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回春堂的王大夫來了。

“草民參見王妃。”王大夫一進來便跪下來給她行禮。

沈從霜擺手示意他起身,隨後便讓他為那女子看看診,“大夫可先瞧瞧。”

“是。”

王大夫才走過去那女子卻又不幹了,她怒目瞪道,“光天化日之下讓大夫就這樣給我看診,便是在家中也是懸線診脈,如何能這般羞辱我。”

懸線診脈?

沈從霜聽到這兒便想笑,於是放下手中茶盞朝她看去,“如此?你想怎般?”

她話問的雲淡風輕,可話中的強硬卻已經透出來。

那女子起先看沈從霜年紀不大且跟剛剛那女子說話時輕聲細語,以為是個好拿捏的,但剛剛那個眼神卻透著肅殺意味一時叫她拿不定主意了。

“你若實在顧忌,我但親自給你看脈。”

沈從霜說話間竟捋起袖子朝她走去,旁邊人也看呆了,馬上有人議論道,“我說聽,這王妃可是杏林林氏之後!”

“她祖父可是從前太醫院的院判!”

“醫術定然高明!”

女子沒想到沈從霜也懂醫,一時亂了分寸,而沈從霜已然走了過來,她下意識便想伸手去推,結果,手腕卻被一個梨核彈到瞬間僵麻。

“大膽!竟敢對王妃無禮!”書琴第一個跳出來喝叫道。

然而,女子已經痛的跌倒,沈從霜也沒給她臉麵直接一個眼神過去,王大夫會意過去,當著眾人的麵便給她把起脈來。

“你,你放開我!”女子不肯屈服的掙動著,然而,脖子上又挨了一記,瞬間痛的半句話也講不出了。

月離則隔著人群冷冷看著她,再敢狗叫他便叫她此生都講不了話!

王大夫把著她的脈,凝眉診著,良久才慢慢出聲,“患染楊梅創者,不出數日蔓延周身,或上至頂,或下至足,或深入骨髓,皆出紅疹。”

“什麽?”

王大夫的話頓時引來周遭好一陣動靜,所謂的楊梅創眾人皆知是花柳。

“可用天花粉,防己,防風,皂角針,白蘚皮連等曬幹,分三次服之,用之未有不應手奏效者。”

“……”

而那名女子顯然窮途未境,還在那兒為自己無力分辨著,“老殺才!你狗嘴吐什麽象牙!誰得了花柳!你不得好死!”

“難怪瞧著她麵熟,不是花兒巷的窯姐兒麽?”

幾個看熱鬧的男子認出來在旁竊竊私語道,聽了他們的話後又有幾個婦人認出來,當即跳起來啐罵道,“不要臉的浪**貨!鎮日裏勾著我家男人在她身上使錢!”

“好不要臉的坯子!方才我還在想是不是她呢!還真是她!”

彼時,又有一個衣著稍體麵些的婦人站出來道,“這養容齋裏的東西是你能消遣得起的?別來碰瓷了!也不瞧瞧這背後的主子是誰,當真不怕死!”

一個起哄起來,其餘人便也跟著起哄,到最後那女子唯恐被人打了去慌張起身衝出人群便跑了,另一個也拿著沈從霜賠給她的霜忙不得走了,剩下兩個看勢頭不對便也想跟著走誰知卻被沈從霜攔住了。

“王妃!我們錯了!我們日後再也不敢了!”

倆人拚命磕頭跪在地上不住認錯,沈從霜緩色看著她倆,“生意場上的事,一便是一,二便是二,今日你們來我養容齋說裏麵的霜有問題,我必給你們解決,也必要為我們自己講聲譽挽回。”

說話間,將方才她倆手中拿的霜示與眾人看道,“這兩個瓶子確是我養容齋的,隻是,裏麵的東西卻不是。”

旁邊馬掌櫃此時也走出來,解釋道,“這養膚霜我們養容齋從來都是用阿膠、杏仁、滑石和輕粉等貴重材料,而這兩個瓶子不過其味相似,而用料卻都是低劣下乘。”

“瞧瞧,一抹開全是粉狀,我們的則是膏狀,凝脂輕潤。”

有了眼前馬掌櫃的講說,又有了兩種霜的對比,眾人心間瞬間有了答案,對於此事的疑問也煙消雲散,真相大白。

“哎喲!可沒叫那幾個蠢貨壞事!”

金紫光祿大夫的妻子薑氏看到這兒也終於從圍觀者身後走了出來,直呼慶幸,幸虧她沒跟著那幾人鬧,否則豈不是鬧了笑話又敗壞了自家名聲。

“依我看,就該綁起來送到官府去,將這幕後之人供出來。”

跟在薑氏身後的幾位貴婦亦跟著紛紛譴責道。

沈從霜卻是笑道,“一碼歸一碼,既是帶著對我養容齋質疑來的,我自要化解,否則豈不是遂了她們心意日後也對我們招牌聲譽有損。”

她倒是感謝那幾個人,日後便是還有這種事旁人也不信了。

臨街的酒肆中,戴著帷帽的沈扶音全程看著沈從霜是如何輕易化解危機,又看著她是如何用自己的智慧聰穎贏得眾人的喜愛,那握著杯盞的手隱隱收緊,骨節都映出來了,微微泛著白。

“主子……”明玉見狀,亦有幾分害怕被殃及到的擔憂。

“嗬。”但見沈扶音冷笑一聲,細長的眸子透出陰冷的光,她的阿姐,她的好阿姐,果然處處壓她一乘,無論是長相,聰慧,還是她的命。

上回能從她手中完好無事的被人給救走,今日又能化險為夷的處理糾紛,那不知,明日,是否又能跟生出嫌隙的姊妹不計前嫌的往來呢?

有些刺,紮進去便是紮進去了,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麽影響,可時間長了便也會長出尖銳的荊刺來,穿破胸膛,紮破肌膚,痛的鮮血淋漓,無法收場。

*

解決完前來鬧事的幾人後,沈從霜又私下跟馬掌櫃還有幾個夥計簡單說了下,譬如今後再遇此事的處理方法,一律先送到官府去,官府那兒她今日便會去燕王妃那裏打招呼,先打了五十棍再說,看看日後還有誰敢不怕死的撞上來。

“也得虧今日有王妃在,否則,否則咱們的招牌還不知道給砸成什麽樣兒!”馬掌櫃想起此事仍心有餘悸。

不怪他,他一個外地的商戶對本地之事如何奈何?便是人脈勢力還是仰仗著沈從霜。

沈從霜亦沒有怪他而是不斷安慰道,“我既在此店中有股份,店中的事便也是我的事,再說了,馬掌櫃你整日盡心盡力的經營生意,已是勞心竭力,旁的事也不需要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