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陳老師坐在辦公室裏靜靜地批改作業,突然她的手機歡快地唱了起來。她放下手中的筆,拿起手機“喂”了一句,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過去向她走來,觸摸著她的耳膜 。“陳老師,您聽得出來我的聲音嗎?我是您的學生啊!”

“你,你是——海濤吧?”

“是!老師您在哪?”對方的聲音驚喜中透著激動。

“我在辦公室,你在哪?”陳老師也很激動

“我在一樓秦老師辦公室裏,我馬上過來看您。”

“你回來了?我馬上去一樓。”

陳老師激動地掛了電話,快步朝樓下走去。她剛到二樓,陳海濤也上到了二樓。陳海濤一步上前,握住了陳老師的手:“老師,我真的好想您!”聲音有些顫抖。

“我也想你,昨天我還在班裏說起你,沒想到今天你就回來了。”陳老師激動得滿臉紅光。

他們一麵說話一麵朝三樓語文辦公室走去,老師們上課去了,所以有很多空位。陳海濤在陳老師旁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陳老師為陳海濤沏上一杯茶,說“海濤,去年我在泉山上看見了你的爸爸媽媽,他們說你在深圳開了一家公司,已經上市了,是吧?”

陳海濤點頭:“是的!老師我沒有忘記您當初的教誨——回報社會,服務桑梓。大學畢業已經十四年了,我一直沒與您聯係,其實我很想念您,常常想來看您,但我不能與您聯係,也不能來看您。老師您知道為什麽嗎?我給自己下了一道死命令,不幹出一番事業,不能回報母校,就不回來見您。所以我辭了職,開起了公司,去年公司上市了。我想把賺的錢拿一部分來回報母校,今天我就是為此而來。”

“海濤你太讓我感動了。”陳老師顫著聲音說。

“不,老師是您太讓我感動了。初三那年,父親重病,為治病欠下很多債,初中畢業後,我準備出外打工,是您三番五次到我家中做工作把我接到學校,是您從您微薄的工資中每個月摳下一百元補貼我的生活,是您點燃了我奮鬥的**,是您和秦老師找學校死纏活纏為我纏來了減免學雜費的優惠。老師您說這些我怎麽能忘記呢?”陳海濤望著陳老師,眼圈微紅。

陳老師也望著陳海濤,一臉茫然:“有這事嗎?我怎忘了?”

陳海濤顫動著雙唇,這時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是吳校長爽朗的笑聲,陳老師和海濤同時把目光投向門口。吳校長和秦主任已經跨進了辦公室。吳校長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海濤的手拚命地搖著,笑容滿麵:

“貴客!貴客!學校的驕傲!”

“哪裏,哪裏.。”

握完手吳校長坐了下來,秦主任也跟著坐了下來。

吳校長說:“剛才秦主任把您的來意跟我說了,我真的是感動萬分啊!”

“慚愧得很,沒跟母校做什麽貢獻,吳校長您過獎了。”

“陳董,您真是太謙虛了!要是有更多的像您這樣尊師重教的社會賢達就好了。”

“吳校長,賢達不敢當,但想為學校做點事倒是真的。我琢磨著,我們能不能建一個校友公眾平台,把校友集中起來,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說不定還真的能為學校做點事。”

“這個主意好,我們馬上就著手辦。”說著吳校長站了起來,

“陳董這樣吧,現在去我辦公室坐坐,待會我們一起吃一個便飯。”

“不要客氣,我爸爸媽媽已經準備了,我也想陪他們吃一餐飯。他們年紀大了,陪他們吃飯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海濤,晚上再陪你爸爸媽媽吧,中午就在學校吃算了,學校已經準備了。”秦主任真誠地說。

海濤遲疑著,略顯為難。

吳校長:“這樣吧,我們去把您爸爸媽媽接過來,這裏也沒有其他人,怎麽樣?”

“不、不、不,這樣不好,他們不習慣的,你們也麻煩。”

“海濤,吃一餐飯也要不了多少時間,這也是母校的一點心意。你就不要推遲了。”陳老師的語氣很誠懇,讓人難以推辭。

“好吧,那我就聽老師們的安排。”

吳校長說:“走吧。”

於是吳校長、秦主任和陳海濤向外走去,陳老師送到門口揮了揮手,說:“我就不去了,你們慢走。”

吳校長轉過頭:“那怎麽行,吃飯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一定得去。”

“家裏兩個孩子要上學,沒人做飯,我就免了。”

“讓孩子去食堂吃,不能免,人家陳董就是衝你來的。”

出了辦公室,海濤說:“吳校長、秦老師,我們還是先在學校轉轉吧。”

“好,那我們就先轉轉。”吳校長爽朗地說。

他們沿著教學樓的走廊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著話,很快他們從三樓轉到了一樓。接著他們又沿著學校縱橫交錯的大路和小路走走停停,最後他們去了校園後長滿茅草的後山。回到吳校長辦公室的時候將近十一點了。

吳校長熱情地招呼陳海濤坐下,笑容可掬,前一個陳董後一個先生的叫得蜜甜。

陳海濤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喝著茶,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吳校長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秦主任陪著他喝茶。辦公室沒有了進門時熱烈的氣氛。吳校長想打破沉寂,沒話找話地:“陳董年紀輕輕就建起了這麽大的家業,真不簡單啊!”

秦主任:“那是,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海濤就有一股不服輸的倔強,記得有一次我講題目,海濤不同意我的解法,硬是纏著我理論到底。”

海濤:“後來您和陳老師都表揚了我。說我有不人雲亦雲的獨立思考的優秀品格。我當時好高興,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吳校長:“所以您能辦起大企業,能成為企業家。”

陳海濤:“吳校長過獎了。”他看著吳校長,轉過話頭,“吳校長,剛才在學校轉的時候,我就在想,看能不能從下麵幾個方麵著手來改善學校的辦學條件。”

吳校長看著他,興奮地:“好,您說。”他又把臉轉向秦主任,“你給張校長和陶校長打個電話,讓他們速來我辦公室。”秦主任去門外打電話。不到一分鍾他們倆就前腳挨後腳地趕來了。吳校長做了介紹,他們依次握了手,然後落座。

陳海濤接著說:“一是每個教室配置一套多媒體設備,必須是最先進的,確保最低十年不過時;二是建起高規格的錄播室;三是盡量把學校年輕的老師輪流送出去升造,接受先進的理念;四是把學校後麵長滿茅草的後山打造成一座小公園。”

他停了一下看著吳校長,說:“這幾項工程加起來,開資隻怕不低於六佰萬元。現在我個人還不具備這樣的實力。我想除了把校友集中起來外,看能不能把社會上有誌於公益事業的賢達也邀請進來,共同完成一項有益於家鄉有益於社會的事業。其實社會賢達肯定是不少的,我就聽說有一個叫李楷的老總,資助有困難的學生,屢計金額都一百多萬了。”

吳校長聽得眉開眼笑,其他人也不停地點頭。室內洋溢著樂融融的氣氛。

吳校長:“陳董的話真讓我歡欣鼓舞,讓我看到了學校光明的未來。現在我們就按照您的計劃,著手聯係校友,分三個年級進行,發動老師提供聯係方式。”

陳海濤:“我們校友裏麵有很多人是有影響力的,例如說,肖橋,他就很有組織能力。像這樣的人,肯定還有。我們可以借他們的影響力來增強凝聚力。”

張副校長說:“我們可以在每一屆裏麵找一個最有威望的人來幫忙組織。”

吳校長:“好,這事就由你具體負責。”

秦主任:“海濤,一下子要拿五百萬,真的是不容易,我們能不能分步走,首先解決多媒體,再建錄播室,其他的緩一緩。”秦主任看著海濤真誠地說,顯得十分體貼。

吳校長趕忙打斷:“秦主任,陳董既然這樣說,自然是胸中有丘壑。”

秦主任:“那也是,我隻是不想讓海濤太為難,畢竟他是辦企業的,公司要周轉。”

陳海濤向秦主任投來感激的一瞥,他說:“吳校長,胸中有丘壑說不上,不過把後山建成一座小公園倒是不太難。我本來就是做園林的。”

張副校長、陶副校長、秦主任不住地點頭。

陶副校長滿麵春風地看著陳海濤:“陳董,您為我們學校帶來了福音,您是洋泉人民的驕傲,更是我們一中的驕傲。您說的這個多媒體什麽時候可以配置?我們都翹首以待了,這個真的能為我們的教學帶來莫大的幫助。”

陳海濤:“盡量加快速度,我想元旦在學校召開一次聯誼會,把我們洋泉有誌於尊師重教的校友和商人都招集起來,自願捐款,不夠的部分我來兜底。”

吳校長激動地站了起來,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他立刻感到了自己的失態。坐了下來:“陳董,謝謝您對我們洋泉一中的厚愛,洋泉一中會永遠記住您。”

陳海濤:“吳校長,不要這樣說,洋泉一中有恩於我,當初沒有洋泉一中對我的厚愛,我就是想報答也無能為力啊!再說作為一個企業家報答社會也是分內之事。”

大家情不自禁地鼓掌。

吳校長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十一點五十了。他說:“現在去吃飯吧。我們邊吃邊聊。——哦,對了,把陳老師也請來。”說著他拿出了手機。

眨眼間兩個月過去了,元旦像一個盛裝的新娘,坐著花轎,在喜慶的鑼鼓聲中隆重登場。綜合樓懸掛的一副副巨型條幅在獵獵的雄風中如同一條條騰飛的彩色巨龍。

入夜廣場上一堆堆的篝火燃燒起來了,熊熊的火焰把校園映得通紅,廣場上人頭攢動。八點整洋泉一中校友洋泉廣東上海商會聯誼暨捐贈儀式開幕,在隆隆的鞭炮聲和熱烈的掌聲中,吳校長走上T型台,他激動和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當吳校長致辭完畢躊躇滿誌地走下T形台的時候,主持人宣布下麵由校友代表陳海濤董事長發言,於是全場歡聲雷動,廣場變成了一片沸騰的海洋,熊熊的篝火又把海洋幻化為一片燦爛的霞光,陳海濤在霞光的映照下健步走上T型台。他說:

尊敬的領導、老師、來賓和親愛的校友和同學們:

晚上好!

正值元旦佳節,我們迎來了社會愛心人士及洋泉一種校友聯誼會暨捐贈儀式。在此我謹代表洋泉一中的校友向關心我們培養我們的領導和老師們表示最真誠的感謝。

樹高百尺有其根,水流千裏有其源。歲月帶得走的是我們的青春,帶不走的是我們的記憶。我們不會忘記母校對我們恩情。是你們用辛勤的汗水哺育了我們,是你們用生命的**鼓舞了我們,是你們用博大的愛心感染了我們。是你們在默默地守護我們成長。烏鳥反哺,狐死首丘。感恩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回饋社會是一個企業家義不容辭的責任。隻可惜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為母校解決更多的困難,我深感慚愧。今後我一定不忘記恩師重托,揚便策馬,艱苦奮鬥,為社會盡一分力,為母校爭一分光……

熊熊篝火發出劈劈啪啪響聲,紅紅的火光跳著美麗舞蹈。陳海濤在如同海潮般的掌聲中走下T型台。

主持人宣布捐贈開始,吳校長意氣風發地上台代表學校接受了300萬的捐贈。八點四十分捐贈儀式“在愛的奉獻”的旋律中結束。

廣場上掌聲四起,經久不息,如同雷聲轟鳴。人們圍著一堆堆的篝火載歌載舞。有人在唱:

親愛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

聲音開始是幾個人的,後來是幾十個人的,再後來是幾百人的,再後來是所有人的,雄壯的歌聲在校園上空回**。

一個星期後,校園後麵長滿茅草的荒涼的後山熱鬧起來了,它像變魔術一般慢慢變出了高大的樹木,綠色的小草,小巧玲瓏的亭台,高高翹起的紅色屋簷。再後來後山修了一條條水泥路,這些水泥路蜿蜒在綠樹叢中,乍一看如同一條條騰空的飛龍。荒涼的後山再不荒涼,人們給它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友園”。

暑假兩個年輕的老師高高興興地去了外地升造:一個去了北京,一去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