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豎子,到底想幹什麽?”德安長公主厲聲質問。

沈湛看了看四周議論紛紛,不停偷看他們的朝臣與家眷,幽寒的眸子分外森寒,大聲嗬斥道:“子恒,還不快下馬來,見過你祖母?”

誰知沈景逸仿佛沒聽見般,置若罔聞,雙腿竟還愈發挑釁地夾緊了馬腹。

疾馳中的馬兒,越發快速了起來,路邊眾朝臣和家眷,紛紛躲閃避讓。

沈湛擔憂的轉頭看向沈墨淵,想拉他讓來,卻見他氣勢端凝,渾身更是散發出一種矜貴不可侵犯的氣場,滿意的點點頭,心頭微闊。

沈墨淵將謝晚吟拉到自己身後,眸光晦暗不明的凝視著沈景逸,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地譏笑。

看著擋在身前的寬闊脊背,謝晚吟心底湧上滿滿的安全感。

眼看馬兒快到近前,沈墨淵依舊巍峨不動,這下倒是讓馬背上的沈景逸,一時莫不著頭腦,焦急了起來。

他隻是想試探一下沈墨淵,是否真的傳聞那般,重傷昏迷不醒三個月,才剛剛衝喜蘇醒過來。

就在沈景逸竭盡全力,想要拉住韁繩,迫使馬兒停下來時,沈墨淵慢慢抬手,露出手腕上精致小巧的袖箭,目光深不可測的凝視著沈景逸。

雖是站在下麵,但是氣勢不但絲毫不弱,反而還有種無形的壓迫力,讓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咻”的一聲,泛著寒光的鋒利的箭矢,猛地紮進狂奔的馬脖子裏。

“砰”,馬兒重重栽倒在地,連帶著馬背上的沈景逸,也猛地摔倒下來。

“哥哥,你沒事吧!”

沈思語趕緊上前將他攙扶起來,沈景逸藏藍色的束身錦袍上,沾染了些許灰塵,本就因為日夜兼程趕路,而麵容憔悴的他,此時更顯狼狽。

沈景逸拍了拍身上衣擺上的塵土,直起身,滿臉意味深長的笑意,“祖母,父親,大哥。”

沈湛怒目而視,咬著牙根質問道:“誰準許你在承天門前,不管不顧地騎馬疾馳的?”

沈景逸挑眉,麵上端的是一派桀驁不馴的神色,“父親,兒子隻是太久沒見到你們,太過激動,才會讓馬兒失控的。”

沈湛指著已經再也站不起來的馬,氣憤不已,“你出去這一年,就學會怎麽目中無人,嚇家裏人了,是嗎?”

“父親,都是子恒魯莽,還請父親息怒!”

沈景逸說完,目光若有似無的瞥向,一臉嚴肅的沈墨淵,“我聽說,大哥昏迷了三個月後,才終於醒來,大哥還好吧?”

沈墨淵一邊整理袖擺,一邊慢條斯理道:“三弟這下看見了,大哥我還提得動劍,殺得了馬。”

沈景逸目光一轉,落在沈墨淵護著的謝晚吟身上,“想必這位就是大哥剛娶進門,衝喜的大嫂嫂吧?”

他的聲音很大,語氣裏明晃晃的敵意,毫不掩飾的宣之於口,差點將謝晚吟給氣笑了。

一個庶子,就因為這一年,背靠上秦王,就敢這般肆無忌憚的奚落嫡子與嫂嫂?

真是愚蠢!

不過由此可見,他身後的那位秦王,也是個混不吝的跋扈魯莽之人。

而在皇子中,這樣的性子竟還能安然無恙地活著,而且還能領西北兵權,與太子分庭抗爭,可見他母妃麗貴妃的確是深受陛下喜愛,可謂是寵冠六宮了。

謝晚吟斂下心神,點了點頭,“三弟,聽聞你今日一早剛從西北軍營趕回京都,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沈景逸的眼底,露出一抹自認風流不羈的笑容,“沒想到,大嫂嫂這麽善解人意。”

“怪不得大哥,能這麽快就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了!”

謝晚吟話鋒一轉,“隻是三弟一年未歸家,姨娘一直在府裏翹首以盼,三弟壽宴結束後,可要快點回去看望她呀!”

沈景逸剛才還倨傲得意的神色,瞬間黯然了下來,這才正視眼前笑意盈盈的嫵媚女子。

他竟一時分不清,她到底是為他好,還是在冷嘲熱諷他,離家一年,回了京都竟不回寧遠侯府拜見長輩,和生養自己的姨娘,還敢縱馬嚇人。

直到看到沈湛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才確信這位丞相府鄉下莊子長大的,不受寵的庶女是在譏諷他不恪守孝義。

這時剛才還在圍觀看戲的眾人,突然發出一陣驚呼聲。

“哇,好漂亮的衣服啊!”

幾個年輕的世家小姐聚在一起,嘰嘰咋咋的議論起來,“那是錦繡坊,剛出的最新款嗎?”

“我還從未見過呢!”

另一人哀聲歎氣道:“唉,別看了,肯定又是僅此一件,不過真的好閃啊!”

沈思語以為其他人是在說她身上這件,錦繡坊剛出的,獨一無二的纏枝暗雲緞麵百褶裙,她眼神閃爍了下,芷音和芷畫趕緊過來,幫她整理衣衫。

驚歎聲此起彼伏,沈思語這才發覺不對勁,猛地回頭,隻見沈安然身著一襲流光溢彩的衣服,從馬車上剛剛走下來。

衣服雖也是用了金貴的蜀錦麵料,但是卻不足為奇。

最為讓人驚歎的是,衣服剪裁得體,裙擺直到束起的腰身處,都點綴著蝶戀花。

而最為巧妙的是,衣服上的蝴蝶不是整個繡上去的,每一隻蝴蝶中間,還都繡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珠,行走間,那裙擺就像活起來似的,像一個個欲振翅高飛的蝴蝶,還依依不舍地貪念中間那朵嬌顏的花朵。

沈思語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僵著一張臉,但是藏在廣袖下的雙手,修剪精致的指甲狠狠嵌進了肉裏。

沈安然從未像今日這般高興,一掃這幾日的陰霾,明媚的小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仿佛整個天地都變得色彩斑斕了起來。

她興高采烈低蹦到德安長公主麵前,撒嬌道:“祖母,您看我的衣服好看嗎?”

德安長公主也是第一次見這樣款式的衣服,新奇道:“好看,然兒這是在哪定做的,祖母還從未見過呢。”

沈安然親昵地挽著謝晚吟,嬌俏道:“是大嫂嫂幫我做的,謝謝大嫂嫂,我好喜歡啊!”

“哦?”德安長公主微微詫異,“晚吟竟還會做衣服?”

謝晚吟趁機說道:“祖母說笑了,我隻是會畫些樣式,做的話,還是我嫁妝鋪子玲瓏閣裏的繡娘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