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修來到李府的時候,李家的人並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但是在得知慎兒已經被二太太抱走的時候他心中還是有些不詳預感。

慎兒被抱走的事沈從霜並不知道,二太太走在前,沈從霜來在後,為何這看上去像是一環套一環……

正往外走的時候突然看見幾個挑貨郎在那兒低聲議論什麽,原本他並未在意,可見那些人邊說邊朝李府方向看去,一時起意便走了過去。

“可不是,瞧著風風光光,這還不是被監視上了。”

“自那位李家二少夫人死了之後,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就是……”

趙元修聽到這兒便上前打聽是何事,那幾人見他衣著尋常,以為他跟他們一樣都是普通百姓便告訴他了。

原來,今早那些侍衛前來包圍沈從霜的事被他們看見了,他們因平日裏常在這一塊兒做買賣,因而經常看見那些人在不遠處監視著李家的一舉一動。

“說來也有半年多了。”

聽到這兒,趙元修的心突然一沉,他並不知道被抓走的人是誰,可按時間來算,除了沈從霜又有何人?

思此,他當即離開,離開的第一時間卻是去找司琴。

自陳宋代替他為趙元修做事後,司琴便安頓在黑子家養胎,如今她腹中的孩子也有四個多月了,盡管初初懷孕的不習慣,可呆著呆著,竟也順應了眼前這種生活狀況。

“弟妹,幫我看下孩子,我出去買些東西。”黑子的媳婦才出月子便迫不及待的想幹活,她從前是做裁縫的,如今看到入冬了便想做件冬衣。

司琴點頭便走進屋裏幫她看孩子,才坐不到一刻便又聽門外腳步聲響,原以為是黑子媳婦有什麽事回來,抬頭看去的時候卻怔在那裏。

眼前人正是許久都未曾見過的趙元修。

“王爺……”

“閑話少敘。”但見趙元修神色嚴肅看向她,“你跟皇城司是否有相識的人。”

皇城司?聽到這幾個字司琴便明白了,“可是月離出事了?”

“不是。”

司琴知道自己問的太多了,當下便表示黑子正在皇城司且前段日子還升為了牢頭,有一定的權力。

聞言趙元修便表示自己要進獄查看一番。

“如果真是王妃,何不讓黑大哥先進去幫咱們看看?”司琴知他關心則亂,當下給他出主意道,“倘若真抓來了什麽人,咱們再從長計議也好。”

如此甚好!

趙元修也隻能暫且放下心中擔憂點了點頭。

*

同一時間的慶陽宮內,趙吉麵色鐵青。

而屋裏則跪滿了膽戰心驚的禦醫們,他們經過十幾個時辰日夜不斷的看診,這才總算將二娘子腹中的皇子保住,可雖然保住卻也需要臥床半年直至皇子出生。

否則,稍有不慎便會出事。

“皇,皇上……”身為院判的何太醫甚至不敢擦額上的汗,膽顫著道,“皇後娘娘身體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

趙吉輕飄飄的回了句,“不會有事?”

何太醫頓時嚇的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等到有事的時候,你們也不必活著來見朕了。”

話雖如此趙吉還是暫時性的放過他們,隨即看了一眼躺在**尚且昏迷不醒的二娘子,想到今日種種,再想到林正之死,三娘子之死,以及沈家亂七八糟的那些事便覺得額頭青筋不斷突起。

他已經什麽話也不想說了。

“皇上。”廖嬤嬤見狀在旁小心說了句,“可要老奴等皇後娘娘醒了之後跟她說這些?”

她指的是沈家那些事。

趙吉聞言,隻是輕嗤了聲,“放心,即便你不說,她心裏也惦記著的。”

她心裏惦記的,又豈止是沈家這一件事。

*

離開慶陽宮後,趙元修朝著益陽宮的方向便大踏步而去。

自沈扶音離宮之後,他便再也沒踏足過這兒,雖然太後如今尚還住在這裏趙吉卻未曾來此看過她一次。

“皇上……”

“參見皇上。”

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隻是趙吉始終身色深沉,直到進入益陽宮的那刻才說了句,“今日朕來看望太後,無關人等,一律不要打擾。”

“是,皇上。”

待所有人退去後,趙吉並沒有像他說的那般去太後宮寢,而是轉而朝內院的一個僻靜偏殿走去,這裏似乎沒什麽人,他安靜的穿廊過戶,直至進到裏麵。

這裏,曾經是沈扶音的居所,隻是,她離開之後便再無人踏足,也不會有人注意。

“你終於舍得來了。”

寂靜的房門中,赫然有人坐在那兒,背對著他,身姿影子是那樣熟悉。

正是‘出宮’已久的沈扶音。

趙吉聽了她的話後眉頭皺了皺,沒說什麽,轉身卻是將門關上了。

“外麵都出了些什麽事。”

跟之前在旁人麵前表現的對趙吉的卑微不同,今日的沈扶音仿佛又變回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樣子,手裏揣著火爐子,一麵暖手,一麵輕輕撫摸著,仿佛想汲取更多暖意。

如今已是十一月了,冬也立了,再過不久便要進入隆冬。

她卻絲毫都不感到冷,隻覺得心頭有股暖意要緩緩冒出來,仿佛等待許久的春終於要來了。

趙吉亦坐在她旁邊沉默不許,跟她的沉默相比,他顯然心事重重多了。

“林正死了,三娘子也死了,皇後更是險些小產。”這裏麵的樁樁件件都是根據她跟他說的那樣去做,有時候趙吉都不明白,為什麽他就是這麽死心的傾心於她。

改都改不了。

沈扶音聽到這兒卻是淡淡笑了,“她們都以為你跟我之間早就決裂了,彼此的陰謀也終於露出馬腳。”

而她等的,便是這一日。

從趙吉當上皇帝那一天起,從她跟他翻臉那一天起,那個醞釀許久的計謀便已經悄然進行。

無人知曉。

“接下來呢,又該怎麽做。”

聽到趙吉的話後,沈扶音沉吟道,“他們之所以現在還未察覺,那是因為我們做的太真了。”

也無怪於她會如此自信的說出這些話,畢竟,能生生將腹中尚未成形孩兒刨出的事普天之下也隻有她一人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