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紅秀離開邵家之後,就直接去了省醫,是想在老邵先生麵前先哭訴一番,來爭取他的支持的,但是她忘記了,省醫的家屬探視時間是有規定的,她到的時候,正好碰上醫生查房,她又不是陪床的家屬,就被關在了病區門外。
而當病房開放給家屬探視的時候,邵振堯就已經帶著Essius一起過來了,在看見邵振堯的時候,宣紅秀的表情有瞬間扭曲,但很快又恢複了過來,死皮賴臉地跟在他後麵,一起進了老邵先生的病房。
林語菲請了假,但是在邵振堯去上班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在家也沒什麽事做,而情緒徹底冷靜下來之後,林語菲更是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疑點——按照邵振堯的說法,昨天晚上宣紅秀應該是用了迷藥之類的東西,才能把邵振堯控製住。但問題是,迷藥從哪裏來?又是怎麽用在邵振堯的身上的?
邵振堯的警惕性很高,對宣紅秀也沒什麽好感,就算宣紅秀端著夜宵作為幌子,來敲邵振堯的門,他可能會開門讓她進來,但未必會碰那個夜宵。所以那個迷藥肯定不是吃進去的。這樣一來,搜索藥物的範圍就小了許多。
至於迷藥是從哪裏來的……林語菲嗤笑一聲,雖然宣紅秀這個人,又愚蠢又自大,在指使不懂別人的情況下,還真可能幹出親自去買迷藥這種事來,但問題是,普通的藥店不可能出售迷藥,而在醫院裏,一些精神病處方用藥倒是有這個效果,但醫生輕易不會開紅處方。所以,還是有人把藥給了宣紅秀啊。
不知道為什麽,林語菲忽然就想到了孫星辰,這個女人之前以相當幼稚的手段為難過自己,還和宣紅秀有過交往,而現在,孫星辰被邵振堯告上法庭,隨時等著接受法院傳喚,她對因禍得福能重新住進邵家的宣紅秀,會是什麽感情?
林語菲想了想,給葛遠辰打了個電話:“你上次說,你是因為被孫星辰錄了音,才打電話告訴振堯,宣紅秀住進邵家了?”
葛遠辰氣急敗壞地從警局中出來,本來還打算給邵振堯打個電話,趁著那股衝勁兒還沒下去,好好地罵他一頓,忽然就接到了林語菲的電話,還沒開口呢,就被劈頭蓋臉問了這麽一句。
葛遠辰稍微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林語菲說的是什麽,再一想被自己扭送進警察局的那個混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是啊,陳年舊事,你還想跟我翻舊賬嗎?”
林語菲說:“你吃炸藥了?”
葛遠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了眼來往行走的警察和普通百姓,往外又走了兩步,說:“你那個同學是個瘋子,你趕緊讓邵振堯離他遠點!” 林語菲本來隻是想問孫星辰的事情,沒想到葛遠辰一開口就扯上了邵振堯,表示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啊?”
上一次,營銷號大肆抹黑林語菲的時候,邵振堯並沒有等多久就以雷霆手段肅清了網絡謠言,並將幾個罪魁禍首訴諸法律,宣家為此遭受了重創。在葛遠辰的認知中,在這樣破而後立的關係狀態下,邵振堯是會把自己做過的一切醃臢事告訴林語菲的,包括雇傭孫斌輝跟蹤、匯報林語菲的行蹤。
但是現在,聽林語菲的意思,是她還不知道?
臥槽臥槽臥槽!我又惹禍了!葛遠辰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想到邵振堯那暴君的手段,不用林語菲追問什麽,自己的後背就率先出了一層白毛汗:“語菲啊……那個,我其實是在開玩笑……”葛遠辰說到這裏,腦子忽然靈光一閃,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想法就這麽冒了出來,他自然而然地改了口,“我的意思,是你那個同學剛才偷襲我,被我報警抓到警局來了,就在南城這邊的派出所。我就想啊,邵振堯不是你未婚夫嗎,就看他願不願意幫你把人撈出來了。”
林語菲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什麽呀?我什麽同學還會去襲擊你?”而且,到底和邵振堯有什麽關係?
葛遠辰慢悠悠地走下樓梯,左手有些不自然地垂在身側,笑著說:“看我這記性,襲擊我的人,就是你的本科同學,孫斌輝啊。”
孫斌輝這三個字出來,林語菲的腦中立刻就閃過了他在東北時幾乎是一直就跟在自己身邊的畫麵,當時他把他所謂的“任務”說的語焉不詳,林語菲隻以為這些任務涉及隱私,他不方便說,但是結合葛遠辰的話再去想一想,林語菲幾乎要被邵振堯給氣死:“邵振堯雇傭的孫斌輝是不是!”
葛遠辰小聲“啊”了一聲,說:“這可都是你自己猜出來的,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林語菲拚命深呼吸,壓住自己的怒氣,幾乎是從牙齒中
擠出來一個字:“好。”
葛遠辰笑著說:“哦對了,我剛做完筆錄,走之前呢,去審訊室看了孫斌輝一眼,看見警察從他身上搜出一些白粉,整個警局如臨大敵,雖然孫斌輝說那隻是安眠藥。”
林語菲腦中的一根弦瞬間就繃緊了:“孫斌輝還隨身帶著安眠藥?”
葛遠辰提起這個,也不過是隨口分享了一下警局見聞而已,沒想到林語菲還真的關心上了,就點點頭,說:“他是這麽說的,怎麽,你有興趣追蹤報道下去?”
林語菲問:“對。”她剛才想岔了,孫星辰並不是醫學院畢業的,她估計也沒門路拿到有強烈鎮靜作用的處方藥,但是孫斌輝就不一樣了,她和自己一樣,都是從正兒八經的高等醫學院校畢業,從事自由職業,平時有大把的時間,要是想和曾經教授過自己的老師/醫生聯絡感情,那也是相當容易的。
林語菲已經多半能確定,是孫斌輝給了宣紅秀迷藥,但接下來的問題是——誰有那個權力,給孫斌輝紅處方呢?
在邵家想了一個早上,林語菲實在想不出來,吃過了午飯,就去了人間醫館。她依舊是請假的狀態,也就沒有回診室甲去上班,而是溜達到人間醫館的二樓,那個已經開門迎客、每天的客流量都呈現上升趨勢的推拿館。
林語菲上樓的時候,山娃正在為一個許總開背,並沒有注意到她。
比起上一次來,二樓的改造已經徹底完成,燈光明亮,模擬的是自然光源,整個寬敞的二樓並沒有做隔斷,而是用一層一層的木質屏風阻擋視線,看上去頗有幾分中式複古的情調。 林語菲站在屏風的視覺死角,安靜地等著山娃做完,大概十幾分鍾過去,許總才容光煥發地從屏風後麵繞出來,一見林語菲站在後麵,就抬手和她打了聲招呼。
說真的,這是林語菲第一次看見許總的麵色這麽好,紅潤、明亮,充滿了蓬勃的生機,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
山娃把屏風收起來,就看見林語菲一臉感歎地看著許總離開的背影,眉頭微皺:“幹什麽?”
林語菲聳了聳肩,說:“心裏不痛快,來看看你們。”
山娃進了衛生間,用熱水洗了手,又塗了一層霍霍巴油,然後拿著架子上準備好的熱毛巾一圈一圈地把雙手卷進去,懸在胸前,做完這一切,才看了林語菲一眼:“心裏不痛快?要推拿?”
林語菲笑了一聲:“那倒不用……”
“手伸出來。”山娃忽然把毛巾丟進對麵的大布桶裏,抓著林語菲的手,把她的袖子往上一推,那雙滾燙的手就直接抓住了林語菲的右手手臂,借著手掌中殘留的霍霍巴油的潤滑,稍微用力合攏手掌,往上一推——林語菲隻覺得一股暖流從手臂傳了上來,尤其是手少陽心經的位置,他的大拇指就壓在上麵,這麽滑過整個小臂,林語菲頓時覺得心跳加速,心口的位置卻微微地熱了起來。
山娃隻是簡單地推了一次,就又從架子上拿下來一條毛巾,再次小心地把雙手包裹進去,說:“手法是我之前教過你的,你要是記得,就自己給自己推。要是不記得,就用熱毛巾裹著手臂或者幹脆去泡個熱水澡,都可以發解鬱氣。”
山娃說的一本正經,林語菲卻隻覺得想笑,這個嚴肅內斂的男人,是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煩惱什麽。
林語菲全身無力,也沒辦法幫他們做推拿,隻是覺得,山娃身上有一種讓人平靜的特質,當她感覺心情恢複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就告別了山娃,出門左轉,直接進了邵振堯的公司。
邵振堯在省醫吃完午飯,就直接回到了公司,這會兒正在會客室中接待美國來的合作方。
林語菲並沒有來過邵振堯的公司,但是這並不代表邵振堯的員工不認識她——一群人精,要是還不認識自己未來的老板娘,那真是不要混了。
因此,林語菲才剛剛走進邵振堯公司的大門,美麗優雅的前台小姐就已經率先站了出來:“林小姐是吧?BOSS正在待客,您先在我們的小會客室中等一下好嗎?”
林語菲眨了眨眼睛,也笑著點點頭:“好的,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前台小姐笑眯眯地和同伴揮了揮手,樂嗬嗬地去給她泡茶去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林語菲從未來過邵振堯的公司,她這偶然來一次,公司中的眾人簡直是要把她當成熊貓來看待了,林語菲在小會客室中待了不過半個小時,就接待了三四波前來和她“親切交談”的員工,大到精算師,小到行政,一個個看著
她的眼睛都在發光,以至於林語菲被邵振堯親自出來接進去的時候,還有種自己身在狼群的感覺。
邵振堯把辦公室的門一關,笑著問:“真是太難的了,你終於肯來我公司看看我了?”
林語菲麵無表情地說:“你派孫斌輝跟蹤我的事,打算怎麽解釋?”
邵振堯猝不及防,他從來都沒有想到林語菲會知道這件事,但是他並沒有慌張,隻略一想,就明白,這個消息估計又是葛、大嘴巴、遠辰告訴林語菲的,也隻能認栽:“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
“振堯,你算算,不到一周的時間,你跟我道歉幾回了?”如果說,得到了邵振堯人生第一個真心實意的道歉的時候,林語菲是心花怒放心慌意亂的,但是現在,她卻覺得有些厭煩了,“你為什麽要讓人跟蹤我?還找的是我同學?你是真不怕我發現,還是你覺得我跟孫斌輝之間其實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
短短這一個早上,林語菲先是經曆了大清早地看見自己未婚妻和別的女人在**抱成一團的樣子,再是發現了自己在他鄉偶遇的本科同學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派來監視自己的,還要擔心那莫名出現的迷藥到底是怎麽被宣紅秀拿到的、他們的日常飲食中有沒有加入不該有的藥物等等,簡直快被逼出被害妄想症了,結果邵振堯他娘的竟然想用輕飄飄的一句“對不起”敷衍她?!
做夢!
門都沒有!! 窗戶也沒有!!!
林語菲情緒激動,邵振堯隻能先安撫她,等林語菲的呼吸節奏基本恢複正常之後,邵振堯才說:“當時劉越在公司中傳布你和葛遠辰的曖昧照片,我心裏不是一點疙瘩都沒有。我查了一下你身邊的關係網,發現了孫斌輝這個人,他想去美國去進修攝影,但是沒錢,我看他和你的關係也算不錯,就把跟著你的這個任務交給了他。我不是讓他去監視你,我是讓他盡量不要讓葛遠辰和你單獨在一起……語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葛遠辰要比我更加適合你,他是個浪漫主義情懷嚴重的人,而我是個凡事講求利益的商人,他家境殷實,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養,而我卻是個父不明的野種,還曾經有過精神病史……”
“夠了!”林語菲大叫一聲,打斷了邵振堯的話,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怒指邵振堯,“你說什麽胡話!你腦子進水了嗎?你是我自己的選的,我還能不清楚誰更適合我嗎?誰讓你說這些的!你……你就是存心的!”
邵振堯簡直苦笑不得:“我存心什麽了?”
林語菲的眼中濕潤,等著邵振堯:“你存心想讓我心疼你!”
邵振堯的心微微動了一下,就是這樣,除了自己的父親,隻有林語菲,才能讓他冷硬的心感受到溫暖和柔軟,他也跟著站起來,抬手握住林語菲的肩膀,略微用力,將她帶進自己的懷中:“語菲……我感謝上蒼,讓我能夠遇到你。”我會滿足你的所有要求,代價是你一輩子不可以離開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剛才明明是劍拔弩張的吵架現場是吧,為什麽現在卻無縫切換成了溫情表白?林語菲的腦子反應不過來,但身體卻率先一步做了表態,她隻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就靠進了邵振堯的懷中。
兩人溫馨溫暖地擁抱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Essius冷靜平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BOSS,藥理研究所的報告出來了。”
林語菲和邵振堯同時回過神來,林語菲往後退了小半步,抬手捂住自己發燒的臉頰,邵振堯則揚聲說:“進來。”
Essius進門之後,手中拿著薄薄的一張紙,遞給自家BOSS:“檢查結果是陰性。”
邵振堯微微挑眉,林語菲也皺起了眉頭。如果不是迷藥,還是已經被代謝掉了?但是,邵振堯清晨的那種狀態明顯是還在藥物控製下,怎麽血液檢查結果竟然是陰性呢? 林語菲忽然想到孫斌輝帶在身上的那一包粉末,對邵振堯說:“剛剛葛遠辰告訴我,孫斌輝因為襲擊他,被他報警抓緊了警局,但警察在孫斌輝的身上搜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懷疑是毒品。我想對那包粉末做一個分析檢查。”
邵振堯看了Essius一眼,說:“去吧。”
Essius答應了一聲,動作利落地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忽然又折返回來,對林語菲說:“林小姐,法務部草擬的授權書已經好了,您需要跟我讓人來給您做個解釋嗎?”
林語菲笑著說了聲:“謝謝。”就毫不留戀地甩下了邵振堯,和他一起出門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