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將自己之前隨手丟掉的暗器全部找了出來,一股腦扔到了莫白麵前,麵露不悅:“這不全在這兒麽?你耍我啊?”

莫白沒想到蘇染速度這麽快,就找出了全部的暗器,早知道他就偷偷藏起來一些,然後故意說有些找不到,讓蘇染留下陪他一起找。

但現在……

莫白隨意撿起地上的一柄飛刀:“可是你看這裏有點鈍了……”

莫白:“這裏也裂了……”

莫白:“這個好像也用不了了……”

蘇染嘴角一陣抽搐,這些話,是人能說出來的麽?!

這些暗器那麽容易鈍?那還叫什麽暗器?怕不是割個脖子都要來回地摩擦百十八遍才能置人於死地。

蘇染合理懷疑,莫白就是想借著這事兒來訛她一筆的。

莫白:“還有這個……這個……”

蘇染:“啊!風有點大,聽不清!“

莫白立馬停下了話頭,就見蘇染捂著腦袋:“不行了不行了,被風吹的腦袋疼,你說什麽沒聽清,頭疼……頭疼!”

莫白:“怎麽?”

蘇染:“床在哪兒……我休息一下。”

留下這麽一句話後,蘇染便習慣性地往房裏走去,即便那張床早前已經被她“淩虐”地孤獨側躺在一邊,蘇染絲毫不介意,將床重新放回原位後,隨手從櫃子裏扯了床被子就將自己埋頭蒙住。

聽不見聽不見,要訛她的錢,沒門!

莫白傻傻愣在原地,他莫白,居然也得到這種天降的福氣了?

蘇染?就這麽理所當然地睡下了?

他甚至在“造謠”那些暗器損壞程度時,還沒想好理由呢。

還是說……蘇染是故意想留下的?

莫白嘴角忍不住彎起:“蘇……”

“出去!關門!”蘇染悶在被子裏喊了一聲,用手堵住了耳朵,可別再讓她聽見什麽這裏壞了那裏壞了……

她沒錢!不賠!

莫白向前的腳步止住,被喜悅衝昏頭腦的他一點不覺得難過,乖乖應了一聲退了出去,想順手關上房門,猛地發現,這門被自己前兩天給踢壞了。

莫白:“……”

*

蘇染在房裏睡覺,莫白在專心致誌修門時,彭掌櫃一臉懵的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頭戴著烏紗的知府,一見著莫白,忙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跨過彭掌櫃,上前規矩給莫白行了個禮,戰戰兢兢道。

“大人,是下官辦事不力,才讓下官所管轄的區域出現了惡霸欺淩百姓的惡行!下官以後一定加強巡捕,嚴加審查,絕不姑息縱容!“

彭掌櫃在一旁看傻了。

他想到剛去官府時,這知府大人還一臉沒睡醒的樣子,隨便問了幾句就打算草草結案,結果等他將手中令牌遞上去時,這知府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從堂上一躍而起,拉著他上座,恭恭敬敬地問他這令牌是何處來的?

不僅二話沒說嚴加懲治了那幾個惡霸,甚至還親自跟著他來了麵館。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莫白和知府大人有什麽親戚關係呢,所以這知府才如此客氣,現在一看!根本就不像啊!

哪個親戚麵對莫白會這般誠惶誠恐?

倒像是……見大官一樣。

莫相公?是大官?比知府大人的官還大的那種?

先是看見蘇染不費吹灰之力教訓惡霸,現在又見知府對莫白點頭哈腰,彭掌櫃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了。

不,就算是夢,也沒那麽離譜啊。

此刻的莫白正專心致誌地修門,甚至還因為這知府的人稟告的聲音太大,他怕吵醒蘇染,還特意將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瞪了一眼那知府大人。

“錘子。”莫白伸手。

“啊?”知府不解,什麽意思?是要讓他對那幾個惡霸用捶刑麽?

“哦!大人,下官懂了,下官這就將那幾個窮凶極惡的惡霸送去詔獄,不管是捶刑還是鞭刑,都任憑大人……”

“我說給我錘子。”莫白搖頭無奈。

這年頭,難道人的理解能力都退化了麽?

除了蘇染,似乎和別的人談話,都累。

錘子?錘子?知府慌張地朝四處瞟去,看見腳邊的鐵錘,眼睛亮起,畢恭畢敬呈了上去。

“大人,請用。”

“那些個惡霸……”莫白出聲。

知府陡然站直身子:“大人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莫白麵色不變,專注著修門:“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反正別轉去詔獄,那地兒可不伺候這麽幾個登不上台麵的惡霸混混,他看了一眼房內睡得安穩的蘇染,放低了捶釘子的聲音。。

知府:“啊?要我……要下官自己……看著辦麽?”

飛鷹統領這什麽意思啊?那他是要嚴重地辦,還是輕鬆的辦?辦輕了飛鷹統領會不會不高興,那還是要辦得嚴重些?那得嚴重到一種什麽程度呢?要人命的那種麽?可那也不至於啊。

正當知府努力想去揣摩著莫白心理時,莫白滿腦子想的卻是……

這木工當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明明從小到大各種暗器跟耍著玩兒似的,拿個錘子倒是怎麽都使不好,不是這裏偏了,就是那裏鬆了。

不想讓幾人看著他出糗,莫白擦了擦額上的汗,見知府和彭掌櫃還杵在這兒,微微蹙眉:“還有什麽事麽?”

被莫白的淩厲的眼神嚇了一挑,知府身子一抖,忙不迭道:“下……下官告退!“

彭掌櫃懵了半圈後,有些恍惚地跟著說了一句,“那……那我去算算今天的損失……”

兩人走後,莫白才鬆了口氣,頂著太陽,又開始哼哧哼哧努力地修門了。

*

等蘇染睡醒時,天已經黑了,一走出房門,迎麵便見莫白早就在小石桌上準備好了吃食。

兩雙碗筷,兩個酒杯一壺酒,似乎就是專門在等她似的。

莫白:“睡的好麽?”

蘇染:“……”

雖然蘇染對睡的地方沒什麽要求,荒郊野嶺也能睡著,但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和莫白演假夫妻已經演成了習慣,在這小小的院子裏,在那張小小的**,她睡的居然是最安穩的……

雖然,有些冷。

她知道,那是骨毒留在身體裏的一些征兆,不過她解不了,也就身體發點冷而已,忍忍也就過去了,也沒把這當回事兒。

“吃什麽呢?”蘇染回避了莫白的問話,走向石桌。

人是鐵,飯是剛,有飯不蹭是傻瓜。

習慣性坐到自己之前坐的位置上,由於不用再擔心暴露身份,她自然也不用故作矜持,坐下的瞬間,便給自己倒上了滿滿一杯酒。

一口灌下,衝淡了體內不少的寒氣。

再看這菜色,不錯,居然都是他喜歡的。

“轉性了?不是不愛吃辣麽?”蘇染拿起筷子,嚐了一口,別說,莫白下廚還是有點本事的,“不錯。”

莫白咧開嘴角,他就知道她會喜歡!

“也想試試別的口味。”他答。

蘇染眼中掠過一抹驚色,一臉感動道:“你早就該嚐嚐了!就你以前那清湯寡水的吃法,一天天的都是小蔥拌豆腐,我都為你心上人的胃感到悲哀。”

“心上人?”莫白心裏一驚,喝酒的動作頓住,難道已經被蘇染發現了麽?可是,看蘇染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說自己啊……

蘇染看不懂莫白的表情:“對啊,不是宋淼麽?我都知道的,你幹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哐啷”

莫白手中的酒杯從他手中滑落,眼神直勾勾盯著蘇染,又是震驚又是委屈。

多個想法自腦海裏略過。

他難道是做了什麽讓蘇染誤會的事情麽?

他的行為作風難道很像斷袖麽?

難道蘇染這麽生氣的原因一直都以為他有那種癖好……麽?

“不是麽?”蘇染放下筷子,滿臉都寫著疑惑,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難道不是麽?”

不是!當然不是!怎麽可能是!

他表現的難道還不明顯麽?

“我怎麽……我怎麽……我怎麽可能喜歡男人?!”莫白站起身,緊咬著牙關,壓抑著話語中噴薄湧出的暴躁。

難怪之前在夫妻村,還說要和他講講男人……

難道之前在慈恩寺的山洞裏,信誓旦旦要和他做姐妹。

誰能告訴他這女人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

猜不透,真的猜不透。

“你不喜歡男人?”蘇染眉頭陡然緊蹙,她誤會了?可是……明明……

“誰讓你之前在長望亭警告我說不讓我傷害宋淼的,我還以為你們……”

“我是讓你不要傷害你!不是宋淼。“莫白大聲反駁,話說出口才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回過神又斟酌一番,邏輯似乎也沒有錯。

反正,毒蛇和蘇染,不都是她麽?

蘇染仔細品味著莫白的話,忍不住咬住了自己指節,她好久沒這麽認真地思考過了。

是她錯了麽?

莫白的解釋好像有點道理哎,是讓她不要傷害“蘇染”的意思麽?

那麽在慈恩寺的山洞裏,他說的,隱瞞了對方很多事情,說的也不是宋淼,也是她……

還有最早的,浮屠山莊,兩人第一次見麵,莫白本來要給心上人送的是一枚簪子……後來經過自己一番建議,讓他雕個木頭棒子更好,結果自己就收到了一個人形木雕。

難道……莫白口中的那個心上人……是她?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以前,在莫白麵前,裝出來的那個……秀外慧中,溫柔賢惠的“蘇染”!

“怎麽會這樣,你居然不是斷袖……”

蘇染有些失望,她還以為話本照進現實,她能親眼見證一對打破世俗的“真愛戀人”誕生呢,結果……都是她誤會了麽?

蘇染喃喃自語:“你怎麽會不是斷袖呢……唉……”

莫白眉頭蹙的更深,不是……這女人為什麽一臉可惜的樣子?為什麽還要歎氣?

難道她很希望自己是斷袖麽?

難道她隻想和自己做什麽姐妹麽?

如果,真是如此……

那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麽呀!?

思緒如數千條水草在腦海裏胡亂掙紮,剪不斷,理還亂。

他呆呆坐下,看著對麵惆悵的女子,腦子一片空白。

到底是她瘋了,還是……他瘋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