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成瀚說了個地址,謝銘傑將車開過去才知道原來是一所中學。

這所中學他前段時間正好來過,就是田嘉文就讀的那所。

因為是夜晚,學校門口攤販撤得幹淨,停車還算方便。

兩人從車上下來,走到校門口。此時校門緊閉,門衛室的燈光也暗著。謝銘傑看一眼溫成瀚,他正在打量這附近的環境。

前不久的新聞裏有厭世反人類的社會人士衝到學校門口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動武威脅的報道,於是各省市加強了學校安保管理,攝像頭沒少安裝。

夜色中,攝像頭發出的信號燈光並不弱,可以說是一眼可見。

謝銘傑大概猜到溫成瀚要做什麽,對他指了指圍牆邊的一條小道。溫成瀚瞥了一眼,徑直往那條小道裏走了進去。

謝銘傑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聲不響,沒有交流,卻行動一致,到了拐角處,又往裏走了十幾米,這才停步。

謝銘傑手往上舉起,大致側了下圍牆的高度,隨後一躍,兩手抓住上方牆沿,再一個挺身向上蜷腿一蹬,人就站在牆上了。他轉身蹲下,探下胳膊。溫成瀚很默契地拽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勾住上方牆沿,人用力往上攀,借力也爬了上去。

兩個人動作都挺敏捷的,先後從牆上往下跳。

等落地站穩了,才相視一笑。

溫成瀚先開口:“不好意思,大晚上拉著你一起陪我做這種事。”

謝銘傑笑了笑,揶揄:“嗯,上一次爬牆還是高中那會,幸好身手還在。不過,一會兒你得給我解釋解釋,來這裏幹嗎?”

溫成瀚拍了拍手上的土,笑著看他:“我上一次爬也是高中,就在這裏。”

他說話的時候氣息時常都保持著平穩的狀態,很難看出他真正的情緒以及要表達的意思,不過光從字麵上得到的信息就已經讓謝銘傑吃驚了,於是抬眉問他:“你也是這所學校畢業的?”

“還有誰?”

“剛才你見到的那小孩和他媽媽都是這所學校的。”謝銘傑說道。

溫成瀚瞥過他一眼,“這所學校其實挺有名的。”

的確,老牌子了。

謝銘傑點點頭。溫成瀚對他做了個眼神,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兩人一前一後在夜色的庇護下從側圍牆一直走到教學樓後的體育館門口。

溫成瀚左右看了看,似是在找什麽,不一會兒,他又往小花園那裏走了過去。

謝銘傑一路不出聲,就跟著他,沒多久就看到小花園後麵一排紫藤樹木架。

學校年代悠久,且已經好幾年沒有翻新了,紫藤木架卻十年如一日地立在這裏。平時夏天的時候日頭曬,但木架上茂盛的紫藤葉遮擋住大部分的日光,而冬天因為地處南方,即使紫藤葉全都掉落,但盤錯的藤蔓也成了木架最好的保護罩。

於是,木架老化損壞的地方微乎其微。

溫成瀚立在長長木架的中段,從左往右數著數。直到他數到某一木架樁時突然停了動作,人默默注視那裏片刻,這才起步走過去,近距離用手撫在木架樁上。

他似乎在找尋什麽,手指不停擦著上頭的泥和灰。

夜晚的光線實在不足,他又用手機自帶的燈當照明,在樁子上來回照。

謝銘傑也走了過去,湊近看他到底在找什麽。

好一會溫成瀚突然笑了出來,回過頭指著一處給謝銘傑看。

那上頭是用小刀刻下的符號,兩個字母緊挨在一起,外頭一個大大的心。

“H和Y,謔,這誰呀?那麽浪漫。”謝銘傑看清楚了,直起身手插著胯問。

溫成瀚抿著唇沒回答,但是嘴角已經形成一個上揚的弧度。

“不會是你吧?不對啊,你不是姓溫應該是W嗎?”謝銘傑自顧自分析道。

溫成瀚看他一眼,淡淡說:“瀚,是瀚的縮寫。”

“哦。”謝銘傑恍然了悟。他又瞟一眼木樁上刻的那個符號,突然嗤笑一聲,說:“你和你的初戀嗎?”

溫成瀚微微點頭,眼神也盯在那個符號上,手指再一次撫上去,在那個Y上來回掃了好幾下。

“是我的初戀,也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這幾天謝銘傑一直和溫成瀚在一起,兩人有相同的留學經曆,又有很多相近的愛好,謝銘傑又是喜歡熱鬧、好客的性格,而溫成瀚才回國半年,本來在國內就沒什麽朋友,平時接觸的不是奉承他的就是忌憚他的,像謝銘傑這類水準相齊值得深交的原本就少,於是兩人感情升溫特別快,能聊的也特別多。

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友誼本來就很簡單,聊得到一起,又互相賞識就行了。

謝銘傑猜測溫成瀚有段故事要講,於是從褲兜裏取出盒煙,遞給他一支,自己則銜著點燃。

他吸了一口,開始揶揄:“看你處理事都很成熟,人也挺穩,想不到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早熟,高中就戀愛。”

謝銘傑邊說邊用玩味的眼神打趣溫成瀚。

溫成瀚也不介意,反問他:“那個時候不都這樣?多多少少會有那種朦朧又生澀的情感。”

謝銘傑邊聽他說邊吸一口煙,數秒後仰著脖子朝空中吐出煙氣。

“我沒有,哪有那個時間和精力。我那時候刷題,爭取獎學金都來不及。”

謝銘傑家境很普通,在美國讀書的費用除了第一筆是父母和親戚們拚湊出來的,其他全靠他自己努力和打工獲得。他的確沒有那個精力和時間。

“不像你,家境富裕的少爺。”他補充一句。

溫成瀚也吸了一口煙,他眼神投向遠處,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謝銘傑突然問:“你們家不是都在s城嗎,你怎麽在啟城讀書?”

溫成瀚彈了彈煙灰,收回眼神看向他,“最早的確在啟城,後來父母去了S城發展,我沒有直接跟過去。”

“因為她?”謝銘傑手指了指木架子的方向。

溫成瀚再一次笑了,他今晚的笑容明顯有點多。

他沒直接回答謝銘傑的話,隻是輕淡地說:“誰心中都有個白月光,不是嗎。”

謝銘傑搖頭,“我沒有,我隻有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