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趙元修倒是沒說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謹嚴的人,思此,沈從霜又有幾分恍惚之感,從遇到他到現在,在他身上她似乎有許多不同感觀,尤其是想到今後自己可能就與他生活在一起,那份複雜的心理便更是淋漓盡致。

“我知道你有話想對我。”在放下筷子的那一刻,他終於開了口,漆黑眼眸直直朝她看來有著穿透人心的洞明。

沈從霜亦直視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他卻隻說了句,“來日方長。”

她該知道的,想知道的,總會知道。

*

大婚之後,沒過兩日便是回門了。

再過四日便是元宵,也是三娘子出嫁的日子。

沈從霜今日出門的時候又夏跟書琴隨身伺候在側,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

昨日倆人便被趙元修派人接回了府上,主仆幾人經過短暫的分別後再相聚,那份親密之間更甚往日。

“那天可沒把我嚇死。”提到沈從霜驟然消失那日,書琴仍舊心有餘悸,害怕這樣的事再發生,也打定主意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死死守在沈從霜身邊。

又夏卻是嗔了她一眼,又看著端坐在鏡前的沈從霜道,“娘子做事向來有她的主張,我們隻需要一心一意的跟著她便是。”

“其它的,她心中,總有數。”

聽著倆人絮絮叨叨的話,沈從霜心裏又何嚐不是滋味萬千,那封信她還放在身上,許多關於小妹的疑問跟疑團也等著她去解開,隻是,當下還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今日回門且不知會有怎樣的事等著她。

盡管那日的事又夏跟書琴都告訴她了,可沈從霜心底還是存著幾分機警,她在逃婚的同時還能順利嫁給趙元修,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絕對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而那些看不得她的人更如是。

“今日就穿耀眼些,且給那些人看看。”

書琴特意選了一件高調又華麗的服飾道。一件月白色梅花紋織金緞棉衣,外加大紅緙金水仙紋袷比甲,底下配著淺湖色竹石紋緙絲裙子。

整套衣服用料華貴,緙絲工藝細致,紋飾秀雅,製作精美。

沈從霜穿上之後整個人隱隱透著王妃的風雅跟風範,她本就五官清麗,又玉秀娉婷,加上妝容發飾跟衣著上身,更甚往日,仙姿月貌不過如此。

“還有這個。”

又夏給她戴上一對金鑲珠翠耳墜,此耳墜為流蘇式,金托各嵌翡翠蝴蝶,珍珠串下為茄形翡翠墜角,以荷花紋粉碧璽為托,兩側嵌珍珠。

小巧秀致之餘又不乏精致奢靡。

書琴也在她頭上斜插了一支金鑲寶石蜻蜓簪,簪柄以金累絲製成蜻蜓形。蜻蜓須端嵌珍珠,腹部、翅膀鑲嵌紅寶石共五粒,尾部及裝飾飄帶等處點翠。

又夏亦給她腕上佩了一對翠鐲子。

一味的金飾隻會空有華貴,像翠玉這般穩重的珠寶也要適當佩戴,沈從霜的氣質也恰好戴這些。

望著手中這對翠色瑩潤,豔綠,水頭足,堪稱“高翠”的鐲子,沈從霜有些許出神,過後卻是褪下來分別遞給她倆,一人一隻。

“娘子,你這是……”書琴看呆了。

又夏也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卻見沈從霜握住她倆的手一字一句道,“你倆跟了我這麽久,我從未給過你們什麽,這個鐲子也算是我一些心意了。”

“這是一對鐲子,你倆又是我身邊最信任的兩個,今日,一人一隻,也喻意你們往後雙雙對對伺候著我,彼此齊心。”

這是沈從霜發自肺腑的一番話,聽得書琴跟又夏也是一陣心潮起伏,既然她都已經這麽說了,再推拒也不好了。

“娘子的心意我們記住了,這對鐲子,我與書琴會好好珍護著。”說完,又夏小心翼翼的戴進去,書琴也戴了進去,看得出,倆人很感激她,也很珍視這個鐲子。

鐲子給了她倆後,沈從霜又從珠寶匣子裏挑了另一對伽南香木嵌金珠的手鐲,這對鐲子由伽南香木製成,裏襯為金質,外表鑲嵌由小金珠製成的福字。

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來,便是在宮裏也是少見的稀罕物事。

她雖不知趙元修從哪裏尋來的珠寶飾物,可她知道,今日回門,她代表的也是趙元修的臉麵。

“好了麽?”

半個時辰後,書琴跟又夏齊齊望向隱然有王妃風範的沈從霜。

但見沈從霜輕輕點頭,倆人立馬跟在身側朝著門外便走去。

*

今日回門,沈家也早早準備起來,要不是趙元修那日的態度沈老太太也不會對沈從霜回門之事如此看重,盡管在她眼裏沈從霜不過是一個忘恩負義的鄉下野丫頭,奈何她把住了趙元修的七寸,令他甘之如飴,且甘願如此。

“可恨。”

三娘子早起看到府中忙碌來回的仆從便覺嫉妒之心熊熊燃燒。

早些時候明明郡王以為在寺中所見的人是她,當時她為什麽要因為流言蜚語就對他敬而遠之呢?倒叫沈從霜從中撈到這個好,一想到她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高高在上的郡王妃,而她卻成了見到她都要下跪的五品官夫人,心頭的恨便格外切齒。

二娘子卻如常態般,去了老太太那兒請了早安後便坐在那兒等著沈從霜回門進府。

榮華堂內,安靜如針。

沈老太太麵色不虞的坐在那兒,絲毫不像是迎接外甥女回門,眼底半分高興也無。跟她一樣的還有大太太,跨著個臉坐在那兒,今日要不是顧忌著趙元修可能會上門,她來都不會來這兒,才坐下沒多久便一會兒將杯子摔的砰砰響,一會兒將桌椅搞的嘎吱響。

二太太目睹此情此景,心中好笑,卻是坐在那兒怡然自得等著,等著沈從霜回來打她們一眾的臉。

反正,她們馬上也要跟大太太分家了,到時便是兩家人。

她也是受夠了跟她們一個屋簷下生活的這些年。

“到了沒有。”坐了一早,沈老太太心中早有不滿,時不時問一句,就像是下一刻便要不耐煩的起身回屋。

隻聽外麵有個婆子著急忙慌道,“到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