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不願意?”

那個破敗不堪的少年,身子早已站不穩,隻能借用著千雲劍的力道站在窗邊,他的眸中滿是期待,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身上布滿一道道血痕,可他站在那裏,仍然如星辰一樣耀眼。

少年的笑容仿若踏破漫長的黑夜而來,非要撕開她所有的偽裝,少年的聲音卻是如利劍一般,狠狠紮進了沈逝雪的胸口。

沈逝雪就這麽僵住了,胸膛裏的那顆心,竟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

他在等著她的答案。

而她的心愈發亂跳,他是仙門的階下囚,而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應該抓了他,送回那暗無天日的地牢。

她本應該做的事情很多,多到她早已忘記了自己。

容暮惟見她一直不說話,麵上神色冷的嚇人,那樣一襲華美的大紅嫁衣,她根本就不喜歡,甚至那襲大紅嫁衣襯得她那一張臉,慘白至極。

這哪裏有什麽嫁人的喜悅!

“沈姑娘,你隨我走,好不好?無論是大漠,還是山河萬裏,任憑你隨心所欲,你何必將自己困在這區區仙門,承影劍再重,又怎能重過你自己,往後你當隻為自己而活。”

容暮惟字字句句幾乎是打在了沈逝雪的心尖上,她忽地抬頭看向他,少年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他活得離經叛道,他似乎從來隻為了自己而活。

手中握著的承影劍不斷發出劍吟,她望著麵前的少年,一時竟覺得那些被她強行剜掉的腐肉再一次長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

她突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指甲掐進了血肉,她企圖以那些深達皮肉之下的痛楚,將自己全然掩飾起來。

可心裏的枯木好似突然逢春,就這麽瘋狂地發芽,任憑她再如何反抗,剜掉的腐肉已然被新生的希望替代,那顆枯木如同大火燎原,就這麽瘋狂地蔓延開來。

大火燎原之勢,不可阻擋!

她垂眸瞥了眼承影劍,竟突地轉過身去,正要朝窗外伸出手去,這時身後傳來了小阿瑾慌亂的聲音。

“太子殿下,姐姐她還未梳妝完畢,可否稍等一會兒。”小阿瑾一直守在門口,攔住了即將推門而入的君遠夢。

因著小阿瑾的這一聲,令沈逝雪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聽到門被突然打開,君遠夢走了進來,卻停在了屏風之外。

一排繪著美人圖的屏風就這麽將君遠夢阻隔開來。

沈逝雪心下慌亂,君遠夢卻突地關上了門,他隻是停在屏風之後,並未再往前一步。

“阿雪,”君遠夢的聲音有些隱隱透著一絲啞意,他站在屏風之外,明確的知道她就站在屏風的對麵,而且不隻她一個。

雲嵐宗突然的動亂,地牢裏的人被劫走,而那個人,他知道此刻或許也藏在那屏風之後,他隻是安靜地站在屏風之後,聲音裏竟帶著一絲顫抖道:“如果你後悔了,那麽一切交給我。”

沈逝雪聽得這話,心下一震,那隻停在半空中的手,就這麽垂了下來。

她是後悔了,可她根本走不了,走火入魔的師娘,是因為那明魄珠才得救,而冥元帝的一道聖旨,更是要她以雲嵐宗繼承人的嫁給君遠夢。

為的恐怕不隻是雲嵐宗這麽簡單,背後定然還藏著秘密!

如今她已然毫無退路,又怎麽可能說後悔就後悔呢!

她若真的走了,雲嵐宗定要掀起一場風雨,而她心中珍視的師娘,又該如何?

沈逝雪再次朝窗外伸出手去,輕撫上了少年的眉眼,她並未說話,嘴角卻溢笑意來,正當容暮惟以為她要跟他走的時候,她突地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走得遠遠的,不要再踏足仙門,否則,下一次,我手中的劍,必將穿透你的胸口。”

隨後她猛地將他往外一推,利落地關上了門。

緊接著,她走出了屏風,再次望見了一隻手,那隻纖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此刻正以一種令人欣喜的姿勢等待著她握住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