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老夫人的房內。
孟明歌眼眶泛著紅,長而翹的睫毛上掛了幾顆晶瑩的淚珠。
她乖巧地依偎在老夫人肩頭,有些焦急地小聲說:“祖母……真的不是多大的事情……”
老夫人像是沒看出孟明歌的尷尬神色一樣,皺著眉沉聲道:“玄祁,你昨晚做的未免太過分了,你怎麽能將明歌拒之門外。”
顧玄祁雖是正在被訓斥,那表情卻一點都不像一個被訓斥的人。
他麵無表情地反問:“拒之門外?昨晚她沒進去嗎?”
孟明歌噎了一瞬,忙委屈地辯解:“玄祁哥哥,我不是為了告狀或者怎樣……是今早祖母看出我的情緒不對,這才……”
話音未落,就被老夫人打斷:“是我發現明歌委屈了,問了好幾次她才肯告訴我。玄祁啊,你明知道我現在最在意的是什麽……”
顧玄祁掀了掀眼皮,無所謂道:“那祖母知不知道我在意什麽?”
老夫人也是被噎了一下,安撫般地順了順孟明歌的脊背,苦口婆心道:“明歌大老遠過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你。就算咱們暫且不討論那方麵的事情,她身為你的妹妹,你也不該這麽冷漠,小時候你們明明玩得要好,現在就全忘了?”
“祖母,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看著顧玄祁那油鹽不進的模樣,有些生氣。
老夫人暫且忍耐著心頭的不滿,對孟明歌道:“明歌啊,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和他講。”
孟明歌站了起來,惴惴不安道:“祖母,這事兒是我小題大做了,真不怪玄祁哥哥……”
“我知道,我也沒說要對他怎麽樣。”
“那……好吧。”
孟明歌走出去後,老夫人的表情陡然變得嚴厲,認真道:“玄祁,我就直說了吧。你就算不喜歡明歌,你們有娃娃親在身,這親事是逃不掉的,我管不了你,你也不必聽我的話,可你父親那一關,你想怎麽過?”
顧玄祁煩躁得很,問:“我為何要聽他的話?”
“你就別耍脾氣了,這事兒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你就算不喜歡明歌,拋去娃娃親這一事,她也是你妹妹,咱們兩家交好多年,她大老遠來一趟,就是來受你的冷臉的麽?”
顧玄祁直接站了起來,冷聲道:“她非要來的,與我無關。若是她不滿我的態度,正好這幾日朝堂事務繁多,我在外多待幾日便好。”
老夫人一聽這話,當即就急了。
顧玄祁要想出去,誰都攔不住。
他之前都能一兩個月不回府,區區幾日的時間,他自然也能做出來這種事。
“好,我不逼你。隻是你總得展現出待客之道,不能總是對她冷言冷語的。”
顧玄祁嗤笑一聲,說:“我什麽性子,祖母很清楚,不是嗎?”
老夫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玄祁不再停留,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他剛一出門,站在門外的孟明歌就被嚇了一跳,看到他出來了,當即緊張地說:“抱歉玄祁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祖母沒訓斥你吧?”
顧玄祁不答,隻丟下一句:“以後我的院子,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隨便進。”
說罷,他毫不留情地走了。
孟明歌愣在原地,眼眶瞬間濕了。
另一邊,安寧告退後,帶著惜月往回走。
惜月忽然問:“對了小姐,那個叫婉君的賤人,不是被世子爺帶走了麽?她現在怎麽樣了?”
安寧搖頭,她也不知道。
隻是交給了顧玄祁,安寧莫名安心。
惜月有些害怕地問:“那個女人之前是花魁出身,隻怕勾引人的手段很高深,世子爺應該不會……”
安寧一聽這話,當即道:“怎麽可能。”
說完後,她微微發怔。
她並不了解顧玄祁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不過隻有一點,倒是所有人都默認的。
不近女色。
惜月也道:“也是……不過她現在被關在哪兒了?”
安寧正欲開口,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女人淒厲的尖叫聲。
那聲音帶著幾分嘶啞,又格外尖銳,仿佛一根細針,能刺破人的耳膜。
安寧和惜月被嚇了一跳,瞬間緊緊貼在了一起。
幸虧現在是白日,若是夜裏冷不丁冒出這樣一聲驚悚的尖叫,隻怕真要嚇死人了。
安寧遲疑道:“是……婉君?”
惜月一聽,頓時有些快意:“小姐,咱們去瞧瞧。”
她可是想要害安寧的人。
安寧自然也想去看一眼她如今的慘狀。
對著曾經打算害自己的人,可沒必要心軟。
主仆二人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關著婉君的地方似乎並不遠。
安寧走了幾步,在一間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隻看外麵,這隻是一間普通的房屋。
裏麵隱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惜月先趴在門縫上看了一眼,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涼氣。
安寧見狀,正想眯著眼去看時,門忽然被打開了。
她忙後退兩步,隨後就見到了駭人的一幕。
婉君身上還穿著那一日的衣裙,衣裝整潔,隻是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她的頭發亂糟糟地披散著,雙目無神,隻有驚懼之色。
她的脖頸處被人用粗麻繩緊緊勒住,剛好禁錮著她,又不至於讓她喘不過氣。
婉君的臉上滿是血汙,一隻眼被刺瞎,兩隻手腕無力垂下,像是已經折斷了。
她像是要逃離地獄一般,不顧渾身滲著血的傷口,瘋了一樣向外爬。
身後的人立馬勒住了她脖子上的麻繩,可門還是被打開了。
安寧剛好看見了這一幕。
她清晰地看到,婉君用滿是血絲的一隻眼求助似的盯著她的眼睛。
安寧渾身發麻,因為害怕,險些驚叫出聲。
就在這時,她的雙眼被一隻手掌蓋了起來,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啊!”
她輕聲驚叫,隨後身軀撞上了顧玄祁的胸膛。
顧玄祁的手掌緊緊抓著她的肩頭,沉聲道:“閉眼,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