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曉得無暇出身於前家灣,但寧家二老早已搬去了紫香街,她這般要去前家灣倒不知是為了什麽,司機心下雖是不解,卻也不敢多問,隻按著無暇的吩咐向著前家灣的方向駛去。
有丫鬟坐在無暇身邊,看著無暇的神色也不敢多問什麽,待汽車開到前家灣後,無暇抬起眼睛,與身側的丫鬟吩咐道:“去和許副官說一聲,讓他安排人把這條巷子戒嚴起來,不許任何人過來。”
“是,夫人。”丫鬟連忙開口,下車後向著另一輛汽車跑去。
池北赫此次雖然不曾陪著無暇回到南港,卻將許副官等人派了過來,隨身保護著無暇,聽見丫鬟的話,許副官心中雖也疑惑,可念起無暇剛剛失去了孩子,雖不曉得她要做什麽,卻仍是按著她的吩咐將侍衛派了出去,將一條巷子都是封鎖了起來。
“夫人,許副官已經安排了崗哨,沒有人會往這邊來了,您下車吧。”丫鬟為無暇打開了車門,與無暇恭聲道。
無暇下了汽車,向著天邊看去,就見雨勢已停,空氣中卻還帶著些許的涼意。
丫鬟拿起坎肩為無暇披在了身上,無暇向著自家的院口看去,寧家的院子已是許久都沒有人住了,顯出了幾分頹廢,後院安安靜靜的矗立著一顆槐樹,從巷口看去,可以看見那綠茵茵的樹影。
“你們也都全部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過來。”無暇攏緊了身上的坎肩,與身後的下人言道。
許副官聞言卻是顯出了為難之色,說;“夫人,督軍吩咐過屬下,一定要確保您的安全,不能離開您太遠。”
“整條巷子都已經戒嚴了,許副官不用太擔心。”無暇聲音輕柔,命丫鬟將備好的一小桶汽油拎在了手裏。
看著那汽油,許副官麵色微變,與無暇道:“夫人,這汽油易燃,十分危險,您要做什麽不妨告訴屬下,屬下替您去做。”
“不必了,許副官,你們在這裏等我就行。”無暇的聲音溫和,卻帶著堅決,許副官欲言又止,可在無暇雪亮的目光下,那些話隻得壓了回去,他默了默,終是說了一個字:“是。”
無暇拎著那一小桶汽油,邁開步子向著寧家的方向走去。
她推開了進了院子,一切都沒有變化,她曾住過的小樓也仍是老樣子。
無暇站了片刻,她的眼神透著暗光,向著後院走去。
終於,她走到了那一棵槐樹下。
“姐姐,我來看你了。”無暇將手中的汽油放下,她看著麵前的土壤,輕輕地道出了一句話來。
“你一定等急了吧,”無暇緩緩蹲下了身子,她取出鏟子,開始將那些土壤一點點的挖出來,“別著急,咱們很快就能見麵了。”
無暇唇角噙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她的手勢不停,直到一旁的土壤越堆越高,露出了一具森白的骸骨。
無暇畢竟生產過不久,又經曆了喪子的打擊,她的身子十分孱弱,有些氣喘籲籲的,待看見了寧無雙的骸骨後,她也不嫌地上髒,隻坐在了那兒,她放下了鏟子,伸出手為那具骸骨輕輕的撣去了泥土,她端詳了那骸骨片刻,溫聲道:“姐姐,你都成這個樣子了。”
“姐姐啊,你來看看自己吧。”無暇向著半空中看去,此時雨勢雖停,天氣卻仍是陰沉沉的,整條巷子又已是戒嚴,周圍安靜到了極點,加上寧無雙的枯骨,隻讓眼前的一切都顯得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不出來是嗎?”無暇等了片刻,卻一直沒有等到寧無雙的鬼魂,她微微彎了彎唇,將一旁的汽油拿起,打開了蓋子,將其中的汽油緩緩的倒在了那一具枯骨上。
“寧無暇,你要做什麽?”
她的耳邊響起了淒厲的女聲,無暇聽了出來,這是寧無雙的身影,可周圍卻並沒有她的身影。
“姐姐,你說呢,我要把你挫骨揚灰,讓你灰飛煙滅啊。”無暇的臉上是十分平靜的樣子,隻將那一瓶汽油一滴不剩的全都灑在了寧無雙的枯骨上。
“寧無暇,你給我住手!你這個心狠手辣……”
“我心狠手辣?”無暇眼瞳微沉,她的眼中有火光閃過,隻對著空中道:“姐姐,你要把我嫁給一個老鰥夫,在我的護膚膏裏下砒霜,害死我和督軍的心肝寶貝,你就不狠嗎?從今以後,我再不會讓著你,我也不會再怕你,寧無雙,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是你先要毀了我,是你先要毀了我的!”
無暇將話說完,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她打開了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照著她的麵容,她看了一眼坑中浸滿了汽油的骸骨,將手中的火折子扔了進去。
轟!
大火瞬間燃燒了起來,被那股火勢所震,無暇向後退了幾步,她怔怔的站在那兒看著,火光衝天,在那股火光中現出了寧無雙的影子,她掙紮著,扭動著,發出淒厲的哀嚎,在烈火中被炙烤。
看著這一幕,無暇本以為自己會快意的,她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已經不在那裏了。
“孩子,娘為你報仇了,娘為你報仇了……”無暇喃喃自語,卻還是落下了淚來。
“夫人……”
“夫人,您沒事吧?”
許副官等人看見火勢,立刻追了過來,就見無暇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兒,當下便是上前扶住了無暇的身子,去看她身上是否受傷。
“我沒事。”無暇的聲音很輕,似乎已經精疲力盡。
看著那熊熊大火,許副官眼中有狐疑之色閃過,“夫人,您在燒什麽?”
無暇笑了笑,她輕輕搖了搖頭,缺不說話,一雙眼睛仍是盯著那火光。
火勢慢慢減弱,終於一切都歸於沉寂。
“讓人把這裏封起來,不許旁人過來。”無暇與許副官輕聲開口。
許副官心裏微沉,隻覺得無暇十分怪異,可對於無暇的吩咐卻是莫敢不從,當下便答應了下來。
“走吧,咱們回官邸。”無暇轉過身,她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很輕聲的說了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