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溫度總是那麽高,安寧的皮膚像是被燙到了,又是一陣瑟縮。

顧玄祁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唇角微微向下,用力扣住了她的肩膀。

“你確定想看?”

不得不說,顧玄祁真的很會拿捏安寧的心理。

安寧聽到這聲疑問,瞬間僵硬住了身子,不再亂動。

她平日裏哪會看到這樣血腥駭人的場麵。

見她終於變乖了,顧玄祁微微勾唇,道:“跟著我走。”

於是,惜月眼睜睜看著顧玄祁捂著安寧的臉,兩人慢慢退了回去,門被關緊。

顧玄祁的手拿開後,安寧眼睫微微打顫,睜眼茫然地看著顧玄祁。

“你……不是應該在祖母那裏嗎?”

“剛才在,沒想到一出來,就撞見了一個膽小鬼。”

安寧:……

她張了張嘴,有些害怕地問:“她這副模樣,是大哥的命令吧。”

“對,害怕了?”

安寧攥了攥手心,強撐著說:“沒怕。”

“對於一個曾經打算害你的人,沒必要可憐她。”

顧玄祁淡淡道:“你還是缺乏曆練。”

安寧垮著臉說:“我沒有可憐她,隻是方才一下子被驚到了。”

顧玄祁沉默,片刻後才道:“她既然嚇到了你,那也就沒必要以這種模樣存活在世上了。”

顧玄祁回想起婉君扯著他的衣角,故意讓衣衫順著肩頭滑落的那一幕,隻覺得一陣惡心。

他不是蕭世硯,不會心慈手軟。

隨後,顧玄祁輕飄飄道:“殺了吧。”

立馬有下人應聲。

安寧心頭一震,他能掌握許多人的生死,旁人是否存活,全憑他的一句話。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權力之大,頓時在自己的周圍豎起了厚厚的壁壘,與顧玄祁隔絕開來。

這樣的人,她還是不要招惹,更不要湊近的好。

話是這樣說,安寧卻還是很感激顧玄祁。

她後退一步,客氣又疏離地認真說:“寧兒多謝大哥,肯為寧兒處置了她。”

顧玄祁不悅,嗤笑一聲:“誰說我是為了你?她對我不敬,所以我要她的命。”

安寧像是已經習慣了顧玄祁這樣說話帶刺的方式,沒什麽情緒變化,輕聲道:“那也要多謝大哥。”

顧玄祁眼眸微沉,幽幽盯著安寧轉身正欲離去的背影。

走得這麽快,還說自己沒被嚇到。

不僅喜歡逞強,還愛撒謊。

“等等。”

安寧停住了腳步。

“母親不是說,要你督促著昱兒的功課?怎麽就那一日去了,之後便忘了此事嗎?”

回想起那一日,顧玄祁化作嚴厲夫子的模樣,安寧就一陣頭痛。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訓斥。

更不想和顧玄祁靠得太近。

安寧隻能幹巴巴地解釋:“我……我忘了。”

顧玄祁挑眉,道:“你忘了,昱兒可沒忘,他這幾日總問我你為何不去了,吵得我頭痛。”

“那……”

顧玄祁強硬道:“現在跟著我過去。”

說罷,他一拂衣袖,大步離去。

安寧無聲歎氣,隻好蔫頭耷腦地跟著。

*

顧玄昱看到顧玄祁過來的一瞬間,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哀鳴聲。

他趴在桌上不願動彈,一抬眼卻看到了安寧。

顧玄昱一愣,迅速道:“大哥,您不是說不想和……”

顧玄祁一記眼刀飛了過去。

他縮了縮脖子,站起來小跑過去,拉著安寧的手道:“安寧姐姐你可算來了。”

安寧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無奈一笑:“先進去吧。”

三人又是上次的位置,圍坐在桌前。

顧玄昱埋頭認真寫字,安寧無事可做,便隨意撿起一本書看。

房內寂靜,三人互不幹涉。

她本想就這樣熬過去,沒想到顧玄祁還是開口了。

“你上次不是丟了個手鏈,找到了麽?”

安寧搖頭,“就是因為沒找到,所以我答應了蕭公子一同出去乘船,然後就……”

顧玄祁眯了眯眼,試探地問:“蕭世硯此人並不靠譜,你日後還打算接受邀請與他出去遊玩?”

安寧倒是沒認真想過這件事。

她誠實道:“我不是很在意他。”

顧玄祁垂眸,遮住眼底的柔光。

隨後,他親自將毛筆蘸飽墨水,遞過去說:“練字吧。”

安寧一頓,沒有接過來。

她有些緊張地說:“大哥,我又不是剛開始識字的孩童,不需要練字。”

顧玄祁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這麽說,表情沒有變化,淡然道:“與年齡無關,你既已入了侯府,本就該寫得一手好字。”

也是,顧家本就是書香門第,既然是顧家的孩子,最起碼寫的字應當要好看。

可……她的字也不醜啊。

安寧也是從小就練過的,上一次不過是因為太緊張了,落筆有些抖罷了。

顧玄祁的手一直沒有收回去,安寧不得已接了過來。

她小心翼翼不去觸碰顧玄祁的手指,心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

顧玄祁這樣下手狠辣的人,手掌之上會不會沾染旁人的鮮血?

安寧偏頭看了一眼顧玄昱,定了定心神,嘟囔道:“那安茹怎麽不練?”

“她待不長久。”

顧玄祁隨口一說。

安寧錯愕不已。

可顧玄祁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看她,也不再打算開口了。

她心不在焉地寫了幾個字,隨後又問:“那……當日捆住我的人,大哥能查到是誰嗎?”

安寧問出這句話時,耳尖可疑地紅了。

因為她在夢裏,竟然夢到綁住她的人是顧玄祁。

顧玄祁裝模作樣地思考了半晌,認真問:“你沒有見到那人的樣貌?哪怕連個衣角,或者鞋子都沒有看到?”

安寧搖頭。

她道:“我從沒遇見過如此奇怪的人,是男是女也未可知。不過我總感覺他並不想傷害我,捆住我雙手用的東西也不是麻繩,而是一條綢緞材質的布,最終也的確沒對我做什麽,就是給我擦了擦手。”

她攤開手心,道:“我的手心……是有什麽東西嗎?”

顧玄祁眼眸閃爍,說:“這個人,並不好查。”

安寧每多說一句,他就多一分不自在。

安寧錯愕。

“為何?那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棧,我想,找出那一日開出那間房的人,應當很容易吧?”

顧玄祁麵不改色,隨意道:“不信你就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