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光暖暖的照在禦花園的石子小路上, 融化的雪水滋潤著幹涸的土地,舊時花叢下冒出新芽,宮人們清掃著路上剪下的枯枝, 默默無言。
二公主拖著華麗的衣裙從內宮門的方向走來,三公主站在與花園中焦急的跺著腳,看到姐姐來了,慌張的迎上去。
“二姐,我們該怎麽辦啊?”
三公主握住二公主的袖子, 控訴說:“上午在承乾宮時, 我就瞧著李星禾跟老四和靜妃聊得火熱,對我們母後卻視若無睹,她如此區別對待, 定是早就知道了父皇許了老四做太子, 早早的巴結上了。”
數落一番後, 又不受控製的心慌起來, “先前咱們對老四多番冷落, 李星禾又不是個好糊弄的,他們兩個真要聯合起來, 咱們以後哪還有好日子過。”
二公主很快冷靜下來,捋了一下微亂的發髻,按住妹妹的手,說道:“先別慌,咱們去找母後。”
三公主早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也不管二公主說什麽, 隻顧著點頭。
二人一同來到鳳儀宮。
宮殿裏看上去很是忙碌, 不少宮人在宮殿內外走著, 將收拾出來的東西一一裝進院裏的箱子中, 明顯是在準備明日伴駕出宮的行李。
走近了再看,那些正在忙碌的宮人並非是鳳儀宮中原有的奴仆,而是內務府臨時調派過來的。
兩位公主一看就知,無論皇後願不願意與皇帝同行,都必須要隨他一同出宮。
二人走進院子裏,大步流星,衝散了正在忙碌的宮人,宮人們不得不放緩了幹活的動作,俯身行禮,讓兩位公主先過去。
走到宮殿門前,隔著殿門就聽到皇後在屋裏哭喊,委屈的不得了。
“皇上竟然這樣對本宮,曆朝曆代哪有皇帝退位讓賢會帶著自己的皇後離宮,就算老四有自己的生母,本宮也是他的嫡母,這宮中我如何待不得?”
聲嘶力竭的哭了一陣,才聽到熟悉的大皇子的聲音,安撫道:“母後切勿傷心太過,父皇如此安排,自有他的深意。”
“你這個沒出息的。”皇後抽泣著,張口嗬斥,“為了讓你坐上太子之位,我給你牽了多少線,賣了多少人情,你倒好,如今太子之位成了旁人的,你還在這說什麽深意不深意的話。”
大皇子暫時沉默了。
聽到宮殿裏歸於寂靜,二人及時推門走了進去,喊道:“給兄長請安,給母後請安。”
皇後立馬抬起頭看向門邊,眼眶又蓄滿了淚水,張開手臂呼喊自己的親生骨肉,“我的兒啊!”
二公主走過去坐在了皇後身邊,調和說:“母後何必苛責大哥,誰也不知道父皇竟然選了那個悶葫蘆做太子,瞞的這樣好,擺明了是把您和大哥當傻子哄。”
“父皇連長公主的位置都可以給旁人,可見他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們自家人。”
三公主坐在另一旁,摟著皇後的胳膊啜泣,“母後,父皇他真的好絕情啊。”
母女三人相互依偎,一會兒哭一會怨,隻有二公主深皺眉頭,還念著目光到底跟李星禾說了些什麽話。
她抬起頭來,發現大皇子也在深思。
“大哥,你在想什麽?”
聞言,大皇子回過神來,轉頭來看她,視線堅定道:“父皇既然絕情,我們也該自尋出路。”
隻一句話,便叫二公主與皇後睜亮了眼睛,似是撥開了愁雲。
三公主依偎在皇後身上,嘟囔著說:“哪裏還有什麽出路,父皇隻信任李星禾和老四,先前就將兵符給了人,如今說不定連傳國玉璽都送到長公主府裏去了。”
“兵符……”大皇子喃喃道,看向兩位妹妹,“你們兩人的府兵還有多少?”
三公主老實答:“我的府邸小些,府兵隻有百人。”
“我有二百人。”二公主站起身來,提醒說,“此舉有些冒險,大哥真要去做?”
“他不仁就別怪我無義。”
“你是說……”三公主這時才反應過來,稍微驚嚇了一下,精神很快頹敗下去,“隻這點人怎麽夠呢,京城中金吾衛有千人,宮中禁軍也有八百多人,兵器身手都遠遠比我們的人強,一點勝算都沒有。”
“城外不是還有駐軍嗎。”大皇子踱著步子,邊走邊思考。
“到時無需入宮,直接帶人圍住老四的府邸,將人……”說到此處,在脖頸上比劃了一下,才繼續道,“再從城外調來駐軍鎮壓金武衛,父皇無力理事,太後念佛不出,隻要母後在宮中按住禁軍不許出宮支援,大事必成。”
說到最後,大皇子慷慨激昂,仿佛已經手刃敵手,一雪前恥。
二公主用敬仰的眼神看著他,讚同道:“不愧是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三公主稍微猶豫了一下,看向皇後:“母後,您覺得呢?”
屋外的陽光透過門窗照進來,宮殿中一片金碧輝煌。
在繁華璀璨的裝點中,皇後挨個凝視自己的孩子,委屈的淚水幹涸在了眼眶中,嘴角終於勾起微笑,點了點頭。
——
時至深夜,長公主府中燈火通明。
下人們提著燈籠出去又進來,原本該守在院裏院外的親兵也少了近七成的人,全部拿著火把,沿著長公主府附近的幾條街出去找人。
賀蘭公子失蹤了,長公主的心情很不好,下人們也跟著憂心。
偌大的府邸中掛滿了燈籠,處處都是火把,人與人碰麵都是期盼與擔憂的詢問,聽不到哪怕一句令人振奮的消息。
李星禾坐在偏房中,守著桌上的燭燈,手中緊握著那枚翡翠玉佩,心緒沉重。
賀蘭瑾失蹤了,她的心也跟著空了好大一塊。
那空洞原本就在,她一直習慣著接納它的存在,學會享受孤獨,哪怕不被人理解,也不會影響她活得開心自在。
他的失憶,像是上天賜給她的一件甜蜜的禮物,他用溫柔和理解撫軟了她身上的尖刺,填補了她心上的空洞,叫她開始期待與人共度一生。
就在這個時候,他消失了。
所有他曾帶來的甜蜜與幸福在一瞬間變得岌岌可危。一想到自己可能永遠的會失去他,她隻感到痛苦與恐懼。
一個大活人,怎會平白無故的消失?
他到底去哪兒了?
起先,她怕是皇祖母舊怒未消,又派人來將他劫走,派人去宮裏問了才知道皇祖母這段時間都在誦讀佛經,為皇叔祈福,根本沒有心思理會她的事,守宮門的禁軍也說宮中並無其他人馬進出。
府中沒有異樣,連下人們也隻說他進了房間便再沒出來,偏偏就是找不到人。
她開始害怕,難道是那日雪夜,是有人來將他帶走了?
不應該啊,安排在府裏的親兵隻要聽到一點響動,就會把他救下來的……再說,自己又不像從前是將他囚在府上,他真想出去,隻要跟她說一聲就好了,何必不辭而別。
桌上擺著他親手寫下的禮單和他剪的雙喜字,對麵書案上還擺著那張他們兩人各自簽下姓名的婚書。
如今朝中局勢對她極為有利,隻等春花一開,他們便可舉行大婚,再不用顧慮其他。
怎會在這種時候,遭遇不測。
“不,不行。”摩挲著玉佩上的雕紋,李星禾站起身來走到門外去,“芷藍,芷藍?”
芷藍聞聲從院外跑過來,“公主。”
她焦急問:“有消息了嗎?”
芷藍搖搖頭,“附近的人都沒見過賀蘭公子,鄭國老那裏也沒有消息,奴婢派人去了賀蘭大人曾經的舊居,府邸依然封鎖著,不像是有人進出過的樣子。”
“活生生一個人,怎麽可能找不到呢?”李星禾揉揉眉頭,心慌到根本沒有睡意。
為了找人,芷藍在外頭跑了不少地方,額頭上的汗都被夜風吹幹了。
她走到李星禾麵前,用極小的聲音說:“長公主……恕奴婢多言,咱們動用了這麽多人,找了一天一夜都找不到,那會不會是……”
“是什麽?”李星禾看向她。
芷藍不自然的低下頭,說道:“會不會是賀蘭公子不希望我們找到他。”
“不可能!”李星禾忽然激動起來,緊攥著袖口,強調說,“他那麽喜歡我,怎麽可能故意躲我。前幾天他頭疼,我還給他喂藥來著,我對他那麽好,他……不可能不打一聲招呼就走……”
芷藍見狀,忙改口說:“公主您別傷心,是奴婢說錯話了。”
李星禾不想怪誰,隻是一直找不到人,心懸在那裏不上不下,睡覺都睡不著,難道她要這樣一直為他擔驚受怕嗎。
“笨蛋賀蘭,要是讓我找到他,我非……”她抬起手來,瞬間想把男人的傳家玉佩摔得稀碎。
手臂抬到半空,又想到當初在他麵前贏下這塊玉佩時的張揚得意,那時在牢裏,用這玉佩哄他回來,騙他愛了她這麽久——終是舍不得,將玉佩收進了懷裏。
第38節
她放輕了聲音,吩咐下去,“再加些人手吧,如果早上還找不到,就去通知金吾衛,就算把整個京城都翻過來,也一定要找到他。”
“是。”芷藍領命,轉身往院外走去。
剛踏出院門,就被外頭慌忙跑進來的丫鬟撞了個滿懷。
小丫鬟急慌慌的,看到了院裏的李星禾,張口大喊道:“公主,有人闖府!”
“什麽?”李星禾瞬間想到了上回被禁軍闖府時的憤怒,帶著人去前院。
正是夜半時分,庭院中被火把和燈籠照的通亮。
李星禾走進前院就看見二公主帶著她府上的兵馬幾乎擠滿了整個院子,個個手上拿著刀劍,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她挺直了胸膛走過去,“二公主是要做什麽,私闖官員府邸可不是鬧著玩的。”
二公主當即掏出劍來,劍尖不穩的顫抖著,指在她脖頸上。
李星禾絲毫不怵,甚至覺得那樣子有些滑稽。
這人可從來不碰刀劍,拿都拿不穩,擺這樣子嚇唬誰呢?
奈何自己身上沒有能護身的兵器,隻得站直了身子,試探她的意圖,“你帶這麽多人闖進來,又拿劍指著我,是想殺我嗎?”
二公主並沒有心思說廢話,開口道:“李星禾,交出兵符,我可以考慮饒你一條小命。”
她是為兵符而來。
李星禾冷哼一聲,“兵符是聖上所賜,沒有聖上的旨意,我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說罷,再不正眼看她。
“敬酒不吃吃罰酒。”二公主一聲令下,“搜!”
府兵當即闖進房中院中,如同強盜流氓洗劫,見人便推打,撿了盒子就打開,床鋪掀起來,桌子都翻了個底朝天,府中頓時一片混亂。
李星禾派出了太多人手出去找人,隻剩下兩成的親兵還留在府中,護衛在身側,敵不過來人人數眾多。
她不輕舉妄動,二公主卻越發得意起來,“都說你府上的親兵能跟禁軍比上一比,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你想造反嗎?”李星禾警示說。
“哼。”二公主不屑的扭過臉去。
見她這個反應,李星禾又是驚訝又是不敢相信,她還真想造反啊,怎麽敢的,一沒官職二沒兵權,難道就隻靠著母親是皇後,兄長是皇子嗎。
如此,也就理解了這幫人為什麽要來自己這裏搶兵符。
真要給二公主拿到了兵符,那京城就免不了一場戰事。李星禾注視著舉在自己麵前的劍,考慮著如何奪到自己手中,再挾持了二公主,以此破局。
未等她動作,出去搜東西的府兵紛紛趕回來,“回公主,並未找到兵符。”
二公主皺眉,又把視線落到她身上。
“你把東西藏在哪兒了?”劍尖靠近了幾分。
“不記得了。”李星禾背起雙手,眼白一翻,裝傻充愣。
二公主急道:“給我把她按住。”
立馬就有人上來抓住了李星禾的手腳,二公主將劍扔給了旁人,親自上手搜身,“我不信,這麽重要的東西她能不放在府裏。”
手掌在她身上摸索著,還真摸到了一件硬物,從衣裳裏抓出來,不是兵符,而是一枚翡翠玉佩,看著上頭的字,二公主喃喃道:“賀蘭瑾……”
她忽然反應過來什麽,問底下人,“府裏的人都在這兒了?”
“是。”
二公主環視一圈,湊到李星禾麵前質問:“怎麽獨不見你的好侍君呢?”
隨手掂了兩下玉佩,嗤笑著將流蘇捋順,親手將玉佩係在了李星禾腰帶上,口中卻諷刺道:“你費盡心思保他平安,給他洗清罪名,怎的到了這種時候卻不見他人了。”
“堂姐,我早就想……”李星禾低語著。
“想什麽?”
受人禁錮的長公主稍微蹲下身,忽然使力,一頭頂到了二公主的下巴上,隻聽得當一聲,整個身子被忽然撞過來的外力頂的向後倒退,撲通一聲仰倒在了地上。
趁著府兵都去關心二公主,李星禾趁機掙脫束縛,不是衝著大門,而是衝著倒在地上的二公主,跪壓在她身上,攥緊拳頭打在她臉上。
“想揍你一頓!”
李星禾一點力氣都不留,把今天所有的煩悶苦惱一股腦的發泄出來,“你以為自己是誰,還想造反,不給你點顏色看看,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又是打臉又是扯頭發,甚至把胳膊拽起來,擼了袖子,狠狠咬一口,疼的二公主哇哇大叫,張口卻流出血來,原來是方才下巴被撞時咬到了舌頭,流了滿嘴的血。
二公主眼睛被打了一拳,幾乎要睜不開,大著舌頭催促道:“還不把她拉開!”
府兵上來拉人,李星禾便緊抓著二公主的頭發不放,痛喊聲此起彼伏。
混亂的攪合了大半個時辰,在府兵的幫助下,二公主捂著臉站起來,吐了一口血,罵道:“賤人……”
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李星禾臉上火辣辣的,心裏卻痛快,就知道這蠢貨打不過她,要不是這麽多人拉著,她早就打贏了。
二公主抬手還要再打,視線卻偏向天邊的明月,短暫思考了一瞬,示意手下人撤出去。
她猛的推了李星禾一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像是要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似的,沒再說什麽,匆忙帶人離開,“走!”
二公主的人撤離後,李星禾立刻就派了人偷偷跟過去。
自己則跑去了後院,走到臥房裏,四處都被翻的亂糟糟的,滿地都是被打開的盒子,裏頭裝著的首飾珠寶散落了一地。
繞過地上的空盒子,走到衣櫃旁,從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中找出了一條腰帶,手指順著腰帶的紋路捋過去,本該突出一塊的地方,卻空無一物。
翻過來一看,被她挑開又縫上的口子,不知什麽時候被人絞破了。
兵符不見了!
——
月落西山,第二日一早,和暖的陽光從東山上升起,先帝的車駕離宮,太子出宮相送十裏。
時至正午,新帝登基。
隻有極少人知曉,昨夜大皇子帶兵圍困太子府邸,雙方僵持,援軍不至,反賊被孟將軍帶兵鎮壓。
李星禾按照手下人告知的路線追過去時,隻看到了孟綺晗騎在馬上,命令手下人將反賊捆起來,對大皇子絲毫不留情麵,困嚴實了,一同押去牢中。
她跟上去問孟綺晗有關兵符之事,孟綺晗卻顧左右而言,擺明了是不想解釋。
李星禾一夜未眠。
府中一片狼藉,仍舊不見賀蘭瑾。
作為長公主,她遵循舊禮前去義正大殿參加新帝的登基儀式,大皇子下了獄,便是她站在最前頭,二公主與三公主都沒露麵,反叫她享盡了榮耀。
百官叩拜之後,新帝聽眾臣上書陳事。當即就有一人出來喊道:“微臣要彈劾長公主,私聚財寶,奢侈成風。”
緊接著,又有一人說:“微臣也舍命彈劾長公主,與罪臣勾結,毀我慶朝根基。”
“長公主身為公主,在封地豢養私兵人數眾多,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否早懷篡逆之心。”
聽到這裏,李星禾終於按耐不住,邁出一步來反駁說:“封地之兵是我父王所留靖北軍,本宮留下他們護衛疆土,早得先帝準許,大人不可於此非議。”
借著餘光,她看到了剛剛說話的那幾人,正是先前巴結大皇子最為起勁的幾個世家出身的官員。
大皇子謀反未成,叫他們世家再沒了延續百年的指望。如今在朝堂上合起夥來彈劾她,難不成是為了泄私憤……
即便她反駁了,幾個高官也絲毫不怵,反而正色對龍椅上的新帝道:“聖上不懲戒長公主,是要漠視律法,以公謀私嗎?”
儼然一副威脅的口氣。
李星禾早知兩黨爭鬥不斷,卻第一次切身的體會到世家把控朝政讓簡單事都變得難了起來。
原來他們並非針對她,而是想以懲處她為借口,來為難新帝。
若新帝向著她,就被他們扣上以公濟私的帽子,有了毀壞聖名的借口。
“先帝公允,從不混亂公私之事,寧願攜皇後一同出宮養病,也要為聖上鋪明前路,其心之深,讓臣等望塵莫及。”官員恭敬道,“難道聖上要護長公主之私,不顧我慶朝之公嗎!”
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李星禾氣得咬緊了牙,偷偷抬起眼來看龍椅上的新帝,他眉目深思,視線轉過來,看向她,並未開口。
她好像懂了一點。
處在風口浪尖的是她,是她平日的所作所為給了旁人挑錯的由頭,從前有皇叔給她擋下風雨,如今新帝自己都還沒坐穩,這些麻煩,隻能她自己來承擔。
沒關係,她當初做的時候就不害怕會承擔後果。
李星禾毫不猶豫的跪下來,對殿上大呼,“臣知錯,還請聖上治罪。”
人生得意須盡歡,吃盡了甜頭,也該吞下苦果。
——
牢門“咣當”一聲關上。
裝點華麗的朝服和黃金的飾品都被摘下取走,李星禾一屁股坐在稻草堆裏,百無聊賴的扯了一根稻草,繞在手指上玩,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第一次以長公主的身份進進議政大殿,卻是這樣狼狽的出來,朝堂可真不好呆。
也不知道賀蘭瑾當初那麽年輕,是如何在這群老狐狸眼皮底下,做到中書令的。
數罪並罰,她也就被判了一年,交個幾千兩罰金,隻要在這兒待不到半年就能出去了,連封號都沒被敕奪。
還是比賀蘭瑾要好上很多的。
要是沒有她,那個笨蛋可是要在這兒坐二十年的牢呢。
想到這裏,李星禾歎了一口氣。
他到底去哪兒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該不會被人抓到什麽地方給殺掉了吧……
笨蛋,笨蛋,早知道就該時時刻刻把他拴在自己身邊,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音訊全無,仿佛從世間消失了似的。
昨日一夜未眠,少女蜷縮在牆邊,眯縫著眼睛,漸漸睡了過去。
不見天日的地牢潮濕陰冷,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朦朧之中好像聽到巡視的獄卒口裏說了句“風水輪流轉”,又說什麽“賀蘭大人”。
朝中還有第二個賀蘭大人嗎?
李星禾睜開沉重的眼睛,背上被牆麵硌的生疼,肩膀也坐得僵硬,蜷了蜷冰涼的手指,起身去喊住獄卒,問:“你們剛剛說的賀蘭是誰?”
聽到她問,獄卒向她這邊退了兩步,熱情道,“就是先前找公主喜歡的那個,賀蘭瑾啊。”
“嗯?”李星禾有點懵。
第39節
另一個獄卒繼續說:“今早,聖上在朝堂上晉賀蘭瑾為成二品尚書左仆射,比從前的三品中書令足足高了一大截呢。”
“今天……”她懵了好一會,透過高高的透氣孔,分不清外頭是白天還是黑。
但她知道,自己下了獄後,賀蘭瑾立馬就受到了提拔。
原來他不是失蹤。
“當初人下獄,我們還當是他要在這過一輩子了,哪成想他還能有今日的風彩……”
獄卒侃侃而談,轉眼瞧見少女表情呆滯,忙安撫說,“長公主您也不差,雖然人在這兒,但您還是咱們慶朝唯一的長公主,聖上心裏還是有您的。”
“呼——”李星禾深深吐了一口氣,再吸氣時,眼眶中已然蓄滿了淚水。
他入朝做了高官。
他恢複了記憶。
他恨她,所以躲著她。直到她下獄才肯入朝,不就是不想見她嗎。
擔驚受怕的隻有她,把這段感情當真的隻有她。說什麽喜歡她,要娶她,都是假的,從頭到尾,她就隻有她自己。
屬於她的賀蘭瑾已經死了。
眼淚一顆顆掉落下來,她無聲的哭泣著,仿佛有雙無形的大手撕扯著她的心髒,將某些紮根在其中的情感生生的分割出去,扯出一團團模糊的血肉,無處安放。
那個寧靜的夜晚,交織在一起的十指緊緊的握著,那時她想,再不會有人將他們分開……
如今,他獨自離去,偷走了兵符,撕碎了她真心付出的情感。
等她出去,外麵等待她的不會是她深愛著的未婚夫,也不會是清冷孤傲的尚書左仆射。
她很清楚賀蘭瑾的脾氣,他不會來見她,也不會提起曾經發生過的事,他一如既往的冷漠,不會把一時的狼狽放心上,隻會在某個時候,隔著遙遠的距離,她能夠看他一眼。
看著他的臉,懷念的卻是回不來的情郎。
她從來都是孤身一人。
明知如此,心卻痛如刀絞
少女閉上雙眼,淚水流成兩行。
“公主,您這是……”獄卒不明就裏。
在獄卒驚訝的眼神中,少女轉過身去,猛的往冰冷的牆上轉了過去,霎時間,牆麵染血,嬌弱的身軀如脫落了枝頭的花朵,輕搖搖飄落下來。
“長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星禾寶的情緒有點複雜,被背叛,在宿敵麵前丟了臉,沒自尊,又沒了真愛,極端情緒下才有衝動的舉動。(寶寶們不要學她哦,要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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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靖國公幺女白淼淼,嬌滴滴的玉娃娃嬌氣包,碰不得,逗不得,說不得,說一句重話都要紅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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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眾人:衰神!災星!
靖國公眾人:放屁,自己倒黴,怪我們淼淼,狗屁倒灶的玩意。
誰知一道聖旨,風尖浪口的白淼淼直接被賜婚,嫁給剛入住東宮的太子盛昭。
當朝太子,出了名的清心寡欲,高冷矜貴。
滿長安的人都等著這位靖公掌上明珠哭著跑回家。
哭倒是哭了。
還是當著眾人麵哭的。
小娘子緊緊揪著太子殿下的衣服,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掛著要掉不掉的眼淚,故作凶惡,小臉通紅。
“這是不是我藏起來的桃花酥?”
“當著我的麵全吃了!”
“還騙我說阿娘給的。“
“大騙子!”
當朝太子又哄又親,再無平日的不近人情,捏著她的小臉,一本正經哄道:“不是你的,你去床頭再仔細找找。”
目睹全過程的人冷笑:哄誰呢?
小娘子半信半疑。
“真的。”殿下信誓旦旦。
小娘子破涕為笑:“殿下真好。”
偷偷把桃花酥找到的小黃門忍不住偷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盛昭幼年喪母,備受欺淩,性格陰鬱自私。
他是眾人眼中的爛泥,人人可欺,直到八歲那年,有個小娘子為了擋下一塊泥巴,汙了衣裙。
“不許欺負人!”
小團子氣呼呼站在他麵前,張開雙手。
自此,他心中便生出一朵不敢言說的桃花劫。
他心裏有朵嬌花,珍之,貴之,愛之,不敢宣之於口,隻求諸天神佛讓她做個平安快樂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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