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景行的話,林婉恨不得立馬打個地洞鑽進去才好。他現在跟她都不熟,她卻在背後說要以他妻子的名義如何如何,好像在自作多情卻偏偏被撞破的感覺。
真是太羞恥了。
淩懷瑾不滿地嘀咕道:“現在知道不是了?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要死要活糾纏不清,還打我……”
溫綺好奇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林婉尷尬不已,急忙拉著蕭景行就往外走,“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到了外麵,林婉才慌忙鬆開他的手,一臉窘迫地解釋道:“現在事態緊急,要是你不願意……我們也可以假裝夫妻,隻要有你的信物,別人也會信的……”
“為何要假裝?”蕭景行反問。
林婉已經尷尬到無地自容了,這種事情說出來就已經很難為情了好麽。
“聽說你我本是夫妻,隻是已經和離。”蕭景行看著她的眼睛,突然變得鄭重起來:“我覺得我們以前感情一定很好,所以,不如我再娶你一次吧!”
這次換林婉愣住了。她問道:“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們感情很好?”
蕭景行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因為看見你,心就會跳得很快。我不相信別人的話,我隻相信自己的心。”
林婉眼眶一濕,猛地撲進他懷裏。
“我們重新開始吧!以前的事忘了便忘了!”
“好。”
溫綺和淩懷瑾也走了出來,看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淩懷瑾有一瞬間的失落,隨即又自嘲地搖了搖頭。就算他們不和好,他還能挖自己兄弟的牆角不成?
溫綺卻不同意了,挑眉道:“娶個媳婦這麽容易,豈不是太虧待小碗兒了?”
林婉羞澀地笑笑,經曆了這麽多事,兩個人還能在一起,她就很知足了。
溫綺卻不依,非要讓蕭景行按照南安的習俗來。
十來個士兵手持長棍,相護支撐,將長棍一層一層疊上去,然後溫綺便借著長棍的力量向上攀爬,最後將一束花放在了最頂端,然後她才踩著棍子下來。
這一上一下看著雖然簡單,但是實際上卻不容易。首先,那擺放花朵的台子足足有十多丈高,想要上去除了自己本身要身手敏捷,還要和底下的士兵相護配合。就像剛剛溫綺那樣,每一腳都要落在士兵手中的長棍上,才能借力而上。
“拿到那束花,小婉兒才能是你的!”溫綺拍拍手,那些士兵便迅速動作起來,他們不像剛剛那樣一動不動,而是迅速將手中的長棍互相交叉,來回**,難度大了不少。
“要是你取不回來的花被別人取了,那小婉兒可就要嫁給別人了!”溫綺故意激他。
林婉有些擔心,蕭景行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呢。
蕭景行卻對她安撫地笑了笑,便踩著士兵搭起的棍子飛身而上,那些士兵開始變化陣勢,蕭景行一開始還踏錯了幾步,但很快便掌握了規律,將上麵的花取了下來。
“送給你。”蕭景行將手中的花捧到林婉的麵前。
林婉紅著臉接過。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淩懷瑾看著他們,臉上也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行了,在我們南安這,你們就是正式夫妻了!蕭將軍,以後你若是敢辜負小婉兒,我們南安的將士們可都是會為她撐腰的!”
“謝謝,謝謝你們。”林婉知道溫綺的心思,她是真正關心自己。
溫綺擺擺手,說道:“好了,其他的事以後再說,現在該說正事了!”
對於戰場上的事,最熟悉的無疑是蕭景行。
他研究了淩懷瑾帶來的落雁山地形圖,迅速製定了作戰計劃。
“我夫人還是按照原計劃,以我的名義調動龍霆衛,然後攻上落雁山。到那時我會在這一處突擊,解救人質,然後和正麵的龍霆衛匯合,清剿叛軍。”
林婉被他那一句“我夫人”羞紅了臉,假裝鎮定地看地形圖。
蕭景行又繼續說道:“龍霆衛負責正麵攻打叛軍,溫女王也可以派兵一同前往。”
林婉意外地問道:“這樣好嗎?”
萬一皇帝在落雁山出了事,大夏以後就可以以此為借口對南安發兵,這對於剛剛穩定下來的南安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蕭景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又對溫綺說道:“若失敗,大夏便有了對南安發兵的理由,若成功,至少數十年內,大夏都要記得南安的恩情。”
不管周昭平認不認,隻要南安幫助大夏救了皇帝,他再攻打南安便是恩將仇報。
“就看溫女王敢不敢賭一把了!”
“我沒什麽不敢的!不就是清剿一支叛軍,我加入了!”溫綺頗有些興奮地說道。如今的南安剛剛穩定下來,是萬萬不能和大夏對抗的,但蕭景行的計劃若是能成功,便能換來幾十年的和平,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好處!
“那我呢?我做什麽?”淩懷瑾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也知道,打仗這事還是得聽蕭景行的。
蕭景行朝他慈愛地一笑,說道:“懷瑾就負責後援,就算我們救出了大夏皇帝,也要防著太子反咬一口,這就要靠你了!”
淩懷瑾一愣,他叫自己什麽?懷……懷……懷瑾?
林婉低頭抿嘴輕笑。
“好了,時間緊急,我們立即出發!”
林婉突然想起來,“可是你的傷不適宜長時間趕路……”
蕭景行考慮了一下,說道:“你和我一起坐馬車,你照顧我。”
林婉臉一紅,和他一同走了出去。
淩懷瑾還因為蕭景行對自己的態度而懵圈中,冷不防被溫綺一把拉住:“要不我和你也坐馬車,我照顧你?”
淩懷瑾:……
十日後,林婉等人終於趕到了金陵城外,而落雁山已經完全淪陷,皇帝等人已經落在了康王手裏。幾人按照原定計劃各自行事。而且周昭禹和榮薑勸說周昭平未果,也一直在城外等著他們。
有周昭禹的幫助,蕭景行行事更加方便。蕭景行雖然不太記得周昭禹,卻對他有種莫名地信任,兩人依舊配合默契。
榮薑則和林婉一起行動。
原本周昭平下令之後,龍霆衛並不願聽從命令,因為可以命令龍霆衛的,一是皇帝,二是統帥,而太子下令不顧皇帝性命強攻,龍霆衛的各大將領心中也有些疑慮。
林婉帶著蕭景行的手書,然後回侯府取了蕭景行的帥印,親自前往龍霆衛大營,這才調動大軍。
蕭景行則一直沒有露麵。
直到三日後,龍霆衛和叛軍大戰過後,康王退至落雁山,開始殺人質、威脅龍霆衛退兵。
龍霆衛自然不能退,而此時,便開始有人對作為統帥的蕭景行議論紛紛,甚至有不少文人士子被煽動,罵蕭景行不忠於君,不配為人臣子。
而與此同時,溫綺也帶人從落雁山西麵進攻。溫綺的人進大夏都是經過周昭平同意的,但是此時卻被有心人宣揚成圖謀不軌。
若是皇帝真在落雁山被殺,蕭家和南安都會成為罪人。
可正在康王麵臨左右夾擊的時候,蕭景行和周昭禹帶著一支小隊從北麵崖壁突襲,救出落雁山被困人質,等康王反應過來時,前方的溫綺也聯合了龍霆衛一齊攻了上來。
康王被圍困其中,退無可退。
周昭平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可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殿下,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落雁山恭迎聖駕?”
現在上山,周昭平也算是出了力,隻要好好安撫皇帝,獎賞蕭家,自然也不會讓人看出端倪。
可周昭平仍然心有不甘,他想要的是將所有權力握在手中,而不是被人掣肘。
“召集禁軍、禦林軍和五城兵馬司,隨孤一同上山,擒拿叛賊!”
侍從一愣,才反應過來,太子殿下這是想將落雁山上的人一網打盡啊!
於是,在蕭景行等人還未從落雁山下來時,山下就被禁軍包圍了,那些禁軍打著擒拿叛賊為皇上報仇的旗號強攻上來。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突然,皇宮方向有煙火綻放,這是林婉和蕭景行約定好的信號。
“太子要是執意開戰,蕭某奉陪,但若是我們都死在這裏,我夫人便會請太後和皇後即刻扶持四皇子登基!”
林婉在見過龍霆衛將領之後便和淩懷瑾匯合,而與此同時,薛少德和李溶溶拿了周昭禹的手書,將行宮裏太後和皇後請了出來。這兩位都是深明大義的人,為了防止周昭平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她們同意配合行動。
周昭平臉色鐵青,他本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後招。
“昭平,”周昭禹有些失望地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凡事不要做得太絕。”
其實在周昭禹看來,周昭平有帝王之才,隻是他戾氣太重,若不及時糾正,日後隻怕會釀成大禍。
周昭平冷笑一聲,道:“當初父皇於我,難道做得不絕嗎?”
隻因為他出生在二月初二,便被視為不詳,若不是被人勸阻,隻怕早就被處死了。他從小養在外麵,沒有父皇的關愛,也難得見到母後和兄長一麵。因為不被看重,所以那些照顧他的人也生了輕慢之心,人前將他當成主子,人後卻毫無顧忌地欺辱他!
“明明我也是父皇的兒子,可我擁有過什麽?你們享受著尊貴的身份的時候,我就像臭水溝裏老鼠被人避之不及!”
周昭平指著皇帝所在的地方,怨恨地說道:“這一切就隻是因為他的偏見!就隻是因為他討厭我!”
“昭平……”周昭禹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你已經長大了,應該要明白,得不到的莫強求,應當珍惜眼前才是。你還有我和母後呢。”
“哥……”周昭平跪倒在周昭禹的麵前,如同兒時那般任由他輕撫自己的頭發。哽咽道:“對不起,哥,我知道錯了。”
周昭禹無奈歎了口氣,“退兵吧。”
天將破曉,所有人護送聖駕回宮。剛進宮,就見李溶溶帶著人慌張地過來。
“不好了,小婉被麗貴妃抓走了!”李溶溶急得快哭了,“麗貴妃以四皇子相要挾帶走了小婉,薛少德已經拿了麗貴妃的衣物,讓宮裏的狼狗去找她們……”
突然,狗叫聲響起,蕭景行第一個反應過來,往狗叫的方向飛奔而去。
其他人也立即跟上。
可是狼狗找到的隻是麗貴妃的屍體。
“已經死了很久了。”薛少德說道。
“怎麽會……”李溶溶突然反應過來,“麗貴妃今日穿的不是這身衣裳!”
蕭景行立馬從懷裏掏出一張帕子讓狗聞了聞,然後就見大狗興奮地往一個方向跑去。
周昭禹抬頭一看,臉色沉了下來,“是觀星樓!”
觀星樓是欽天監用來夜觀星象的地方,是整個皇宮最高的建築,足足有是來丈高。
蕭景行最先上了樓,其他人緊跟其後。果然,林婉被綁在樓頂的邊緣,而她的身邊是已經卸下偽裝的蘇瑤。這段時間,她聽從康王的命令假扮成麗貴妃,原以為還有翻身的一天,卻沒想到康王敗了,她沒有任何機會了。
蘇瑤拉著綁住林婉的繩子,隻要一用力,林婉便會掉下去。
“別過來!”蘇瑤大喊道,“除了景行哥哥,其他人都給我滾遠一點!”
蕭景行示意其他人不要再過來,然後對蘇瑤說道:“我來了,放了我夫人,我任你處置。”
蘇瑤愣了一瞬,隨即冷笑道:“你夫人?她是你什麽夫人,你們早就和離了!”
蕭景行沒再和她爭辯,隻是問她:“你要怎麽樣才能放過她?”
“景行哥哥,你在意的就隻有她嗎?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嗎?”蘇瑤自嘲地笑笑,又說道:“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我得不到你的心,也失去了一切,我也不想活了!但是我不能就這麽死了,我死了,你肯定不會再想起我。所以,我要帶著你心愛的人一起死,以後你想起她的時候,就一定也會想起我……”
“我連你誰都不記得了,又怎麽會想起你?”蕭景行將身上的匕首扔給她,平靜地向她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既然那般在意我,讓我陪你一起死,豈不是更好?”
“你別再過來了……”蘇瑤手裏拿著匕首,臉上浮現了一絲掙紮之色。
蕭景行做出完全不抵抗的樣子,緩緩靠近:“你恨的應該是我,與其他人無關,你可以殺了我……”
“蕭景行!”林婉覺得蘇瑤這個瘋子什麽都做得出來,她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搭上一條性命!
“蕭景行,你聽我說,”林婉看著蕭景行,見他看向自己時瞬間柔和下來的眼神,頓時便覺得心如刀割,淚水流了滿麵,“其實你記錯了,我們以前的感情一點都不好,我們認識十一年,第一次見麵我就討厭你,討厭你的自大,討厭你高貴的出身,而你也很嫌棄我,你娶我是被逼無奈,而我嫁你,也隻是為了權勢地位,我們彼此憎惡,毫無愛意……”
樓頂的風很大,林婉隻覺得雙眼被吹得生疼。“反正以前的事你也忘了,咱們之間的糾纏就到此為止。忘了我,你以後還可以有新的生活……”
蕭景行已經走到跟前,蘇瑤一慌,手中的匕首朝他刺去,林婉死死拉住她,卻被她一推,兩人一同摔了下去!
眾人大驚,卻隻見眼前一花,蕭景行已經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將林婉抱在了懷裏。
千鈞一發之際,底下傳來淩懷瑾和溫綺的聲音。他們和南安的數名將士,手中拿著長棍,一層一層地疊起了羅漢。這是南安一種特別的習俗,參與者便是要借此力量爭奪最高處的寶物,然後再從高處下來,蕭景行剛好見過。
蕭景行護著林婉,借助長棍的力量作為緩衝,數次之後兩人才一齊滾落在地。
林婉隻受了一點皮外傷,而蘇瑤早已摔落在地,在一地血泊中死不瞑目。
“蕭景行!”林婉急忙爬到蕭景行身邊,帶著哭腔問道:“你怎麽樣,你痛不痛……”
下一刻,卻被他擁入懷中。
“婉婉,你又騙我……”他略帶埋怨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柔情繾綣,是情人之間最親密的呢喃:“我們的感情,明明一直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