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麵色一僵,說不出話來。
她最討厭安寧用姐姐的身份教訓她。
安寧去了新的院子裏,這間院子是她一人的,因此比原先的要寬敞許多,也亮堂許多。
院裏有一片竹林,在東南牆角處。
她正盤算著要在什麽地方種上花,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玄昱興奮地跑了過來,抓住安寧的裙擺,高興道:“姐姐怎麽住這裏了?離昱兒好近!”
說罷,他轉身指了指院子的大門,道:“出了門,對麵的院子就是昱兒的。”
安寧一聽,有些愕然。
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她現在的院子離顧玄祁的住處豈不是也不遠?
還沒等她再開口問,顧玄昱就繼續道:“大哥的院子就在昱兒的旁邊,隻是中間隔了兩道小路,也很近。”
安寧莫名有些不自在。
如今是見不到蕭世硯了,也不會有什麽莫名其妙的人爬她牆頭了。
但是莫名離顧玄祁近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安寧問:“他平日裏經常去找你嗎?”
顧玄昱想了想,道:“看大哥忙不忙,若是不忙,一天來三趟也是有可能的。”
安寧:“……”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顧玄祁是找顧玄昱的,又不會來看她。
沒什麽尷尬的。
顧玄昱正想看看安寧的房間,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過幾日就是父親生辰了,昱兒這幾日一直在想要送父親什麽禮物……”
安寧當即茫然地問:“怎麽沒人告訴我?”
顧玄昱撇了撇嘴,說:“每年到了父親生辰的時候,府裏就忙得很,估計是母親忙著與什麽親朋好友互相問候,這幾日腳不沾地,早就忘了要告訴姐姐了。”
永信侯的生辰,要牽扯的人可就多了。
到時候來侯府的人,可就不隻是親朋好友這麽簡單了。
隻怕連朝堂上那些得空的大人,都要過來一趟。
“對了,姐姐昨日是不是見了一個人?那人應該也要來,到時候姐姐還能再看他一眼。”
安寧麵色瞬間變得古怪:“我為何要再看他一眼?”
顧玄昱笑著說:“因為母親告訴昱兒了,說那人有可能是姐姐未來的郎君,姐姐能不想再看一眼嗎?”
安寧聽到這番話的瞬間,不知怎的,腦海中閃現出的卻是昨晚顧玄祁那陰沉的麵容。
就因為他發現了自己和蕭世硯說話,便氣成那副樣子了。
她俯下身子刮了刮顧玄昱的鼻尖,道:“不許亂說。”
顧玄昱隻當她害羞,便沒有再開口。
第二日,安寧前去尋林夫人時,顧珩也在堂內。
她頓時變得拘謹,隻乖巧地坐在一旁。
顧珩看著手中的一封來信,連連歎息:“他來不了,想來要等年關時才能再見了。”
林夫人在一旁柔聲道:“他不能來,明歌那丫頭總能過來吧。”
安寧垂眸,安靜喝著茶,隻注意到了“明歌”這個名字。
一提起這個人,顧珩那一向嚴厲古板的臉竟也柔和了下來。
他嗬嗬一笑,說:“這麽一說,至少五年沒有見明歌了,你說玄祁會不會想她?”
林夫人掩嘴輕笑,看著乖巧坐在一旁的安寧,忽然問:“寧兒,你覺得你大哥性子沉悶嗎?”
安寧遲疑地點頭。
林夫人立馬道:“連寧兒都覺得他沉悶,這樣的性子,隻怕也開不了竅,明歌若是來了,也會嫌棄他。”
“姨母,明歌是誰?”
安寧忍不住開口問了。
“啊,你不知道,我與你姨夫說的是潭州城的孟家,你孟伯父與你姨夫是多年好友,明歌呢,是孟家嫡長女,從小與你大哥定下過娃娃親的。”
林夫人說起明歌時,眉眼間的笑意掩藏不住,顧珩也笑得眼角皺紋都浮現了出來。
娃娃親……
她之前聽祖母提起過一次。
隻是她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再次聽到,依舊不會放在心上。
她隻好奇地問:“姨夫生辰將至,姨母說的明歌小姐會過來?”
林夫人盤算起了日子,無奈道:“潭州離咱們這兒遠得很,就算從今日開始趕來,沒個十天八天的也過不來。”
顧珩一聽,當即道:“遠些也無妨,可以讓明歌多住些時日再回去,你前幾日不也總是念叨這丫頭?剛好母親她也操心玄祁的親事,這孩子在她麵前了,她也能安心些。”
孟明歌要過來。
安寧隻隨意聽著,得知了這麽一個消息。
林夫人想了想說:“也好,你回封信,那丫頭肯定願意過來,畢竟有咱們玄祁在呢。”
隨後,她看向安寧說:“你姨夫的生辰,你可千萬別信昱兒那調皮孩子的主意,上一年他送你姨夫兩條大鯉魚,還沒給各位賓客看,就先蹦了出去,鬧了個笑話。”
提起上年的糗事,顧珩不怒反笑。
安寧隻是安靜聽著。
侯府裏的熱鬧,並不屬於她。
自從母親離世後,即使她有姨母的庇護,可……終歸還是與從前不同了。
她隻是一個圍觀旁人幸福生活的無關者。
即使在侯府住了這麽久,她依舊沒有歸屬感。
三日後,侯府內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安寧早早起身,挽了個端莊大氣的發髻,穿著新製的衣裳,帶著顧玄昱一同過去。
這樣的場合,她有些緊張。
尤其是看到一張張陌生的麵孔,皆好奇地打量著她時,她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在場的達官貴人不少,個個衣著光鮮亮麗,亦有攜帶妻女前來的,顧珩春光滿臉,桌上旁人送的禮摞得很高。
顧玄祁身為長子,這樣的場合他定是閑不住的,隻是他不願多說話,更懶得應付一群人,便站在林夫人身旁。
有好奇上前詢問的,什麽話都讓林夫人說了去。
安寧站在一旁,訕笑著與幾個並不認識的人說了話,這才剛剛開始,她便已經想逃離了。
她打發完一人後,抬頭四處張望,打算尋個好地方歇一歇。
沒想到就是這麽一打量,人群中有一特別突出的人與她對視上了。
蕭世硯依舊手持扇子,跟隨母親上前與林夫人談話。
他似乎也不想聽長輩的客套寒暄,姿態散漫,就這樣看到了縮在角落裏、十分無助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