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師和沈悅來到一處公園,放眼望去,遠處的山,近處的樹,翹起尖尖屋簷的玲玲瓏瓏的小亭子,都在安祥地曬著陽光。遊人熙來攘往。他們沿著蜿蜒的小路,穿過如織的遊人來到一座亭子。亭子不大,六根紅色的大柱子撐起繪滿彩繪的屋簷,藍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耀眼的光。他們手挽手在亭子裏坐了下來。沈悅滿心歡喜,像一隻百靈鳥一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江老師則滿腹心事,他在為如何把自己的滿腹心事告訴沈悅而字斟句酌,一時間他們倆顯得很不默契。沈悅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她認真地看著江老師的臉說:“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瞞著我?”

江老師無助地看著她,嘴角**動了幾下,嘴唇顫動著,他想說,但又怕說出來沈悅生氣,於是話就停留在了顫抖的嘴唇上。

沈悅看著他欲說還休的神情更堅信了自己的判斷。她溫和地說:“你有什麽心事就說出來,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助你呢。”

江老師緊握著她的手說:“悅,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但我不知道怎樣開口,我怕傷害了你。”

沈悅爽朗地說:“誰跟誰呀,有什麽不能開口的,我不相信你會幹出傷害我的事,是吧?”

江老師一把把沈悅抱在懷裏:“悅,你給了我溫暖,給了我愛,給了我信任,我真的很感謝你,我一定會好好地愛你,珍惜你。但是今天要跟你說的事情真的是要委屈你,甚至是傷害你,但我又不能不說。”

說到這裏江老師停了下來,他期待地看著沈悅。

沈悅眼中流露出驚恐不安,她把頭埋在江老師的懷裏又緩緩地抬起來,看著他說:“親愛的,你說吧,你的事也是我的事,隻要對你有好處,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江老師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氣,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告訴了沈悅。說完他不安地看著沈悅,沈悅一動不動地坐著,默默地思索著,她的臉上現出痛苦而又猶豫的神情,兩彎好看的眉毛擰成了疙瘩。他們就這樣呆坐著,一動不動仿佛兩尊雕塑。

過了很久,沈悅小聲說:“純,我就依了你吧,我相信你。你能把那封信給我看看嗎?”

江老師緊緊地抱住她,淚流滿麵,他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封信,交給沈悅。說:“這件事不能對別人說,這關係到他人的隱私。”

沈悅點頭:“知道。”看完信她歎息了一聲,就把信交還了江老師。

江老師說:“你留著吧,等文莎考上大學以後,我再還給她。”

沈悅想了想就把信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江老師撫著沈悅的肩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隻是一直沒機會,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是獨生子,我還有一個比我小四歲的妹妹。隻是五年前她就那樣決絕地走了,為我和母親留下了無盡的傷痛。後來我母親也走了,留下一個孤獨無依的我。”沈悅憐憫地看著他,小聲問:“是怎麽回事呢?”

江老師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他緩緩地說:“五年前我妹妹正讀高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暗戀上了她的同班同學,她把自己折磨得寢食難安,後來她硬著頭皮向那位同學吐露真情,那位同學斷然拒絕了她。從此她一蹶不振,心如死灰,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留下一封遺書,投入了美麗的香蘭河,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母親拿著那封遺書哭得昏死過去。很小的時候,我就失去了敬愛的父親,母親失去了親愛的丈夫;後來我失去了心愛的妹妹,母親失去了心愛的女兒。母親被無情的命運徹底擊垮了,積憂成疾,她憑著頑強的毅力硬撐著,等到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她終於撐不住了,一病不起,離我而去。爸爸走了,妹妹走了,媽媽也走了,留下我孤苦伶仃一個人。我飽嚐了失去親人的痛苦,我不願別人走上我妹妹的道路,我不願別人承受失去親人的傷痛,悅,你能理解我嗎?”

江老師淚光閃閃地注視著她。沈悅把頭靠在江老師肩頭,淚光瑩瑩地說:“我理解你,純,你現在不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了,我是你的親人,我爸爸媽媽也是你的親人,我們是最親最親的一家人,我們會幸福的。”

太陽已經離開了小亭,遊走到別處去了,亭子開始陰冷下來。江老師牽著沈悅的手說:“我們走吧,這裏有些冷了。”他們並肩走著,竊竊私語。

江老師說:“悅,我知道你委屈了,但我害怕毀了一個學生。雖然我們很無辜,雖然我們無論從法律上還是道德上講,都毫無過錯,但我就是過不了良心這道坎,我不願在我的良心上留下一點陰影。我不願傷害一個純真的學生,畢竟她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正處於情竇初開的時期。這個時候是人生最脆弱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她生命的航船擱淺了,也許她就再也無法啟航了。悅,請你原諒我,還有你不能去學校找我,有事隻能電話聯係,好嗎?”

沈悅嬌嗔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答應了嗎?不過有言在先,你可以假裝沒有女朋友,但不可以假裝和她談戀愛。”

江老師趕緊一本正經地發誓:“怎麽會呢?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如果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就被車撞死。”江老師還要繼續發誓,沈悅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哎喲耶,跟你開玩笑呢,你幹嘛當真?隻是爸媽那邊你怎麽交差?”

江老師說:“是啊,我真不知該怎麽辦呢。”

沈悅輕鬆一笑:“算了,到時候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