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你與趙吉發生了什麽,依你今天的表現,似乎是想暗中將我這個傀儡扶持上位,假借有孕達到你想要的目的跟種種好處,再在合適的時機實施你的計劃跟目的。”

不得不得,一舉三得,此計甚超。

放眼整個金陵,能與趙吉比肩的也就隻有他趙元修,倆人都是郡王,且出身都不差,從皇室角度來看皇上跟太後如今也明顯更偏向他,而朝中大臣更是牆頭草,誰有勢便靠誰。

更緊要的是,趙元修的替身之位便注定他永遠不能名正言順在那個位置上,趙吉也是如此,所以他能當皇上,趙元修為什麽不可以?

等她有了子嗣,除掉這二者,她便是最後最大的贏家。

今日之所以將這些告訴他,不過是利誘罷了,任何一個有野心的男人都會想這般不勞而獲的登峰上位。

“且慢。”

麵對她再一次的進攻,趙元修再次攥住她手,於黑暗中端視她,“你既是與我合作,總要讓我考慮考慮。”

沈扶音見他軟硬不吃也惱了,“怎麽,難道給你的還不夠多?”

他還想要什麽?

“我是你姐夫,亦是你姐姐的夫君,你我之間,你可知叫什麽。”他故意明知故問。

這恰恰是她這樣做的最後一個目的,既然在心機智謀上她都不如沈從霜,那她便奪她所愛,雖然亦不知她愛不愛他。

可她那樣的女子,倘若不愛趙元修,是不會陪他經曆這麽多的。

“如此。”深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沈扶音再次吩咐下去,“開門。”

四麵牆壁再次被打開,而趙元修亦看著她慢條斯理起身穿衣,並用盈盈雙目溫柔多情的看著他,“且給你幾天時間考慮考慮。”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

她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望著沈扶音離去的背影,趙元修終於深知吃力,緊緊捂住胸口。

他的傷勢太重,不能再拖了。

*

沈府。

往日門庭煊赫,來來往往的世家貴族絡繹不絕,如今枯敗凋零,無人問津。

“聽說沈相關在牢中已經數月了,想來也是難逃死罪了。”

“連宰相之職都被革了,你說呢?”

“……”

“隻是可惜那個三娘子了,聽說似乎被毀容了。”

來往的人中,不時有交頭接耳者,議論紛紛。

白梅正從藥鋪買了藥材回來,聽到那些難聽的話語後從地上撿了個石子便扔過去,叉腰啐罵道,“吃飽了沒事幹的賤蹄子,亂嚼什麽舌根呢?!”

“便是我們沈府沒落了,也輪不到你們來議論,且將一自己日三餐解決了再來閑論別人!”

說完頭也不回負氣進門,轉瞬大門緊緊闔上,那幾個議論的婦人吐了口唾沫便都走開了。

白梅進門後心裏仍有氣,更煩的是今日又到了給三娘子上藥的時候,三娘子自毀容後性情大變,瘋瘋癲癲不說,還喜怒無常,常有拿屋裏的東西打砸下人又或是上來撕咬拉扯,給整個府中的下人都搞怕了,看見她便退避三舍。

唯獨她逃不得,誰叫她是三娘子的貼身丫鬟。

“拿著這點微薄的銀子,卻要幹這樣的爛差事兒……”白梅心下亦不忿,卻也無路可走,她是沈府的家生子,是簽了死契的,等閑不能離府。

心下煩擾,連帶著來到三娘子門外的時候腳步聲也不由重了幾分,待反應過來時一個硯台迎麵便砸了上來。

“哎喲……”白梅疼的捂住臉頰,還沒來得及確認臉上是否受傷便聽裏麵破口大罵。

“賤人!還不快進來!”

“是想害我的臉無法痊愈嗎?你這個心思毒辣的賤貨!”

三娘子罵咧不斷的言語從裏傳來,白梅忍住委屈抱著藥材進去了。

此次她去的回春堂裏大夫根據三娘子的狀況又分別開了幾種與往常不一樣的藥,分別是雞屎白,白附子,辛夷,細辛。上藥酒浸一夜,以羊脂,微火煎,三上三下,去滓。疤痕以甘草洗後再塗抹。

“還得浸一夜才能塗抹?”

聽到這個三娘子原本暴躁的性子頓時又炸了幾分,如今她房中根本沒有鏡子等物,可光是用手摸摸,摸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便暴怒無常,陰暗不定,隻想狠狠發泄一番。

白梅嚇的早就跪在地上了,“回娘子的話,大夫原話便是這麽說的。”

三娘子陰沉著坐在那兒,不發一語。

正當白梅以為自己又要挨上不知道什麽東西的砸時卻聽三娘子罕見的心平氣和問了句,“近來大姐二姐她們怎麽樣。”

自從此次沈府出事後,原本跟府中斷絕關係的大娘子又陸陸續續跟家裏來往了,一為老太太去世之事,二則大太太身體也大不如前,精神亦不大好,每日臥倒在床哀天歎地自怨自艾,再者,三娘子還出了這種事。

便是有再多過節也都放在一邊,該送藥材送藥材,該探望便派人來探望,雖然自己不露麵,做的也確是沒話說。

“王妃近日一直閉門不出,奴婢亦不知她在做甚。”

如今趙吉在京中可是如日中天,權傾朝野,想來不久便會登上那個位置,到時候想必二娘子亦扶搖直上,榮華無雙。

想到這兒三娘子心裏的恨便更深,同為姐妹,可她卻隻關心所謂的庶出老四,還有那個甚至連庶出都不算的沈從霜,唯獨對她,卻從未有過關心,大娘子也一樣。

她們都是偽善冷漠又自私至極的人罷了!

思此,三娘子冷冷說了句,“去將藥浸好。”

難得她今日不為難自己,白梅思此便僥幸著想要逃,卻又聽三娘子在身後喊了句,“慢。”

*

七月初七。

整個江左的百姓們都趕來參與搭製香橋,所謂香橋,是用各種粗長的裹頭香搭成的長四五丈、寬約半丈的橋梁,裝上欄杆,於欄杆上紮上五色線製成的花裝飾。到了入夜時分,人們祭祀雙星、乞求福祥,然後將香橋焚化,象征著雙星已走過香橋,歡喜地相會。

這香橋是由傳說中的鵲橋傳說衍化而來的。

沈從霜乘坐的船隻才抵達岸邊便看到一片歡天喜地的熱鬧景象,距離這樣安詳和樂的氛圍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一麵留意周遭環境,一麵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