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若不是因為有侯爺在,恐怕她和語兒,還有子恒,早就是沈墨淵刀下亡魂,成了一抷黃土了。

她實在猜不透林盡染的心思,明明她隻要幫沈墨淵扳倒了她,沈墨淵定會對她另眼相看。

可是她不但沒去揭發她,派季嬤嬤殺害翠蓮的罪行,竟還幫著她隱瞞,她做這一切倒像是在拉攏她似的!

但是畢竟身份有別,她還是不能全然相信她的話。

林盡染知道她心中的懷疑,也不作聲,隻是展唇笑了笑,將那支梅花簪,輕輕插進薛姨娘的雲鬢間,眼底忽然閃射出高昂的深意。

“姨娘,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可不甘居人後,所以就注定了我與謝晚吟,要不死不休,而德安長公主那麽疼愛她,她若是在,我如何得到世子夫人的位置?”

“您說對嗎?”

薛姨娘低垂著的眉眼晦澀難辨,表情也空茫茫的,直到林盡染走後許久,有小丫鬟進來,她才回過神來。

“姨娘,您還要去思月閣,看望四小姐嗎?”

“畢竟四小姐剛才,可是發了好大的火啊!”

她神色複雜地輕輕搖了搖頭,這才驚覺自己剛剛仿佛置身在無邊的冰冷深淵裏,渾身血液都是凝固的。

“不用了!”

去了又能怎麽樣呢?

想到沈思語臨走時說的那句……恨她,她的眼底情緒劇烈地顫動,緊咬著下唇,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走出芙蕖院,木禾走近一步,湊到林盡染的耳邊,小聲問道:“姨娘,您真相信薛姨娘?”

“她可是安分守己,做了這麽多年的妾室,怎麽會因為您的慫恿,就對德安長公主下手呢?”

林盡染走上花團錦簇的青石板路上,伸手撥開頭頂的枝丫,神秘莫測道:“薛姨娘一定會!”

木禾震驚的愣在了原地,遲疑道:“真的嗎?”

“你該不會真以為,她是因為我的三言兩語,就被說動了吧?”

林盡染在木禾呆愣的目光中,輕笑道:“薛元娘從來就不是沒有野心之人,不然當年她也不會急功近利,間接害死了顧清歡。”

“隻不過前方有攀越不過去的高山,所以她才會壓抑住自己,做一個溫柔小意,表麵滿足的人。”

“但是現在,她被所有人推著向前,尤其是她的一雙兒女,所以隻能主動去搬開那座大山,放出自己的野心。”

“我們隻管靜靜等待,好消息就好!”

木禾這才點點頭,“是,姨娘!”

走到青石板的盡頭,由於被茂盛的枝丫擋住了視線,林盡染剛轉過身來,就與一道高大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沈斯年俊逸的臉龐上閃過一抹驚慌,伸手攬住眼前女子的纖腰,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遞至全身,讓他渾身僵硬了一瞬。

鼻尖縈繞著一股清雅的墨香,似乎夾雜著一絲梨花香,很是令人驚豔,讓他的耳根頃刻間就紅了。

“你……你沒事吧?”

林盡染白皙的小臉上閃過一抹紅霞,趕緊掙脫開男子的鐵臂,低垂著眉眼,趕緊伸手撫了撫鬢邊的碎發,這還是林盡染活了兩世,第一次被男子抱著呢!

那滾燙的溫度,透過藏藍的錦衣立刻傳到林盡染的掌心,燙得她立刻縮回了手。

她麵上帶著一絲羞澀,福身回道:“妾身……妾身沒事!”

“剛才是妾身的錯,妾身急著回院子,這才魯莽地撞到二少爺,還請二少爺見諒。”

話音剛落,沈斯年挺直的寬闊脊背驀地一僵,清雋身影如鬆如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神色一僵,“無妨!”

接著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大哥的另一名妾室,林姨娘?”

不知怎麽的,看著眼前雙眸澄澈又儒雅的謙謙少年郎,林盡染的心底竟泛起些許波瀾,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這幾日勞心勞力,所以才會莫名的有些意料之外的慌張,與不真實吧。

她藏在廣袖下的雙手,攥了攥,點頭回道:“正是!”

沈斯年挑眉,眸光亮了又暗,嘴角雖是掛著笑,卻笑意不達眼底。

他雙手作揖,“剛才也是重光的錯,還請姨娘莫怪。”

林盡染努力控製住自己的心跳聲,佯裝淡定地掀起眼簾,抿唇笑道:“那妾身就先告辭,不打擾二少爺了。”

沈斯年目光灼灼地盯著前方,緩緩離去的,娉婷婷的清雅身影,俊逸的臉龐上露出一抹複雜的惋惜與無奈。

身旁的侍從阿隨,勾著頭說道:“少爺,這林姨娘一看就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姐,氣質淡然,怪不得您會盯著看許久,都回不了神呢!”

“不過聽說,世子獨寵夫人,對她一直不喜呢。”

沈斯年屈起食指,在阿隨的頭上敲了一下,佯裝怒意道,“休要胡說!”

“她可是大哥的妾室。”

阿隨齜牙咧嘴地摸著被打疼的腦袋,嘿嘿笑道:“少爺別生氣,奴才說笑呢。”

“少爺您儀表堂堂,又是寧遠侯府才華橫溢的二少爺,怎麽可能對世子的妾室,格外關注呢。”

沈斯年幽深的目光落在阿隨身上,歎息一聲,“走吧,去祖母的鬆濤院。”

阿隨立刻應道:“是,少爺!”

張良悠悠醒來的時候,正身處在一間浮香暗湧的房間內。

他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心中忍不住疑惑起來,這裏難道是太子東宮,其中的一間客房嗎?

身下濕濕的感覺,讓他有種還在做夢的不真實感,伸手摸了摸身下,突然一陣濃鬱的血腥氣撲來,他頓時驚得酒醒了一半。

錦被下麵是一具身體**的女子,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慢慢靠近那女子,竟一絲氣息也沒有,說明她早就已經死了。

他混沌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他?

也就是在這一刻,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踹開,張良驚慌失措,正好對上沈墨淵沉靜的眸光,身子猛地僵硬了一瞬。

沈墨淵身後快速走出好幾個衙役,他大手一揮,麵色肅穆道:“張良謀害良家女子,罪無可恕,將他帶回大理寺衙門。”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