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溫覺得自己已經逼近極限了,但連接吻都沒有過的人,實在對接下來的行為沒法預判。

宿舍裏的人湊在一起難免要一起看個片兒什麽的,時溫也被抓著一起看過。不過他可能是天然彎,對著屏幕隻覺得尷尬透頂。舍友們都看得熱血沸騰,一個個不敢站起來,隻有時溫,一點動靜也沒有。甚至有一段時間,大家都以為他是不是有生理問題。直到他給大家發了結婚請柬,大家才發現他喜歡男人這個事實。

這種事的過程大致相通,他有思想準備,但沒想到會這麽疼。

後麵的手指終於退出去,他剛鬆口氣,隨之而來更巨大的東西頂了進來。那一瞬間他眼前炸開了大朵的火花,當場要炸得他原地去世。

他的反應像是一個小孩兒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被抽了一鞭子,整個人彈起來,尖叫一聲就拚命往前爬。萬重為沒料到他反應這麽大,甚至沒來得及抓住他,就聽見咚一聲腦袋撞到床頭上的聲音。幸好真皮床頭夠軟,要不然這人能當場頭破血流。

萬重為哪能半途而廢,兩隻手掐著大腿將他拖回來,一邊喘著粗氣弄他一邊說:“小時候你家裏人沒教過你,做事情要有始有終嗎?嗯?”

時溫一口氣卡在喉嚨裏,話說不出來,酒也醒了大半,疼得全身發抖。

大概是看他清醒了些,萬重為突然換了一種語氣問他:“疼不疼?”

帶著點溫存和關心,不像剛才那麽粗暴冰冷。

時溫勉強發出個聲兒來:“……嗯。”

然後就聽見身上的人低低笑起來,說:“疼就忍著。”

時溫昏昏沉沉的,中間被抱去浴室。圓形浴缸裏的水溫熱,滴了玫瑰精油。時溫的腦袋耷拉在浴缸邊上,手腳攤開,像使用過度的玩具,發條被擰滑絲了,四肢散落的到處都是。

萬重為很有耐心地給他擦洗,這會兒的時溫隻想著趕緊睡覺,顧不得羞恥,閉著眼任對方擺弄。直到發現擦洗的動作和走向越來越詭異,時溫睜開眼,便看見那人早該偃旗息鼓的地方竟又精神起來。

他整個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扒住浴缸就往外翻。

萬重為簡直要被他的舉動氣笑了,將已經翻出去半個身子的人抓回來,用力拍了下他後背:“好了,我不動你,抓緊洗完去睡覺。”

時溫驚魂未定地洗完,又被裹上浴巾,直到躺到**,一顆要跳出來的心才落回去。萬重為沒再說什麽,睡之前傾過身子,吻了吻他的額頭,便熄了燈。

時溫在黑夜裏睜著眼,酒已經完全醒了。

有些不合時宜的疑惑湧上來,他不清醒的時候,萬重為似乎極為肆無忌憚,凶狠且刻薄。但他清醒的時候,那人又體貼如意,和平常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在**都是這幅表裏不一的樣子。

不過他太累了,被折騰了一宿,這疑惑就像一陣微不足道的念頭,一閃而過。他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第二天醒來已經上午十點了,渾身酸痛在意料之中,不過還能忍受。萬重為照例不在,時溫去衛生間洗漱,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發愣。

脖子上痕跡、**淩亂的被子、垃圾桶裏用過的東西,還有眼前這個圓形浴缸,都在提醒著一個事實:他和萬重為的協議婚姻在婚禮當天已經變成了事實婚姻。

他心裏有點亂,突然對這段婚姻的定位生出一點茫然。

他從來就是個簡單的人,除了學業,對待任何事情都清晰直接。對於這段婚姻,他也一直很明確,幫助萬重為應對父親和外界,兩年之後合約結束他會離開。頂多……頂多在幫忙之餘悄悄滿足一下自己那份傾慕已久的奢望,便再也沒有別的了。

他從未想過他們會上床,這以後還怎麽能自如地共處一室呢?以後他們要算什麽關係呢?

敲門聲傳來,將他從紛亂的思緒裏扯出來。

沒等他回應,萬重為推開門走了進來。

男人穿戴整齊,一絲疲倦也無,也看不出來有什麽不自在,照舊和往常一樣,催著他趕緊刷牙洗臉,然後要帶他出門。

時溫加速度把自己收拾妥當,也沒問要去哪裏,就稀裏糊塗被帶上了商務車,同時被送上車的還有兩個大行李箱。

已經飛了一個小時,萬重為還在用筆電處理工作。時溫坐在他裏麵,身上蓋著毯子,望著窗外的雲彩發呆。

回完最後一個郵件,萬重為終於將筆電關上。

“這次去奈良,我們的目的就是休婚假,好好歇歇。”萬重為把一件件要做的事跟時溫說,仿佛剛才還在忙工作的人不是他。

喂小鹿、泡溫泉、去環球影城,這些項目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萬重為會做的事。但他明顯認為時溫會喜歡——盡管在兩個小時前,時溫並不知道他們竟然還有結婚蜜月,竟然要飛去奈良,甚至他連行李都沒收拾,隻來得及帶了證件,就被萬重為帶到了機場。

時溫在機場給孫光暮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要請一星期婚假,臨時通知老師顯得很不正式,為此他有點忐忑。但孫光暮沒說什麽,讓他盡管去玩一趟,不用著急回來上課。

直到住進酒店,時溫才有了真切度假的感覺。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晚上,有人來接。吃過晚飯,兩人便回了房間。

時溫很累,昨晚被折騰了半宿,今天又飛了六個小時,他身體再好也受不了。於是便跟萬重為商量,想睡一會兒。因為根據萬重為的計劃,今晚是要泡溫泉的。

“想睡就睡,明天再玩。”萬重為說。

時溫一覺醒來的時候,床的另一側是冷的,萬重為不在。

夜裏十二點多了,時溫爬起來,這會兒不太困了,想著也許萬重為在外麵泡溫泉,便打算出去找找。

溫泉在室外,白霧蒸騰的小泉池被綠植隔開。夜深了,幾乎沒人還泡在池子裏。是以時溫很快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這聲音對他來說太熟悉了,隻一耳朵就聽出來是誰。

“差不多了,撤了吧……”是萬重為的聲音。

“不多掛兩天?”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可以了。”萬重為又說。

等時溫走近了,泉池裏兩個男人同時回過頭來,是萬重為和一個陌生麵孔。

時溫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談事情,自己突然出現合不合適,當下有點尷尬,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萬重為看出來他的不自在,猜測他是來找自己的,便從泉池裏上來,隨手披了件浴袍在身上,問時溫:“怎麽出來了?”

他穿著一條深色泳褲,外麵浴袍也披得很隨意,露在外麵的肌肉線條是恰到好處得流暢有力。

時溫眼神不敢亂看,強迫自己坦然一點回話:“剛醒,你不在房間,我出來看看。”

池子裏另一個男人也上來了,那人很高,麵目俊朗,看起來比萬重為年齡小一些。

“祁望,我特助。”萬重為簡單給兩個人介紹,“他比我們晚一班飛機過來,公司有些事,他跟過來處理。”

時溫眉眼彎起來,很客氣地和祁望打招呼。他想起來這個人有點麵熟,可能在婚禮上見過。

“走吧。”萬重為很自然地攬住時溫的肩膀,“太晚了,回去睡。”

祁望看著萬重為嫻熟的動作和親昵的姿態,眉頭跳了跳,沒說什麽,和兩人道了“晚安”,便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他們起得遲,在餐廳裏又遇到祁望。早餐之後,他們便出門走走。祁望也跟著他們,蜜月便成了三人行。

出門走不遠,山腳下便有鹿群。萬重為買了好多鹿餅,塞到時溫背包裏,讓他去喂,跟照顧小孩的家長一樣。

時溫沒來過奈良,看著一群憨態軟萌的小鹿,心裏興奮,臉上也不掩飾開心,舉著鹿餅,一會兒就被一群鹿圍住了。

萬重為坐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他,麵上沒什麽表情。祁望趁時溫不在,趕緊把熱搜的情況說了說。

他們在機場出發的照片又上了熱搜,“萬重為攜新婚愛人甜蜜出遊”的詞條掛在顯眼位置,配圖是他一手攬著時溫,一手拿著登機牌。

和上次一樣,這次熱搜也是祁望一手操辦,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萬重為為愛舍利,還肯為愛放下工作了。

“熱搜今天早上撤了,昨天隻掛了半個晚上,不過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祁望說。

萬重為點點頭:“以後不用再弄這些了,差不多了。”他是個極不喜歡張揚的人,兩次熱搜達到效果就行了。

“方家那邊呢?”

“沒什麽反應,不過已經有促成黃蘊藉和萬雲笙的苗頭了。”

“嗯,她找過我了。”萬重為擰開一瓶汽水,喝了一口,桃子味的,酸酸甜甜。這是時溫在喂鹿的百忙之中給他買的,跑過來塞到他手裏,囑咐他別渴著,就又跑去喂鹿了。

“這個女人比狐狸還精,讓她急一急。”祁望嗤笑一聲,看熱鬧不嫌事大。

頓了頓,祁望抬頭看看遠處的時溫,又說:“方連蘇在查他了。”

“正常。”萬重為麵色如常,“讓他查,那麽簡單的一個人,查不出花兒來。”

越簡單,越好用。

這話他們誰都沒說,但都心知肚明。

祁望嘖了一聲,時溫是怎麽對萬重為的,他都看在眼裏,他不信萬重為感覺不到。再想到時溫那張毫不設防的臉,滿眼都是依賴和愛慕。這樣一想,便有了一點點於心不忍。

他沒頭沒尾問了一句:“你知道他喜歡你吧?”

“知道。”

對啊,萬重為怎麽可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快和時溫注冊結婚。這種事,當然可以找個人來假結婚,但總不如對方是真正喜歡自己來的真切,那一舉一動的深情和關心,是偽裝不來的,每個細節都更讓人信服。

時溫必然是那個最佳選擇。

祁望便不說話了。他老板心狠手辣也不是這一時半會兒,良心這種東西在萬重為這裏就跟瀕臨滅絕的動物一樣,要說有,可能也有,但你輕易看不到。

“做好補償就行了。”萬重為捏著已經不知不覺喝光了的汽水,低頭看那個瓶子,簡單的包裝紙,粉中透白的色彩,像時溫夜半情濃時身上的顏色。

“你們睡了吧?”祁望突然不懷好意地問。

萬重為冷冷睨他一眼,沒說話。

祁望眉毛一抽,果然。凡是萬重為已經做過但不想回答的事,一般都是這個表情。

祁望心裏默默罵了一句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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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重為說的唯一的實話就是,疼就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