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聖上在聽完那日趙元修在府中說的那一番話後,也備受震動,非但將趙元修喊進宮裏還賞了許多貴重物品給沈從霜,用來添妝,便是太後在聽聞是從前林太醫的嫡孫女出嫁後也送來不少添妝的東西,堆了滿滿大半個院子。

同樣出閣,她的跟沈從霜的比起來就相形見絀。

林家是注重聲名清譽的,多年勤儉習慣了,送來的聘禮也不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哪裏能跟燕王府的出手闊綽相比。

三娘子這幾日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最後將竟嫁衣扔到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這親,不結也罷!”

聽到三娘子哭,身則服侍的白梅也沒了主意,縱然她也為主子不平,可沈從霜馬上就要做王妃了,這府裏誰也不敢給氣她受,便是老太太大太太這幾日待她也格外客氣。

“怎麽又在哭。”

二娘子進來時便看見三娘子伏在桌上哭的氣都喘不過來,白梅見狀就像見了救世主一般,忙上前將情形說與她聽。

但見二娘子麵不改色從地上撿起那個嫁衣拿在手中又繼續縫補起來,上麵的絲錢都是金織的,七彩的鳳凰羽翼,還有明貴珠寶,在她手指間熠熠生彩。

“林家清貴,你嫁過去也沒什麽可委屈的。”

聽了二娘子的話後本來壓抑很久的三娘子陡然爆發出來,“我知道你想嫁林正,可是我不想!我不想!”

“你想嫁王侯之家也要瞧瞧自己的德性,是不是有人肯娶。”向來讓著她的二娘子今日也難得的嚴厲,“爹娘從小便請了最好的師傅嬤嬤教導你,可是你呢?這些年學到了什麽?”

“既無才名,又無賢良,仗著自己爹爹是當朝宰輔便嬌蠻任性,整個金陵誰不知道沈家三娘子囂張跋扈的惡名?”

“定遠侯與咱們沈家是世交也不怕得罪爹爹直接拒絕與你成親,可你非但從中得到教訓反而更甚!今日尚且有林家可嫁,改日怕是連個破落戶都不敢要你!”

二娘子從未用如此嚴厲的態度跟三娘子說話,原本在哭的三娘子眼淚一顆顆自眼中滴落,表情卻早已呆滯,但見二娘子依舊字字嚴厲道,“大姐嫁的好麽?那可是世代承爵的忠勤伯府,可結果呢?受盡婆母之氣,姐夫又在外養外室,無論嫁與誰,都要靠你自己立起來!”

“沈家隻是你的一張身份,可在金陵,有這種身份的人太多了!難道個個嫁出去了還要靠家族萌護麽?”

“為什麽沈從霜可以嫁進郡王府,而你隻能嫁給五品官身的林正,你若是尚還有半分腦子就仔細想想!”

說罷,二娘子也感覺累了,更多的是倦怠之意,她輕輕撫摸著嫁衣上的龍鳳呈祥,想著林正那張清俊麵龐,眼眶不由緩緩濕潤。

她這輩子是無法嫁給他了,惟願,他跟三娘子能互敬互愛,執首終身。

二娘子走後,三娘子愣神好久,久到白梅害怕她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的時候卻見三娘子啞著聲音道,“嫁衣給我。”

“什,什麽?”白梅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三娘子已經紅著眼眶接過嫁衣繼續繡了起來,隻是這一次,她不再掉淚,也不再說那些怨天尤人的話。

*

初八,良辰吉日,宜嫁娶。

天還沒亮沈家便已經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兩邊街巷之上也早就擠滿了前來觀望的平民百姓,早有府中小廝在外撒糖,不少孩童爭搶笑鬧,府內也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恭喜老夫人。”

“賀喜老夫人。”

“……”

前來送禮的親眷貴客絡繹不絕,門房不斷抄寫禮單手都酸麻了,府中小廝更是一個個抬著流水般的賀禮不斷往裏搬,然而,府中早被一抬抬嫁妝聘禮擺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王府好大的氣派。”

“就是,聽說聘禮給了一百四十八抬。”

“……”

雖然定親的時間太過倉促,可是該有的場麵該有的派頭還是給足了,絲毫沒有因為沈從霜是表小姐是林家孤女而輕看的意思。

“瞧,那位一直服侍在王妃身側的費嬤嬤也來了。”

“可不是,看來燕王妃很看重這位未來的兒媳婦。”

“……”

眾人議論紛紛的同時,沈從霜的西院也被擠的水泄不通,全是府上前來圍觀看熱鬧的女眷,索性王府那邊早就派了管事的嬤嬤過來,沈府自家的嬤嬤反倒是聽她們的通知都在門外守著,一律概不準進。

沈從霜坐在龍鳳鏡台前任由眾人為她梳妝打扮,身著鳳冠霞帔,以命婦的姿態。

要知道趙元修可是當朝郡王,若以品階論,實為一品,身為郡王妃的沈從霜自然也就成了一品誥命。

沈家老太太也不過二品郡夫人。

“這顆明珠聽說是出自東海,存世僅一顆,是太後送給郡王夫人的。”

“果然熠熠生輝,光彩照人。”

屋內,沈家幾個娘子紛紛位列沈從霜身後,看著那幾個從宮裏來的梳妝嬤嬤為沈從霜梳妝打扮,又層層疊疊穿上繁複華麗的嫁衣,滿身光彩之下,沈從霜平日裏不為眾人所見的風華氣韻也顯現出來了。

二娘子看著鏡中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沈從霜,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陡然而至,曾幾何時,這個她都沒拿正眼瞧過的表姐竟一躍到了她都可望不可及的地步。

三娘子整個過程緊咬牙關,又恨又怨又酸的看著她,以及她身上那一副行頭。

四娘子心情雖也有些複雜可更多的卻是發自肺腑的為她感到欣慰,同時也在心裏期望著,日後沈從霜扶搖直上之時別忘了她。

心思各異中,沈從霜打扮的也差不多了,鮮紅的蓋頭披於頭上,等的便是身為新郎的趙元修上門迎娶了。

時辰都是看過的,吉時一到,圍聚在府中人自動分讓開,讓騎著白馬身著喜服的趙元修騎馬而入。

大紅的喜冠,雍容華貴的氣度,趙元修才顯身便引發場中陣陣騷亂,他本就長的俊俏風流,兼之這身鮮豔之色更添了別樣的倜儻,烏眉修眼,挺鼻薄唇。

他來了。

他來迎娶她了。

還記得初次見麵拿著匕首抵在她脖前時她的鎮定跟冷靜,不知今日是否會和那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