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過了，以後啊，便喊我祖母。”

祖母。

從隔窗望去，還真是一副祖孫慈愛圖，太後娘娘坐在塌上微笑的看著趙吉，而趙吉也低眉順耳的坐在那兒乖乖用膳。

旁邊，幾個侍女微笑看著，不時上前伺候一番，頗有歲月靜好之意。

醬潑肉，鹵斑鳩……

這兩道菜，他小時候果真喜歡過麽？趙元修自己也已經記不清了。

“是，東陽郡王麽？”

在他還在思緒的時候，太後已經透過隔窗看見他了，並微笑的示意他過去。

趙元修這才打起精神提步向前，跪下行禮道，“參見太後娘娘，參見普安郡王。”

雖然他與趙吉同為郡王，但從位份上講，趙吉比他高，所以見麵也還是要行禮的。

看見趙元修下跪後，太後娘娘忙伸手示意他起來，“都是後輩，不必行禮。”

說完趙元修便起身，然後又在太後的指引下坐了下來。

“中午還沒吃吧。”說話間，太後滿臉慈愛的看向趙元修，說起來，她與趙元修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但也許是年長之人對於晚悲的慈愛，所以，不管是對趙元修也好，對趙吉也好，太後的態度都是和藹可親的。

趙元修一麵拿起筷子，一麵回答她的話，順便目光看向桌上的那些菜。

“可有喜歡的。”太後在旁笑盈盈的問道。

許是趙元修來的緣故，此前原本一直倍感緊張的趙吉好多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太後對他態度溫和，可每次與她相處總是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她總會在有意無意的時候提醒他一些幼年的事。

可是，他做“普安郡王”也不過這幾年的事，他對於他的過去又哪裏知曉？

便是燕王他們也不清楚，所以，每每對於她的示好他隻能裝傻充愣，應付過去。

“鰣魚跟海白米吧。”

趙元修沒有用太多時間便喊了兩道菜，隨後便有侍女上前將菜親自夾到他碗中，魚刺都是提前剔除過了的，所以不需要再弄。

“可有醋。”他又問了句。

太後在旁看著，眼中的笑意便又更深了些，“快伺候郡王用膳。”

這宮中的晚輩不少，但每每在她麵前都過於拘謹了些，倒是趙元修隨意自如，這份閑適很難得。

他自在，她便也自在。

於是，這原本還有些僵滯的氣氛便不知不覺中緩和多了。

“今日處理婚事可有遇到什麽問題。”

太後一麵看他吃一麵問，趙元修便將早上發生過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反正他不說，過後也會有人說，這個好便賣給他便是了。

於是，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而趙吉整個過程如旁觀者般坐在那兒，隻是不停的的往嘴裏塞東西，他吃也不吃別的，就吃剛剛太後說他小時候愛吃的那幾樣。

盡管他已經吃的要吐了。

每次來吃的都是那些，但是他也不敢表露出什麽，隻是低頭不停的吃。

“聽說，你那個王妃跟伯玖的側妃是親姐妹。”這件事，便是太後也聽說過了。

趙元修聽到她提起沈從霜的名字，便放下手中筷子回道，“是。”

“她們同是林家之女，林家便是前朝的太醫。”

前朝的太醫？太後的思緒便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她記得那個從少年時便開始白頭的太醫，少時醫術便一直高明，她入宮為妃後，便是他一直給她問診，到後來，她生子，又有孫子，都是他。

然而，那樣一個好人卻牽涉到無辜的案件裏。

見太後陷入思緒中，趙元修便也不說話坐在那兒，手中的筷子也停了，反而是趙吉，猶豫良久，才停止吃飯，而旁邊幾個侍女顯然有些不滿於他動作的遲緩，彼此看了對方一眼。

“原來，是她。”

良久，太後才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又笑著示意趙元修繼續吃飯，然而，趙元修卻是擺首道，“謝謝太後關心，我已經吃飽了。”

“吃不下了。”

吃飽便是吃飽，沒吃飽便是沒吃飽，想吃什麽便說，不想吃什麽也不勉強。

難得有人能在太後麵前如此隨性灑脫，便是那幾個侍女也充滿讚賞之色的看向他。

趙吉也在他表明不吃後鬆了口氣般跟著說了句，“我也吃飽了。”

太後滿意的看著他二人，“既然吃飽了，等會兒便留下來陪我一同喝喝茶，聊聊天。”

趙吉卻是先朝趙元修看了眼，打算等他說什麽，他也跟著說。

趙元修卻是看都不看他便道，“稟太後娘娘，下午還要跟禮部的大人們商議普安郡王的婚事。”

聽他這麽講太後便知是什麽意思了，“那就不打擾你們辦事了。”

才說完趙吉便也在旁邊說了句，“下午我也要去工部那邊，上次他們給我修葺了宅子我還沒批字的。”

聽了他這麽講太後也隻能點頭，“那便去吧，你們年輕的有自己的事要辦，以後有空常過來坐坐便行了。”

說完又跟他們閑聊了幾句這才目送他們離去。

很久之後，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人了，太後臉上的笑這才慢慢隱去。

“兩位郡王相比之下，倒是東陽郡王更具王者之氣。”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

身後，幾位侍女將剛剛的觀察結果說出來道。

便是太後也滿目深思的看著桌上未吃完的幾盤菜，“他小時候不愛吃這幾道菜啊……”

眾人並不知太後說的是誰，也隻能跟著作疑惑狀。

太後又細細回想了下剛剛發生的事，趙吉從進來到坐下一直是她說的多，他說的少，似乎每次來她這裏他都總是放不大開。

他還是在她這兒住了幾年的。

而趙元修，從前是一次也沒來過的，卻相較他像是對這裏已經很熟了。

“來人，將碗筷都收了吧。”

說完，太後有幾分疲憊狀，“我要休息。”

“是。”

眾人便一道伺候太後休息。

*

走廊之上，趙元修走在前麵，趙吉走在後麵。

倆人行走匆匆卻是彼此誰也沒有等誰，直到快走到一個拐角處的時候才見趙吉在身後匆忙越過並擋在趙元修身前。

“何事。”趙元修以眼神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