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一次果奔開了新坑,內牛TT~

年齡設定改一下。田苗十五歲,謝清江十三歲,上初一。

設定再改下,謝三兒老爹變市委書記,內容無變化,不必重看。

田苗十五歲那年,命運跟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那一年正趕上福利院青黃不接的艱難期,大家夥擠在陰天漏雨晴天灌風的屋簷底下,過著一餐半飽一餐饑的日子。

田苗頂著一張純良乖順的臉,老院長總愛叨念她命格好,有福相,早晚要被有錢人家收養去。

誰想這話竟不是白說的。

炎夏快要結束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開進了姑娘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市委書記夫婦從車上下來,挑走了田苗,留下一筆大數額的慈善基金。

自此之後,田苗頂著養女的身份入住謝家,實質身份是——準兒媳。

下午,田苗被人領進了“未來丈夫”謝清江的房間。

謝氏夫婦膝下有三位千金,兒子卻隻得這麽一個,恨不能捧在手心當做寶貝似的疼。

謝小少爺一路平安無虞地長至九歲,偏偏橫禍飛來,遭遇綁架。

孩子打小被家裏保護得太過,是個碰不得的主兒。涉案過程中受了點刺激,營救工作雖然很順利,回來後卻落下了心病疙瘩。

謝華揚年輕時受到恩師提拔,一舉平步青雲。此後又在官場血拚數十年,現如今已是身居要職。

老書記呼風喚雨了半生,字典裏從來沒有過聽天由命這四個字,親自帶著兒子跑了數趟醫院。

主治醫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捧上診斷一張:謝清江這種情況是神經係統失調導致的發育障礙,俗稱自閉症。

藥開了不少,大包小包拎回去堆了半屋子,隻管吃,不見效。

院方又在輔助療法上給了些建議:最好找同齡人下手。

兩個年紀相當孩子湊到一塊自然會比較有話說。談談心嘮嘮嗑,順帶把壓在心裏的東西一股腦都倒出來。時間長了,病就見好了。

俗話說,心病還得心藥醫。

這辦法聽起來挺靠譜,謝華揚覺得不妨一試。

謝清江在學校的情況,謝華揚一直沒功夫去作深入的了解。不待他有所舉措,一通電話打到謝宅。

班主任語重心長地向他反映,謝清江性格太孤僻,在班級裏就跟獨行俠似的,板著一張臉不準人靠近。上課時拒絕回答任何提問,永遠也不知道當堂講授的內容他到底聽懂多少。各科老師一致認為跟這孩子的溝通教育方麵存在極大的障礙……

放下話筒,謝華揚長長歎了口氣。光是看謝清江在家裏的表現,他也多少能猜到些兒子到了外麵是怎樣一番情形。

唯今之計隻有盡快給謝清江找個年紀差不多的伴兒陪在身邊看顧著,興許對他的病情還能管用些。

大女兒謝菲和二女兒謝瑤都在寄宿製的女校裏上學,根本倒不出空閑來管這個弟弟。

最小的女兒謝安安還不到立事的年紀,被她三哥的“僵屍臉”荼毒過幾次之後,一打上照麵就哭哇哇地鬧個不停。

機關家屬大院裏的孩子倒是不少,隻可惜早就三五成群地湊成堆兒,遠遠將謝清江排除在外。

謝清江的病在院兒裏頭已經不是秘密,有哪家父母希望自己的小孩整天跟著個精神病跌爬滾打地混跡在一起?

謝華揚思前忖後了一圈,實在無法,隻能跟妻子章宛商量著從外麵領養回來一個姑娘,幫著兩人形影不離地照料兒子。

田苗就是在這樣的機緣巧合裏進入到謝家。

說幸,也不幸。

謝清江正在兩米開外的小牆角盤腿兒坐著。

這樣的情況其實不是一天兩天了。

起初還有人去管一管,拗不過他脾氣倔,屢教不改,時間長就由他去了。

對於謝清江的舉動,田姑娘是這麽理解的:富人多怪病。

田苗走到沙發邊坐下,兩條腿當啷在空中來回地晃。斜眼望過去,謝清江半合著眼坐在原地,麵無表情。

她膽子逐漸大了起來,跳下沙發一股腦就往**撲。床墊很軟,田苗才剛一接觸到,整個人就立刻陷了進去。

叫她用什麽詞來形容好,她這一輩子都沒試過這麽舒服的體驗。

這就是傳說中高幹家庭才有的特級待遇了吧!

田苗蹭了好久才戀戀不舍地從**爬起來。

謝清江仍舊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好像連一眼都懶得投給她一樣。

這小子是不是有些目中無人的太過了?

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初來乍到,田姑娘覺得自己首先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別人。

田苗雙腳落在地板上之後,立刻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沉下臉來負手踱了過去。

“小子,你蹲那兒幹啥呢?”田苗口氣還算客氣。

“……”謝清江充耳不聞。

“地板這麽硬,你不咯屁股麽?”田苗翻了個白眼,繼續鍥而不舍。

“……”謝清江繼續充耳不聞。

田苗怒了:“我說你聾子還是啞巴啊?問你話呢!”

謝清江這次終於有了點反應,抬頭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摸著牆根窸窸窣窣折騰了一會兒,慢吞吞地站起來。

他身高比田苗差上一截,不偏不倚到正她肩膀的位置。

田苗索性借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打量起他的長相。

謝清江其實生得很好,輪廓清秀,五官精致,可惜就像商店貨櫃上擺的娃娃,漂亮卻也毫無生氣。

田苗從小就被圈養在福利院,身邊跑的都是穿著開腚褲的野小子,一色的黑臉膛紅二團,還從沒見過這麽白嫩水靈的男孩兒。

“家的少爺就是不一樣啊,小模樣兒嬌滴滴的,來給姐姐稀罕稀罕!”

田苗伸手在謝清江的臉蛋兒上滿意地掐了兩把。別說,手感真挺不錯!

“媳婦兒。”謝清江忽然開口含糊地叫了一句。

田苗正要轉身,好巧不巧聽個正著。

“你小子剛說什麽?敢不敢再說一遍?”田苗簡直難以置信自己的耳朵。

光天化日的,青天白日的……她居然被一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愣頭青給調戲了!

就算他是她名義上的準丈夫吧,謝叔叔怎麽說來著?

兩個人年紀還小,不著急,可以先做朋友,有些事要慢慢來……現在這算怎麽一回事?

謝清江顯然沒弄清狀況,眨巴眨巴眼睛又叫了一聲:“媳婦兒。”

聲音嘎嘣溜脆的,比剛才響亮多了。

“你丫還給我來上勁兒了,找抽是不是?”田苗惡聲惡氣,抬手作勢欲劈,“叫姐,趕緊叫姐,聽見沒!”

謝清江耷拉下腦袋不說話,轉眼又恢複了之前傻不拉嘰的模樣……

田苗大為光火的抹了把臉,一個箭步衝上去揪著謝清江的領子猛搖起來:“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聽見沒聽見沒聽見沒……”

“撲通”。

被搖的七葷八素的謝清江重重摔倒在地……

……

一眾人等急吼吼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情形:

田苗坐在地上,半邊臉上還掛著個鮮紅的五指印,高高腫了起來。

謝清江正扶著牆壁跌跌撞撞站起來,把爪子伸向哭得可憐兮兮的姑娘……

“謝清江,你太過分了!誰教過你可以隨便打人的,嗯?!”

謝華揚發怒的樣子委實可怕,田苗忍不住暗暗咂舌。

話說,自己那一巴掌可真夠狠的,後勁十足。

疼,疼死了!

田苗淚眼朦朧中還不忘朝著謝清江站立的方向憤恨地瞪過去一眼。

謝清江站在那挨訓。不說話,不解釋,不哭,也不反駁。

就那麽靜靜地承受,靜靜地……望著自己。

被那樣澄澈的目光注視著,田苗覺得胸腔裏叫做心的那顆東西抖了抖,一絲良知未泯的罪惡感湧了上來。

謝清江剛才衝自己伸手,其實是想為自己擦淚來著吧……

田苗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可又覺得這錯不能完全算在自己頭上。

謝清江畢竟是謝家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少爺,偶爾背個黑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她不同。

這是她保命的飯碗,唯一的出路,說死也不能丟!

半夜,熄了燈的謝宅一片漆黑。

二樓最裏麵的臥室,房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田苗從裏麵躡手躡腳地走出來,閃身鑽進了隔壁。

田苗來到謝清江的床前,站定。

正是夏季最熱的時候,房間裏的窗戶開了個縫,風把簾子吹得很高。

月光若隱若現打在謝清江臉上,照出他痛苦糾結的神色。

謝清江睡得很不踏實,似乎正魘在一個可怕的噩夢裏。

從田苗站立的角度望過去,他的額頭跟鼻尖上全是密布的汗珠,反著銀色的光。秀氣的眉毛已經完全擰成了一個難看的疙瘩。

田苗有點害怕,伸手推他:“謝清江,醒醒!你發噩夢啦,趕緊醒過來!”

謝清江難受地哼了兩聲,慢慢睜開眼睛。

田苗長長舒出一口氣,撿著床邊的空處坐了下來。

“那個,白天的事兒……是我不對,你要是心裏頭不得勁兒,就揍我一下……”田苗有些支吾地開口,低頭擺弄著手指,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謝清江沒吭聲,瞳仁在暗處裏閃閃發亮。

田苗等了半天沒聽到動靜,以為他在悄悄醞釀“致命一擊”,臉色白了白,努力咽了口幹澀的唾沫,結結巴巴地補充道:“我剛才就說說而已,你不會真打算跟女生動手吧……你要敢把我打疼了,我就大喊大叫,到時候看咱倆誰吃虧……”

威脅的話剛說到一半,謝清江冷不丁地湊過來,照著田苗的左臉蛋兒大力地“啾”了一口。

……

再次被人占了便宜的田姑娘終於認清一個嚴峻的事實:別看謝清江這小子外表長得人模人樣的,丫骨子裏就是一言語上的登徒子,行為上的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