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馬廄時,但見一匹匹毛色鮮亮挺拔健碩的馬昂首站在那兒,其中一匹棗紅色的馬兒在小廝的牽引下慢慢離開來到方才那兩人麵前。

“怎麽樣了?”

“好啦好啦,甭擔心,日行千裏沒問題。”

“……”

他們說話時沈從霜便在不遠處的草垛子裏躲著,眼看其中一個說話的翻身便要騎上馬,而另一個從懷中將書信遞了過去,就在這時沈從霜突然暗中吹了聲哨兒,聲似鷹隼,尖銳駭人,馬兒受驚一時竟邁起雙蹄昂聲嘶叫起來,而馬上的男子幸有身邊兩人的攙扶這才沒被摔下,而另兩人見馬兒受驚跑開早已反應迅速跟了過去。

“等等,等我!”

從地上爬起來後,那人也匆匆趕了過去。

沈從霜便在這時將那封尚沒來得及藏好的信件拾起,他們追馬想來還有好一會兒,她並未故意躲藏,且此處乃馬廄,馬兒上千匹,想輕易尋著她也不容易。

“燕王前日覲見聖上,普安郡王納妻之事。”

“忠勤伯府已與定遠候府結下親事,歐陽翰所納之妻乃定遠候府庶出二姑娘。”

“……”

沈從霜一目十行看下去總算看到與她相關之事,信中寫道“王妃於十日前遭人劫擄……據探查此事乃與沈……”沈從霜急忙向下看去卻發現信件到此時已經結束了。

不可能!

她又向地上望去卻發現空空如是,而手中這封信她反複看了看,又在陽光之下暴曬也未發現有任何稀奇之處。

據傳,商未周初,為保信件機密,薑子牙將自己的魚竿折成8節,每一節代表一種軍機。

而這陰符,也就是虎符的前身。

第二種陰書,就是將軍事文書,化整為零,一分為三,再分別由三名士兵,一人送一份。

“難怪……”沈從霜望向手中這半封信,想必另半封早已遣送往金國給趙元修,思此,她惱恨之餘又無以奈何,彼時,身後亦傳來幾人說話聲音,她便將那封信放在地上,轉身走了。

“這位小娘子,方才便看你跟隨那幾個西域商人在後觀察馬屁,可有看中的?”

沈從霜從馬廄那兒出來的時候迎麵正撞上那個蓄著胡須的高大男子,他正笑著與她打招呼,盡管如此,可那雙含笑的眸中卻有幾分機警,瞬息間,沈從霜便意識到自己不能讓他知曉真實身份。

於是便笑笑道,“管事眼睛可真毒,我今日啊,便是為了我家夫人前來尋一匹合適的馬匹。”

木齊見沈從霜衣著不俗,又樣貌年輕,想來也是哪個貴人府上的近身伺候的丫鬟,於是方才那股戒備便減少了些,拿出平日買賣的客套笑意道,“不知貴府夫人乃何人?對馬屁又有何要求?”

“回管事的,我家夫人便是金紫光祿大夫的夫人。”

哦?薑氏?木周做著馬場的生意對金陵人氏尤其是世家貴族早就耳熟能詳,聽到是薑氏便更放下心來了。

這薑氏出身將軍,愛馬喜馬也是常情,思此,他竟十分熱情的向她介紹幾匹新進的天山好馬。

沈從霜亦隨他前往,應付著挑了幾匹,過後告知得回家跟夫人說一聲這才順利逃走。

離開時,天已見擦黑。

沈從霜站在馬場外甚感疲憊,這個木氏馬場看來不一般,思此,她又回首看了眼,心事重重中隻得暫且離開。

*

當晚,回到王府的時候書琴跟又夏尚不在,想來還在店鋪幫忙沒回。

沈從霜才進屋便發覺不對,待點亮燭火才見月離正一個人坐在裏間的茶桌旁,意味深長看著她,身後長劍負立在那兒,寒光閃爍。

彼時,府中尚靜寂,畢竟趙元修沒回來府中少了人來人往便比往日清靜些。

她跟他便這麽隔著燭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今日,你去馬場了吧。”

月離吊兒郎當的環胸看著她,漆黑的劉海下是一雙清亮透徹的眼睛,想是要將她所想的一切都看穿。

見他已然知曉,沈從霜並不打算隱瞞,於是便坐下來自顧自倒了杯茶順便道,“不錯,薑姐姐叫我幫她尋匹好馬兒,今日她可在我的養容齋花了不少銀子。”說到這兒她順帶將今早薑氏塞了一千兩銀子的事告訴他。

月離靜靜聽她講著,又見她倒茶喝茶,目光仍是未離開過她身上。

直到她再一次朝他看去的時候卻發現他看著她的目光裏多了幾分平日從未有過的深凝,她正想問他怎麽了的時候卻聽他開口幽幽道。

“你這野丫頭,果然不一般。”

什麽?

沈從霜端著茶杯的動作頓了頓,又不想叫他看出來便隻能裝做沒事般反問回去,“怎麽,你才瞧出來?”

她在跟他插科打諢,他卻異常認真,“你出去跟人商談生意時的老成周到是尋常同齡女子沒有的,你在被人劫持的情況下還能將線索留下,且幾個大漢輪番對她下手都未得逞。”

說到這兒,月離突然從手中拿出一樣東西,隔著燭火隱約能看見是淡紫色一物,看見那物後沈從霜表情明顯端嚴很多。

“那日那人身上所中的便是此毒吧。”

烏頭。

昔日關公中的便是此毒,此毒劇且無力回天。

沈從霜伸手摸了摸頭上簪子絲毫不懼於他發現的那些,倒是輕巧的笑了笑,略有幾分蛇蠍美人之感,“怎麽,你對毒類也有研究?”

見自己的證實果然是對的,月離一時心下更為複雜,看著她的目光也夾雜著驚異、思索跟沉默。

那日他在給趙元修的信中並未提及沈從霜對那人用毒之事,在他看來,沈從霜不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心思過毒唯恐趙元修容不下,且他跟隨趙元修這麽多年他從不近女色,陡然間要娶一個黃毛小丫頭肯定沒這麽簡單,起初是他疏忽輕瞧了,而今才發現,她青稚的麵孔下隱藏著琢磨不透的種種迷霧。

“王妃。”

“我們回來啦!”

倆人沉默以對間,書琴跟又夏歡快的聲間外響起,書琴最先進來,隻見她手上大包小包拎了很多東西笑的嘴都合不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