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吟看了雲櫻一眼,思慮片刻後才開口問道:“雲櫻,你對這個林姨娘了解多少?”

“林姨娘?”雲櫻沉思道:“奴婢已經將知道的,都告訴給夫人了。”

雲櫻似乎想到了什麽,瞪大雙眼,神神秘秘的湊到謝晚吟身前,疑惑道:“夫人,難道林姨娘與翠蓮的死有關?”

“你怎麽會這麽想?”謝晚吟不解的問道。

“奴婢上次去廚房拿膳食,聽到流茵閣裏的婆子們聊天說,應姝總是仗著身份,處處壓林姨娘一頭,時不時欺辱她。”

“翠蓮也是有樣學樣,在流茵閣的下人房裏,總是仗勢欺負木禾。”

“所以奴婢才會有此猜測。”

謝晚吟聽到她的話,怔愣著搖了搖頭,“不是!”

但此時她的心底,卻是止不住的擔憂與後怕。

她萬萬沒想到,人畜無害的林盡染竟如此心機深沉,在所有人麵前都能完美偽裝,今日若不是因為,自己陰差陽錯聽到她與木禾的對話,恐怕永遠都不知道她的真麵目!

謝晚吟看向雲櫻,“流茵閣裏沒有人,我沒找到林姨娘。”

“剛才也就是隨口一問,你別放在心上。”

雲櫻擰起食盒,輕聲道:“夫人若是想了解姨娘們,可以問殿下或者齊嬤嬤和金嬤嬤,畢竟世子娶妻納妾的事宜,都是殿下一手操辦的,所以她們最為清楚。”

謝晚吟眉心蹙了蹙,“算了,也不是什麽緊要的事,就不驚擾祖母清靜了呢。”

她現在無憑無據,就說林盡染進寧遠侯府居心叵測,何況她又長著那樣極憐極柔的一張臉,還一副與世無爭的做派,估計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

她既然抱著不軌的居心進來寧遠侯府,現在隻能先靜觀其變,等著她自己露出馬腳了。

鬆霧院外,謝晚吟帶著雲櫻剛要進去,結果卻被風勉攔了下來。

她詫異的抬眸看他,疑惑道:“風勉侍衛,世子不在房間裏嗎?”

“我來給他送點碧玉養生羹。”

風勉眼神躲閃了下,有些為難道:“夫人,世子正在休養,暫時不見任何人。”

此時房間內,沈墨淵站在窗欞的背影處,清雋的身影卓然而立,深邃如黑曜石般的鳳眸裏,盛滿細碎又幽暗的光芒。

風武拱手道:“世子,夫人來了!”

沈墨淵微微側身,若有似無般的鋒利眸光,掃過他的身上,風武立刻心領神會,“屬下這就去回絕夫人。”

沈墨淵轉回身去,望著院子外那道朦朦朧朧的窈窕倩影,深峻的麵容緊繃,藏在廣袖下的雙手更是緊攥成拳,指尖泛白。

謝晚吟的心頭猛地一緊,看了看後麵緊閉的房門,試探著問道:“世子休息了?”

“沒……”風勉神色瞬間慌亂了一瞬,正好此時風武出來,偷偷用胳膊抵了抵他,風勉又立刻改口,“是!”

氣氛有些微妙,謝晚吟深知反常必有因,難道真被雲櫻說中了?

他這是……生氣了?

昨夜他拉著她抵死纏綿,結果今日回過神來,立馬就來秋後算賬了,連見都不願見了?

那之前的努力,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越想越鬱悶,謝晚吟心中酸澀,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小聲咕噥:“他堂堂寧遠侯府世子,位高權重的大理寺卿,也太斤斤計較了吧!”

說完瀲灩的桃花眼中沉了沉,拿過雲櫻手上的食盒,遞給風勉,“那我就不打擾世子休養了。”

“這湯,等世子醒了,你們拿給他喝吧!”

“是,夫人!”

等到謝晚吟和雲櫻走後,兩人立刻拿著食盒走進房間,將食盒放在桌子上,“世子,這是夫人送來的碧玉養生羹。”

沈墨淵修長指尖,轉動著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漆黑鳳眸裏的光深不可測,輕輕頷首,“放著吧!”

似是憋了很久,才開口問出來,“夫人……有說什麽嗎?”

風勉和風武兩人相視一眼,下意識如實答道:“夫人,說您有些……斤斤計較。”

誰知這一句話,成功挑起了沈墨淵壓抑的怒火,他眸光微暗,“她竟然說我……”

“聽聞定國公府小公爺陸知衍,一直在找一名自幼相熟的女子,是她吧?”

“再加上一個什麽誌趣相投,文質彬彬的書生,怎麽現在倒還成了,我斤斤計較呢?”

“好!”

“很好!”

沈墨淵攥緊掌心,腦海裏同時閃過昨夜,她置若罔聞的態度,咬著牙根說道:“果然不待見我,那我不惹她嫌,還是對的。”

風勉和風武還是第一次看到,世子為了個女子如此激動呢?

所以世子,這是吃醋了嗎?

沈墨淵深知一口氣,揮了揮手。

片刻後,整個房間內隻剩下他一人,直到身後突然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他蹙眉,轉過身去,桌上的食盒被人先一步打開,坐在桌邊的男子,身著一襲深紫色繡麒麟錦袍,衣衫已不複原先的光鮮亮麗,很是風塵仆仆。

男子滿臉的胡須和塵土的臉龐上,隱隱可以看出他邪魅英俊的五官,猛地喝了一大口湯,狹長的瑞鳳眼微眯,重重呼出一大口氣來,“舒坦!”

“真不愧是給你這個病人的養生湯啊,用料就是足!”

沈墨淵坐到他對麵,看他這狼狽的模樣,眼底閃過濃濃的嫌棄,“堂堂晉王殿下,是在北疆沒吃過飽飯嗎?”

李煜抬起頭來,抬手擦了下自己濃密的大胡子,齜出一口大白牙,抱怨道:“你是不知,我這從北疆回京都的一路上,經曆了大大小小至少九次的暗殺。”

“我是一路風餐露宿,不敢打尖,不敢進店用餐,就怕連累了無辜老百姓。”

沈墨淵給自己倒了杯茶,冷哼一聲,“誰讓你韜光養晦這麽多年,這臨近要返回京都了,卻鋒芒外露,打了兩三場勝仗?”

“你讓某些人怎麽坐得住?”

李煜狠厲的眸光,掩在憔悴的麵容裏,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也是時候,讓某些自以為是的蛀蟲慌一慌了!”

“所以……”沈墨淵嘴角噙著淡淡笑意,“你故意接連打了幾場勝仗,將他們狗急跳牆,讓他們先把矛頭對準你,給我喘息的機會!”

沈墨淵說的是肯定句,作為多年的至交好友,一切都在不言中,李煜目露歉意,“淮之,你的傷,好點了嗎?”

沈墨淵放下茶盞,道:“可能要讓他們失望了,暫時福大命大,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