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中秋越來越近了,跟趙吉一同身為郡王的趙元修近日也頻繁進宮,因他在趙吉之前成婚,此次婚事聖上便做主讓他也從中幫忙。

“這側妃肯定是不能跟王妃一同進門的。”

“沒有這樣的道理。”

“就是。”

“……”

每日進宮商議婚事的時候總會聽到這樣那樣的爭吵,而爭執到最後總要找趙元修來下定論。

身為新郎的趙吉這段時間被太後喊去,說是要教導一些婚後的禮儀,因他自幼無父無母,太後養過他一段時間,是以將他當做親生的孫兒般疼愛,如今孫兒長大了,要成婚了,她自然是要多教導一番的。

“郡王,您來評評理,這側妃能和王妃一同進門嗎?”

幾個禮部的官員爭到最後都沒結果便齊齊來找趙元修,彼時,趙元修正拿著聘禮的單子一張張往下看。

所謂十裏紅妝,不過如此。

他娶沈從霜的時候聘禮也不過一百四十八抬,而今,趙吉迎娶二娘子的聘禮足足有六百多抬,便是整個沈府裝也裝不下,因而太後發話,成親當日直接從宮裏抬出去,給他撐撐場麵。

而這張單子當日則由禮官站在沈府當眾念出來就行了。

便是放,也實在放不下這麽多。

所謂皇家天恩,這便是了。

趙元修放下手中單子抬眸看向那爭執不休的二人,“你們爭來爭去,可有問過普安郡王的意思。”

普安郡王?那幾個禮部官員麵麵相覷,估摸著誰也沒想過去問,畢竟,這是禮部的事。

“側妃能不能跟王妃一同進門,符不符合規矩,一切都要看郡王的意思。”

趙元修邊說邊回頭一一審視他們,“你們在朝中為官這麽多年,又在禮部呆了這麽久,莫非一點變通都不懂?”

這意思是?眾大人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又都齊齊看向他。

“可是,這二娘子是沈丞相家的千金啊。”

“這大家閨秀如何能跟一個這樣的女子同進夫家呢。”

這樣的女子?趙元修聞言眼露寒光,此事已經涉及到沈從霜他就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側妃怎麽了?便是側妃也是林家之女,更是我王妃的親妹妹,有哪點配不上普安郡王?又有哪點不配從正門進?”

他無意為沈扶音講話,可今日若任由沈扶音被外人瞧不起,那改日,他們瞧不起的便會是沈從霜了。

見趙元修替沈扶音講話,又聯想到沈從霜是他妻子,且他剛剛話中又隱含了趙吉維護沈扶音之事,一時,眾人口中的議論都停在那兒,竟都默契的不講話了。

這林家倆姊妹當真有些意思,一個嫁給了東陽郡王,一個嫁給了普安郡王。

便是當世的世家女也未必能這樣攀龍附鳳的。

“你們隻想著側妃能不能跟王妃一同進門,就沒想過,倘若郡王他真的考慮過此事,也就不會在納王妃的時候又去同時納個側妃了。”

此言一出,才叫真的醍醐灌頂。

是啊!有哪個郡王會在娶王妃的時候又附帶著娶個側妃,便是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啊!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自此,幾位大人終於想通不再爭執,而是直接跳過這一環節去討論其它事宜。

“那,這側妃總不能穿正紅色吧?”不知是誰又嘟囔著問了句。

趙元修隨手翻著桌上的禮單,“那是自然。”

“其它禮數,該怎麽來,便怎麽來。”

*

討論為進門的事以及嫁衣之事後一早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禮部那些官員,看似人才濟濟,可關鍵時刻竟是一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難怪將他臨時喊進宮來讓他全權代理此事。

趙元修心中想著,麵上卻隆重著一層凝重之色。

趙吉成親之後,下一步便該是太後催他生子,倘若到時候真的生下了兒子,聖上會不會順應臣意直接將皇位繼承於他,又或者,直接越過他,繼承給他的兒子。

如今,聖上身體大不如前,上朝的時間也沒過往多,而他身陷各方勢力的靶心,當下也不好輕舉妄動。

趙吉身份造假之事,他要戳破,然而,沒有好的時機。

“是東陽郡王嗎?”

正走著,突然身後一位侍女上前微笑道,趙元修點頭並道,“是,有何事。”

“太後正在宮中與普安郡王用膳,她聽聞你今日也在宮中,所以,讓奴婢過來將您一並喊過去。”

太後?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趙元修腦中首先浮現的便是那個長相和藹又溫厚的麵龐。

他初入宮的那年隻不過十年,後來再次入宮時已經是被掉包陷害之時,跟太後也不過打過兩次照麵,太後將趙吉認成是他並照顧了幾年的事他一直也有耳聞,對太後的恩情也一直感激。

思此,他點點頭,“那就有勞帶路了。”

說話間,他跟在侍女的身後一路前往昭陽宮。

昭陽宮居於後宮正殿之中,前後出廊,黃琉璃瓦重簷歇山頂。麵闊七間,當中五間各開四扇雙交四椀菱花槅扇門。兩梢間為磚砌坎牆,各開四扇雙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麵出三階,左右各出一階,台上陳鎏金銅香爐四座。東西兩山設卡牆,各開垂花門,可通後院。

正殿懸掛著前朝太上皇的禦筆“寶籙駢禧”和“慶隆尊養”兩副橫匾,對聯是“愛日舒長,蘭殿春暉凝彩仗;慈雲環陰,置庭佳氣接蓬山”。

“太後便在這裏麵了。”

走到此處時,侍女便沒有繼續再往前了,而是示意趙元修自己進去。

趙元修也沒多說什麽,微微一頷首便提步向裏,進去的時候便看見開闊的正殿,這個時間點正是用膳的時候,是以太後也在側殿,因正殿一般都是用來待客的。

越往裏走越能感受到宮中的靜謐與安靜,趙元修上次來的時候還是他十歲那年,那次似乎也沒逗留多久,正想著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低低的對話聲。

“這道醬潑肉可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

“還有這道鹵斑鳩。”

聽著菜名,不知為何趙元修站在原地出著神,然後便聽趙吉禮貌恭敬的聲音,“謝謝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