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之以禽

韓暖垂著頭,“能怎麽救,還不是四處托人找關係。”

一隻手落在她的下巴上,捏著抬起,“去求何守了?”

韓暖點點頭,“嗯,四處求救無門,韓風生死又捏在他手上,除了求他還能怎麽樣。”

“怎麽求的?”沈漠問,聲音有一絲緊。

韓暖垂下眼眸,避開他的逼視,“他和你說什麽了?”

沈漠看她的反應,捏著她下頷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看她麵色有些白又忍不住鬆了手,“你和他……”

又問不下去,是或不是,明明昭然若揭的答案,卻又沒辦法真正去揭開那層麵紗,如果是……

煩躁地收回了手,沈漠推著她坐回到她的座位上,啟動了車子,“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韓暖莫名地望向他,“你到底怎麽了?”

“沒事!”沈漠應道。

韓暖往他緊捏著方向盤的手望了眼,那隻手看著都像是要把方向盤給卸了下來,一整晚就陰陽怪氣的,沒事才怪。

“為什麽每次見到何守都像老鼠見到貓?”想了想,沈漠終是忍不住,換了種相對溫和的方式,問道。

韓暖望向前方的院子,聲音淺淡,“像他那樣的人怕他不是很正常嗎?財大勢大,喜怒無常,行事全憑自己喜好,不顧別人死活,想怎樣就怎樣,隨意把人踐踏在腳下,把人當狗,越是對他搖尾乞憐越有種變態的快%感,這種人惹不起,還不能躲著嗎?”

沈漠側頭望她一眼,抿了抿唇,還是問道,“他當初怎麽樣你了?”

韓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沈漠握著方向盤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卻終是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緩緩將車子駛入車位中,開了車門,淡道,“下車吧。”

“嗯。”韓暖輕應著下車。

沈漠走在前麵,並未與她同行。

回到屋裏,沈漠自己兀自脫下西裝,進了浴室,洗完澡出來對她淡淡道,“早點睡吧。”

轉身進了臥室。

“染染今晚沒回來嗎?”韓暖叫住了他,問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話找話說,從下車開始他就沒有和她說過話,總覺得他今晚有些異樣的冷淡,卻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多疑了。

“她今晚去我爸媽那邊。”沈漠應道,“早點睡吧。”

進了臥室。

韓暖洗了澡,盯著半掩著的房門,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進他的房間還是該去染染的房間,每次從他**醒來都是他霸道地把她帶到了他的**去的,雖然兩個人如今算是確立了關係,卻總覺得不像那麽回事。

他是強勢主宰的一方,她反倒像個附庸般,有點像古代的妃子,等待君王下詔寵幸,這樣的她連自己都厭惡,卻總沒辦法理直氣壯地與他平起平坐,甚至是連向他撒嬌這種普通情侶常有的親密都做不到。

自嘲地笑了笑,韓暖進了染染的房間。

沈漠也沒有過來找她,柔軟的床墊,韓暖卻一夜無眠,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把自己擺在這麽下賤的位置,弄得自己像個可憐蟲,還是個惹人厭的可憐蟲。

總覺得經過昨天,她和沈漠的關係有了些微妙的變化,知道是她和韓風砍傷了他們何家的人,他是開始後悔了嗎?

胡思亂想了一整夜,天明時韓暖才迷迷糊糊睡去,染染不在家,她也就起了個大晚,醒來時沈漠已經去上班,望著空空的屋子,韓暖有些茫然,很空很大的房子,卻總是不屬於她的感覺。

胡亂吃了些早餐,韓暖在屋裏也待不下去,又去了許若情那邊。

昨天從何家離開後無處可去就去找了許若情,今天沒事可做也隻能去煩許若情。

“怎麽了?怎麽整個人沒精打采的,和沈漠崩了?”一看到韓暖,許若情冷豔的美眸一掃,忍不住吐槽,“他真介意你和韓風傷了何秦的事呢?要真介意,這種男人不要也罷,溫磊比他好多了。”

韓暖歎了口氣,“我覺得我和他不像在談戀愛。”

美眉一挑,許若情端了兩杯咖啡過來,在她麵前坐下,“為什麽這麽說?”

韓暖攤了攤手,“不知道,心不靠近,有距離感,沒有親密感。”

許若情無奈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黎浩這會兒也端了杯咖啡過來,手瀟灑地往桌上一敲,“又在談男人呢。”

話完便被許若情照著手掌狠狠敲了一記,“有意見?”

黎浩聳肩,“沒意見。”

抿了口咖啡,望向韓暖,“韓暖,你那個案子怎麽樣了?這離投標日期沒幾天了。”

她後來被綁架被迫接了這個案子大家都知道的,卻也是對此無能為力。

韓暖臉色有些黯然,無意識地輕攪著杯中咖啡,“我要是現在手頭上有錢我帶著我爸媽遠走高飛算了。”

黎浩望向她,“很難辦到?”

許若情端著咖啡,邊慢悠悠地喝著咖啡邊開口,“能不難辦嗎?要是你女朋友背後捅你一刀,你什麽感受?”

說完望向韓暖,“暖暖,要不你幹脆把這件事和沈漠招了算了,說不定他能給你想辦法。”

“千萬別!”黎浩突然阻止道。

韓暖和許若情抬頭望向他,異口同聲,“為什麽?”

黎浩放下手中咖啡,身子往前傾了傾,“韓暖,我問你,你對沈漠了解多少?他有多愛你,有愛到能容忍你的一切錯誤嗎?當年他是怎麽整你的?你和他才重逢幾天,他對你的態度怎麽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甚至還追求你?他和喬思琦不是挺好的嗎?怎麽突然舍她追求你了?誰知道這是不是他誘使你的另一個手段?當年你不就是這麽栽在他手上的?”

韓暖努了努嘴,“他不是這樣的人。”

許若情也替韓暖說話,語氣有些不滿,“黎浩,我說你這人當人家朋友怎麽當的,腦子被錢糊了吧你。”

黎浩不以為意,隻是望著韓暖,細心給她分析,“是,他不是那樣的人,當年是誰讓你栽倒的,他是怎麽拿到證據向學校揭發你,鬧得人盡皆知的?南溪項目是沈漠的心血,既然已經出過一次事,這次他不得防著點嗎?你給他生過一個女兒又怎麽樣,先別說你沒記得這回事,這三年來他幹嘛去了,為什麽三年來都沒找過你,也沒想著讓你們母女相認,這會兒南溪項目一出事,他目標鎖定了你,就對你又是追求又是要你們母女相認的?你敢保證他不是為了套出你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人嗎?連著在你手上栽了三次,他就對你沒有怨恨?”

韓暖望他一眼,“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分析。”

黎浩攤手,“韓暖啊韓暖,人在同一個地方不能連著摔倒兩次的,摔過一次爬起來後就要往前走了,別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再摔一次,我要是你,就不會和沈漠說這件事,他願意幫忙還好,要是不願意,到時你反倒落得兩邊不是人,他對你失望之極,你們關係玩完了,綜新那邊也被惹惱了,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恒飛。你確定你還承受得起一次失去家人?”

韓暖嘟了嘟嘴,垂頭喝著咖啡沒應,她確實不敢拿她老爸後半生自由當賭注,她對沈漠,也確實不夠了解。

許若情拍了拍她的肩,“算了,還有幾天,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韓暖扯了扯唇,幹巴巴地扯出一個笑容,沒有應。

黎浩也沒再逼迫她,隻是倚著桌子輕品著咖啡。

韓暖在浩遠偵探社這邊待了一下午才離開,染染不在家她也沒什麽事忙,經過超市就順道進去逛了逛,想到這兩天和沈漠的關係,有心試著去改變一下,打電話詢問他最喜歡吃的菜,韓暖給特地買了幾個菜,回家親自下廚,做了幾道他喜歡吃的菜。

沈漠下班回來便看到她圍著圍巾在廚房裏忙活,將外套脫下,走到廚房邊,問道,“林嫂呢?今天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忙活著?”

“她今天請假了。”韓暖應道,回頭望了他一眼,有些局促,“我一個人閑著沒什麽事做,幹脆下廚做幾個菜,你吃過飯沒?”

“沒有。”沈漠應道,轉身走向沙發,彎腰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門鈴響起,沈漠過去開門。

“快遞,請問韓暖韓小姐住在這裏嗎?”隔著防盜門,穿著快遞工作服的年輕男子問道。

沈漠轉身望向廚房,“韓暖,快遞。”

韓暖疑惑走了出來,“我沒買快遞啊。”

“是韓暖韓小姐嗎?電話是138……”快遞員報了一串數字。

韓暖點頭,走了過去,接過快遞單子,收件人信息確實自己的,但是寄信信息卻是從加拿大渥太華寄過來的,她一時間也想不起是誰給她寄東西。

快遞小哥沒時間等她確認,讓她簽字確認後便先離開了。

快遞是長長的盒子包裝著,看著像畫軸。

韓暖疑惑拆開,果然是一幅油畫,畫作很精良,卻沒有印章落筆,就一幅簡單的油畫。

沈漠往那畫看了眼,淡淡道,“大概是你哪個學生給你寄過來的吧。”

韓暖把畫收了起來,“應該是。”她教了兩年書,確實有幾個學生出了國的。

“先去吃飯吧。”把畫作收好,韓暖朝沈漠說道,人已去收拾餐桌。

沈漠起身,走到餐桌邊,看到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全都是他喜歡吃的。

他望向她,“這算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韓暖有些赧顏,無辜反問,“沒有啊,不會這麽湊巧都是你喜歡吃的吧。”

沈漠唇角勾了勾,伸手拉過她,在她劉海上輕落下一個吻,“有膽子做,還沒膽子承認。”

韓暖撇撇嘴,這男人竟然改吃素了,平時一逮著機會就把她拖懷裏使勁**,這兩天反倒成翩翩君子了。

沈漠手掌在她臉頰上撫了撫,在桌前坐下,很給麵子的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光。

吃過晚飯後沈漠便鑽進了書房忙他的工作,忙到了深夜,韓暖昨晚沒睡好,早早便先回染染房間睡下了,睡得迷迷糊糊時明顯感覺到床一側微微陷了下去,沈漠上了床。

他在她的身側躺下,從身後抱著她,很是安分地睡覺。

他的安分反倒讓韓暖有些不習慣,轉過身望向他,“忙完了?”

“嗯。”含糊應著,沈漠已抱著她閉眼睡去,第一次兩人同床共枕時是蓋著棉被純睡覺。

第二天韓暖醒來時沈漠已經去上班,韓暖剛吃完早餐沒一會兒沈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韓暖,我書房裏有一份文件忘記帶了,你方便的話給我送過來一下,下午開會要用。”

“哪份文件?”韓暖問道,走向書房,推開書房的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她幾乎不進他的書房。

“電腦左側,藍色文件夾那個,現在給我送過來吧,正好中午可以一起吃飯。”沈漠看了看電腦的時間吩咐道,“過來之後直接搭乘電梯上來吧,不用和前台那邊預約。”

“好。”韓暖應完掛了電話。

沈漠按下特助內線,“一會兒韓小姐送文件過來直接讓她上來就行。”

“好的,沈總。”

掛了內線,沈漠開始準備下午會議的材料,上午走得匆忙,把會議的重要文件落在書房裏了。

“嘟……”忙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內線響起。

沈漠按下內線電話,“沈總,喬小姐來找您,讓她直接上去嗎?”

沈漠擰了擰眉,而後道,“嗯,讓她上來吧。”

門外沒一會兒便響起了敲門聲。

一聲冷靜的“請進”之後,身著白色職業套裝的喬思琦已經推門而入,淺笑盈盈,“我今天過來沒打擾你吧。”

沈漠放下手中的筆,望向她,“沒有,怎麽突然過來了?”

“來看看你啊,怎麽?不歡迎啊?”喬思琦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沈漠忍不住一笑,“喬大小姐過來哪裏敢不歡迎。說吧,今天過來有什麽事?”

順道按下內線,“海平,一會兒韓暖過來了讓她先在外麵等會兒。”

喬思琦笑了笑,“就不怕她吃醋。”

沈漠搖搖頭,“她不會。”

喬思琦無所謂地聳聳肩,從手中文件夾裏抽出一份文件,在他麵前桌前坐下,“也沒多大的事,就是拿設計稿過來給你過目一下,你媽說這次華意影視旗下的戲服由你說了算,你看看這幾套怎麽樣?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就這麽定稿下來了。”

喬思琦是沈兮名下工作室的得意門生,自從自己開了工作室後工作上便獨當一麵,華意影視的戲服都是由喬思琦工作室負責設計。

沈漠接過設計稿,邊慢慢翻看著邊聽喬思琦細心講解,看著沒什麽問題,當下拍板定案,“就這些吧,都挺好的,辛苦了。”

“那就好,還怕你太挑剔。”喬思琦拍著胸脯道,將設計稿收起,望向他,狀似隨意,“聽說當年砍傷何秦那個人是韓暖哥哥韓風?”

沈漠抬眸望了她一眼,“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喬思琦忍不住一笑,“那也不看看我家和喬家什麽關係。”

話完麵色卻是一正,“你真要為了韓暖給韓風翻案?”

“嗯。”沈漠淡應,側頭望向她,“思琦,你們家和何家關係雖然近,但是這次別瞎攪和進來,這是我和何守的事。”

喬思琦好看的眉梢擰起,“為什麽?你和何守是兄弟,怎麽突然就要鬧到這部田地?”

“這事兒你別管。”沈漠淡道,並不想多談。

“因為他睡了韓暖?”喬思琦聲音有一絲尖。

沈漠麵色微沉,“思琦,注意你的說辭。”

“抱歉!”喬思琦低聲道歉,想想還是有些不甘,“沈漠,說句不中聽的,你不是有潔癖嗎?這樣的她你也要嗎?”

“喬思琦!”沈漠已動了怒。

喬思琦麵色微微一變,望向他,“沈漠,我一直想不明白,韓暖有什麽好,她就值得你這樣為她?就為了一個死人和自己的兄弟反目,值得嗎?”

“這是我欠她的。”沈漠聲音沉沉,“你今天是過來給何守當說客的嗎?如果是,請你回去告訴他們,他們犯了什麽事,該怎麽辦,還是得按法律來。”

“沈漠,韓風已經死了,他在三年前就已經被執行槍決了,就算你把何守何秦送去槍斃也換不回韓風一條命,你又何必再去這麽較真?”

“這已經不是較真不較真的問題。”沈漠淡應。

“嘟……”內線恰在這時響起。

沈漠轉身摁下按鍵,聲音有一絲煩躁,“什麽事?”

“沈總……韓小姐好像來了有一些時間了……”吳海平的聲音有一絲遲疑,盯著蒼白著臉站在門口的韓暖,滿心懊惱和擔憂,剛才就去茶水間衝了杯咖啡,小待了會兒,沒想到韓暖恰在這時過來,人在門口,卻沒進去,看著似是有些不對勁。

沈漠皺了皺眉,“讓她先等會兒,我馬上出去。”

“可是……韓小姐就站在……您的辦公室門口。”

沈漠麵色微變,快步走向門口,手拉著門把倏地拉開,果然看到韓暖正站在門口,麵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麵色一片茫然,拿著文件夾的手顫抖得很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有點晚,但願木有人這個時候還在等著看文,要不然俺罪過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