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急得想咬人,又顧忌著他後背的傷,不敢真的掙紮起來。

一路上,她隻能像個鵪鶉似的縮著脖子,幹脆把雙眼閉了起來,不肯睜眼看。

等有燭光亮起的時候,安寧睜開眼,卻發現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間。

顧玄祁直接把她抗去了他的房內。

安寧雙腳好不容易沾了地麵,就裏麵單手攥拳,輕輕錘了顧玄祁的胸膛一下。

“你身上明明還有傷,怎麽能做如此危險的動作?”

顧玄祁看著她明亮眼眸中盛滿的怒火,忍不住笑了。

“傷都已經結痂了,很快就會好。”

安寧顯然是不相信的,她幫顧玄祁脫下了衣袍,剛露出他上半身來,便感受到了顧玄祁的炙熱視線。

她慌亂地低下頭,便是滿眼的肉色。

顧玄祁的身形很好,腰身緊實有力,雙臂精瘦健壯。

安寧以前不是沒有看過,隻是過去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滿後背的傷口上了。

如今她忽然有些口幹舌燥了起來,不敢去看。

顧玄祁輕笑一聲,站了起來。

他身形高大,肩寬背闊,襯托的安寧身子板愈發瘦小嬌弱。

他的眼神帶著幾分戲謔,抬步緩緩往前走。

安寧慌張地直眨眼,羽睫劇烈顫抖著,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對比起安寧的慌亂,顧玄祁顯得從容了許多。

他步步緊逼,一直把安寧逼退到了牆根,這才忽然伸出胳膊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往他懷裏帶了帶。

安寧羞得說不出話來,第一時間就問:“外麵有人嗎?”

顧玄祁道:“沒人,星宿一定是陪惜月去了,放心吧。”

說罷,他低頭銜住了安寧的嘴唇。

安寧掙紮著,從逃離的間隙快速說道:“還有傷!”

顧玄祁道:“我會小心些的……”

從前顧玄祁霸道專橫,執意掌控著安寧全身的感受,隻一味地讓她承受。

如今顧忌著傷口,動作也輕柔了不少。

於是快感像是被揉碎了,化成了春日裏的綿綿細雨,綿延不斷、密密麻麻地落在安寧身上。

她的臉上出了些汗,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

第二日清晨,安寧難得沒有渾身酸軟地起來,她睜開眼時,身子是清爽的,可身邊已經沒人了。

顧玄祁一大早就騎馬去了皇宮。

安寧有些緊張,呆愣愣地坐了半晌,這才後知後覺地撩了撩發絲,起身洗漱。

她快速穿戴整潔,去了林夫人的房內。

房間的桌上,擺滿了一大桌的早膳,熱氣騰騰的,還有不少精致的點心。

安寧有些驚訝,從前早膳很少會如此豐盛。

一來是浪費,二來他們經常聚不齊。

林夫人拉著她坐下,笑意盈盈地說:“許久不曾和你一起用早膳了,我實在想念這樣尋常的日子,快趁熱吃。”

一旁的顧玄昱看見了安寧,顯然胃口也變好了許多,吃的肚兒滾圓。

安寧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夫人一眼就看出了她在緊張些什麽,放下筷子,悠悠道:“玄祁與陛下情意深重,雖說在朝廷之上,陛下最忌憚權臣的權力與名望,可玄祁聰明,他一向進退有度,和陛下關係雖好,卻不至於權力過重,引得陛下忌憚和言官彈劾。”

安寧認真聽著,她從前很少了解到顧玄祁在朝堂上的建樹,如今聽著林夫人帶著驕傲的語氣滔滔不絕地講著,她的嘴角也緩緩上揚。

她的心上人,一直都是這般淵渟嶽峙。

“所以啊,玄祁的婚事,按理來說陛下是相當重視的,不過他了解玄祁的性子,這兩年倒也沒親自指派哪家的姑娘,如今玄祁親自去說,我想陛下一定會欣然答應的。”

安寧抿了抿唇,有些遲疑地問:“可是陛下,他應當也知道……”

林夫人表情一頓,隨後道:“無礙,既然你與玄祁都不在意旁人的言論了,陛下他自然也會同意玄祁的抉擇。”

“畢竟真要論起來,陛下他才是那個局外人。”

最後一句話,林夫人說的很小聲。

安寧卻緩緩呼出一口氣,一顆心暫且放下了一半。

兩人正在說著話,門外的丫鬟進來道:“夫人,侯爺已經知道了昨晚世子爺帶著安寧小姐回來了,他此時正在正堂侯著,請安寧小姐過去呢。”

林夫人突然哼了一聲,說:“讓他等著,我和寧兒還沒用完早膳呢,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們吃飽了再去。”

丫鬟退了出去。

安寧本以為林夫人故意這樣說用來拖延時間,好再安慰她幾句。

沒想到她站起來親自盛了一碗燕窩,端到安寧麵前,柔聲道:“你吃的太少,把這燕窩吃了,我陪著你過去。”

安寧在林夫人的注視下,乖巧地吃完後,剛淑了口,林夫人就拉著她的手道:“放心,有我在。”

兩人穿過回廊,進了正堂。

再見到顧珩時,安寧被嚇了一跳。

人到中年,雖不再似年少時那般意氣風發,卻也能盡顯沉著穩重。

至少在安寧的印象裏,顧珩是不怒自威的人。

短短半月不見,他像是經曆了世間一切的滄桑,精氣神不如以前足了。

他的脊背也不似從前筆直,像蒼老了十歲,眼神中盡顯疲態。

安寧先是一愣,隨後行禮:“見過姨夫。”

聽到這個稱呼,顧珩心情複雜。

他上來就開口問:“我那日讓人把你帶走後,你過得還好嗎?”

安寧還沒回答,林夫人就上前一步,激動道:“你知不知道,寧兒險些因為你而命喪路途?”

顧珩閉了閉眼。

那一日的雪有多大,他心裏十分清楚。

他做事一向狠厲無情,決定要送走安寧的時候,就已經想過,安寧也許會停在半途被活生生凍死。

可是如今看到安寧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麵前,顧珩心中也沒有懊惱。

其實他早就後悔了。

從第一下板子落在顧玄祁的身上時,他就後悔了。

隻是顧珩一輩子強勢慣了,放不下臉麵,更不容許小輩忤逆他。

之後發生的事情,可以叫做意氣用事。

顧珩教育別人教育了大半輩子,從未想過這個詞還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也會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