摒世真人走到林遙身側,露出一抹淡淡的淺笑,伸出手。
“起來吧,你受委屈了,小六。”
林遙從未見過師尊這個表情,
哦,
見過的,
在林心聆向師尊撒嬌時,師尊無奈又沒辦法時,就會露出這個表情。
林遙的淚水還在不自覺地流淌,模糊中,她的腦海中響起另一個聲音——
“心聆別怕,師尊已然處罰了林遙,反正她身上也沒幾個可用的,死就死吧,不怕啊不怕。”
這句話,她被鎖時,聽到了,
隻是當時不明白什麽意思,現在,她徹底懂了。
隻是,
她到底不曾忘記,
是師尊把她帶離疾苦,授她功法,雖嚴厲不喜她,但到底也會與她交談修道之路的難處,教她與人為善,還要她已保護蒼生為主,
莫要執著....
所以,為什麽就是這樣謫仙一般的,高坐神壇之人,背地裏會是這樣呢,
她不敢相信。
可是她等二師兄回來後就要修無情道了啊,
修了之後大抵就不會在意這些,隻是她不甘心,
她想著,就試一次,
一個破綻百出,演技極差,臨時想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裝的,會生氣揍她的局。
然而,
就是這樣的局,師尊竟然都能慌亂,
..罷了。
為了不讓她這個髒器庫讓旁人知曉,師尊為了幻靈,當真是能委曲求全。
“小六起來,別怕,師尊在的。”
摒世真人手並未拿開,隻是明顯有些不耐,
林遙的白衣沾滿泥濘,在想到所謂髒器庫...如果此時拒絕師尊,
會不會被打..
她的身體微哆嗦,強忍著惡心伸出手,淺淺地握住這雙留給她太多記憶的手。
露出一個她認為的,最完美無瑕的笑容:“多謝師尊,弟子,”
“不委屈,不怕的。”
同樣的,
也永遠不會原諒你了。
摒世真人並不意外林遙的回答,以往都是如此,隨便給點微不足道的甜頭,連甜頭都不算,就屁顛顛地原諒一切。
順勢就想要把心聆在寒冰洞的遭遇說給這丫頭聽,
讓人主動點把血獻出來,
但轉臉看見那雙含著淚珠的,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時,
..他閉嘴了。
“我在幹什麽,我竟然會說出那般話,我...師尊,遙師妹,對不起,我也不知怎得了,我...”
另一邊,雙手撐著地的謝言澈滿是破碎感,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摒世道人突然煩躁,
“小六,到底是你大師兄,平時為師教過你,與人為善。”
說完,徑直離開。
林遙把那隻握過師尊的手在裙子上擦了擦,低頭望著自己的裙子,
又髒了,
還得換。
邁步,來到小院門口時,謝言澈擋在她前頭。
“大師兄,師妹要換衣服。”林遙道。
“不行!”謝言澈大吼後,又意識到這樣做會嚇到林遙,急忙道:“遙師妹,師兄我之前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
“對不起,我真的,我是因為你不理我,所以才走火入魔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昨日,在林遙拒絕幫他引渡後,又聽聞心聆噩耗,他便去了受刑堂,但那些人不讓他進去,
無論如何都不讓,沒辦法他隻能去找師尊,但沒見到,
氣急的他回到自己的洞府,差點把家掀掉,一瞟眼竟然看見林遙送他的護腕,是坐在院門口一針一線親手製的,
隻是他嫌棄太醜,便隨意扔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他想著拿回來找林遙,可是天色變暗,加之今日又是月圓,
所以便.....
謝言澈把那雙皺巴巴的護腕拿出,露出一個略微苦澀的笑:“遙師妹,你看,那雙護腕我沒扔,我保存得好好的,這麽大的誠意,你別生我氣了好嗎?”
“我都因為你惹了那麽大一場禍事了,你也該滿足了是不是?”
“乖一點好不好?”
林遙抬起頭,側著腦袋道:“大師兄,你該不會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很有誠意吧。”
她知道大師兄會因為一雙護腕來找她,之前許多次都是這樣,
嘴上說著甜言,做的事呢?
羞辱她,貶低她,對她打罵不休,讓她在宗裏成為**....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現在,又拿著一個皺巴巴的護腕,找她求和,
還說讓她乖一點...?
深吸了一口氣:冷道:“大師兄,師妹說過,不會再給你引渡,你就是拿一百一千雙護腕,師妹也不會回轉心意。”
謝言澈著急:“遙師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認真向你道歉,我那天不.....”
“師兄,你不累嗎?”
林遙強製打斷話語,
“什麽?”謝言澈愣住。
“大師兄,師妹今天真的很累,從早到晚,片刻未休,而且,我很討厭你,所以,如果以後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別來了,師妹我真的不想見到你。”
這句話,林遙在心底模擬了許多遍,
無一不是歇斯底裏,
可是真的說出來,才發現,原來..這麽平靜啊,
平靜的,好像兩個從未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謝言澈眼眶紅的厲害,
不住地納悶,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和以前不太一樣,
雖說他這次做的是有些過分,可是林遙也不該這麽對他啊,
明明以前都是這麽就能哄好的,這次怎麽就不行了呢?
難不成是嫌棄護腕太皺了?
林遙並未理會眼前人在想什麽,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會再說什麽,
她轉了個彎,關上門。
整個人瞬間像是一個被抽了魂一般的木偶一般,靠著牆,緩緩滑落,期間觸碰到一隻鈴鐺,
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遙立馬甩了甩腦袋,開始修煉。
修士的耳力都極好,林遙住所的結界白天被破壞掉,門外的謝言澈自然毫不費力的就聽見裏麵的聲響,
他感覺心中什麽東西在碎開,想要張嘴,又想起林遙冷到徹骨的眼神,終還是閉上嘴,
今夜,注定許多人無眠。
而霞光升起時,以往的一切又都猶如夢中影,消失不見。
雙眼紅腫得不成樣子的林遙吃了一顆很早前煉製的消腫丹,眼睛好了一些,但不多。
門外的少年早就消失不見,
林遙沒有一點意外,自嘲的笑了笑,
穿上普通的練功服,走後門,飛至陳銘現在待著的外門山。
她有事情要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