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瑾是第一個想衝上去的,很快被禁軍團團圍住。
“先把這個有薑的細作帶下去,關進天牢裏聽候發落!”
禁軍統領說著,剛剛還致力於給雲瑾潑髒水的皇帝傅長策反倒是興致缺缺,和她隔著兵戈遙遙相望,眼裏看不出多少喜悅。
天牢,又是天牢,雲瑾已經記不清自己住過多少次天牢了。
隻是這次,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出去。
護國寺的事情在第二日就在晟朝炸開了鍋,雲氏的那個妖女世子不僅還活著,這次還帶來了雲氏的妖人,企圖顛覆晟朝。
之前雖然晟都見過雲瑾真容的人,都知道了她就是雲世子詐死,但因為有攝政王護著,沒人敢多說什麽。
可這次就不一樣了,這個妖女不僅承認了自己就是有薑派來迷惑攝政王的細作,還縱容妖人傷了晟朝人,差點弑君。
這樣的重罪,這次就是攝政王也保不住她了吧?
世人恐妖人已久,所以這次一聽說雲家還有妖人,紛紛在天牢外聚集,要求燒死雲家所有人,雲瑾這個死而複生的妖女尤其要碎屍萬段。
那些討伐的聲音大到雲瑾在天牢裏都能聽到,阿元嚇得縮在她懷裏瑟瑟發抖,“主人,我是不是給你惹禍了?”
雲瑾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的,不關阿元的事。”
的確,不關她的事,這一切根本不是巧合,不過人為而已。
入夜後,天牢獄卒領著兩人急匆匆朝重犯區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抱怨,“不知怎地,最近兄弟們上吐下瀉的,還勞煩周郎中給開副方子。”
來的人正是都城久負盛名的神醫周奉天,此時他摸摸胡子笑道:“是這牢房裏潮濕肮髒,滋生了血蜱子,咬人之後感染了瘧疾,待老夫用草藥熏一熏殺蟲就好了。”
獄卒們連連點頭,打開牢門讓兩人逐一熏蒸牢房。
到雲瑾她們這間時,本垂頭跟在周奉天後麵提藥箱的小夥計微微抬頭,“雲世子,咱們又見麵了。”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一雙異瞳,不正是赫連燾。
在這裏看到他雲瑾一點也不驚訝,甚至早有預料,淡淡抬眸,眼中寒光畢露:“昨日阿元發狂,是你的手筆吧?”
“世子說的哪裏話,我這是來救你出去的,現在你在晟朝人人喊打,你聽聽外麵那些都是要燒死你的人。”
雲瑾依舊靠著牆壁曲腿坐著,慵懶地把玩著手中的一小塊陶瓷片,不氣也不怒,“這難道不是赫連公子希望的?
現在將我逼到如此境地,除了幫你去找寶藏為自己正名,別無他法。”
看來都被她識破了,但是現在馬後炮又有什麽用。
赫連燾眼中略有些得意,他不過略施小計,就讓這個傳聞中聰慧無雙的雲世子淪為階下囚,如今隻能靠自己救她出去。
雲氏選定的繼承人?也不過如此嘛。
“我已經給過你思考的時間了,隻是你似乎當個攝政王妃當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讓周奉天告訴雲瑾雲氏寶藏的秘密,本想她主動上鉤,卻不想女人就是優柔寡斷,過去這麽久竟然還甘心做個後宅婦人,那他就不介意幫她做個決定。
“那世子,請吧。”
赫連燾和那邊的周奉天對視一眼點點頭,才轉過身來對雲瑾說:“待會兒外麵會有人製造混亂,還得委屈世子扮成獄卒與我們趁亂逃出去,會有人在城外接應我們。”
雲瑾偏頭看他,此時正是月光從鐵窗中投射下來,一束銀輝中,雲瑾那張清冷的麵容美得驚心,卻也冷得讓人膽寒。
這一刻連赫連燾也有一瞬失神,然後他就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雲瑾抬手一揚,剛剛那塊被她拿在手中轉動把玩的碎瓷片已經劃破了赫連燾的喉嚨,鮮血瞬間汩汩流出!
赫連燾在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雙手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嚨說不出話來。
雲瑾竟然還半蹲下來看著他,嘴角甚至還噙著一抹微笑,隻是那眼中的深淵冰寒讓赫連燾此生難忘,“我說過了,我最討厭別人算計我,指揮我。”
她站了起來,染血的瓷片就這樣跌落在枯草裏,伴隨著雲瑾扔下的火折子。
而後她人已經轉身緩步離去,聲音清冷如天外傳來,“有周神醫在,你死不了的,下次長長記性。”
根本不用赫連燾外麵的人製造混亂,雲瑾一把火就讓天牢亂成了一鍋粥,赫連燾最後隻知道雲瑾答應了明日城外見。
“陛下,這次真是意外之喜啊,百姓們對雲氏妖人的恐懼竟然這麽大,這要是稍加引導,肯定能讓他們對攝政王府也不滿。”
皇宮裏,太醫正在給傅長策換藥,昨日護國寺的凶險到現在還驚魂未定,比起這些人說的,傅長策更在意雲家的妖人竟然還有那樣的實力。
身為傅氏皇族,他比誰都清楚當年雲氏在開國征戰中有多重要,雲家屢出奇兵,幫助傅氏開國皇帝橫掃中原,終於問鼎帝位。
正是因為清楚雲家的這種可怕實力,傅氏每一任皇帝才會對雲氏既拉攏又打壓,將雲氏的妖人渲染得凶殘可怕,在百姓中人人談之色變。
本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雲氏早已隻剩個空殼子,到了雲瑾這一代,甚至連雲侯府也分崩離析。
可昨日他看著雲瑾指揮那妖人,突然就明白了曆代傅氏皇族對雲氏的懼怕。
如果雲瑾有野心,憑借雲氏背後的能力,讓雲侯府在晟朝東山再起都不是沒可能。
但他了解雲瑾的性子,她不是那種野心勃勃的人,現在她又嫁給了那孽種。
傅佑霆,恐怕就是她的軟肋,這樣控製著兩人,才能讓這皇位穩固下去。
“別對雲瑾用刑,還沒到和雲家撕破臉的時候,這次折騰一下傅佑霆就行了。”
傅長策如此命令著,隻是他還不知道,天牢早已經關不住雲瑾。
雲家祠堂裏,雲瑾緩緩推開厚重的大門,身後的月光將她的身影拉長。
越往裏走,她心裏的暴戾之氣就越難以壓製。
她規矩了那麽多年,聽話了那麽多年,克己複禮,規行矩步,到最後換來的卻全都是血淋淋的背叛。
而且背叛她的還是她曾經傾身守護的雲家,正直的祖父,以天下大義為己任的雲侯府......
這些都是假的,通通都是騙人的,為什麽還要她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