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嬸嬸，王嬸嬸。”
然後又是給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分別請了安。
這嫡女，畢竟是嫡女，言行舉止都那樣優雅端莊，加之本身也是氣質如蘭，很快便獲得周二太太跟王夫人的喜愛。
“這位便是，二娘子了吧。”
畢竟三娘子驕橫的名號外人都知曉的差不多了。
見周二太太跟王夫人言語中有對二娘子的欣賞跟喜愛，大太太連腰都直了起來，“不錯，正是我家二娘子。”
二太太低頭吃了個果子，沒說什麽，可場上那種暗自較量的勁兒已經出來了。
“行了，閑話便不敘了，咱們還是講正事吧。”老太太茶都已經續了三回，也懶得再看周二太太跟王夫人賣關子，因而認真道，“你們今日來究竟是給哪個娘子說親？”
終於說到關鍵了。
四娘子心裏那股子被二娘子壓過去的不適消淡了些，可那份緊張感也莫名重了，心裏隱隱有感覺，此次說親或與她無緣，其實，林家也與她心目中想嫁的人家不大相附和，可是……
視線觸及那個清朗的身影，心裏那股子堅定便又慢慢動搖起來……
這究竟，如何是好……
“這孩子們的事，便交給孩子們吧。”說話間，周二太太也斂去說笑的神色，起身，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了上去。
房媽媽將信拆開拿到老太太麵前，老太太便低頭看了起來。
老人家看信沒這麽快，底下幾個人也在喝茶的喝茶，吃點心的吃點心，沒有一個人講話，氣氛格外安靜。
片刻後，信看完了，四娘子緊張的盯著老太太想從她臉上觀察出什麽，卻發現，她臉色似乎有些微妙，心頭不禁更焦灼，到底寫的是什麽呢？
“說起來。”老太太有些幹澀的開了口，“你們跟林家竟有這一層關係。”
林家？
大太太跟二太太聽了她的話均有些不明其意，什麽林家？今日來的不就是林家麽？
周二太太收起先前說笑的興致，認認真真道，“是打小就說下的親事，雖然事後林家遭了那樣的事，可咱們林家也不是失信的人。”
“這些年沒少托人到處詢問，若不是中秋宴聽人提起，隻怕到現在還不知道。”
這越說，越玄了。
四娘子眉頭一點點蹙起。
正在這時，小西廳那個身影突然起身朝著她們的方向便走來，隨著他慢慢走近，那張清俊秀逸的臉也慢慢變得清晰，但見他穿著一襲青色羅製圓領衫，頭戴進賢冠，文士裝扮，清雅又不失君子氣度。
林正步步朝著那些注視著自己的女子走去，沿途目不斜視，直至走到老太太跟前，這才躬身行了一禮，“拜見老夫人，我是林正，林家嫡子。”
清朗平正的嗓音，禮貌溫和的問候，傾刻間便俘獲了在場大太太二太太等喜愛。
“竟這般出眾……”大太太忍不住說了句。
便是二太太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二娘子秉承著不偷看的原則，仍是眼觀鼻，鼻觀心的態度，可是，視線觸及他青色的袍角時，也禁不住有些動搖。
而四娘子，早就看呆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外男，卻是她第一次折服於男人的氣度。
竟能那樣風雅飄逸。
說話間，三娘子跟沈從霜已經出現在榮華堂門外，隻是，看到內裏的情形她卻又改變主意了，她總覺得要是進去她的下半生就毀了，於是她強拉著沈從霜便離開，非要她陪著她一塊兒去耦園避著。
沈從霜無奈，隻得離開，離開時眼中隻看見那個跪在沈老太太麵前的身影，他是誰呢？
又為何，會在這呢？
“你便是，林正。”沈老太太心緒複雜的開了口，之前聽周二太太以及王夫人說這個林正如何如何好，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一下，她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林正起身應道，“正是。”
“正兒，你怎麽出來了。”周二太太唯恐他這樣做失禮，在旁賠笑說了句。
林正郎然道，“姨母，是我失禮了，隻是我覺得，此事還是由我親自向沈老夫人言說比較好。”
“哦？”沈老太太不禁打量著他，微微笑道，“怎麽個說法。”
“我祖父在世時與姑蘇林家的老太爺便是至交，去世前便為我與林霜定下姻親，然而，後來林府遭遇無妄之災，當年正恰逢我祖母生了一場重病，爹爹仕途也不盡人意，犯了官司，等我去到姑蘇的時候，林家大門緊閉，早不見人。”
“派去幫忙的人也說不知下落。”
“直到郡王府舉行的中秋佳宴……”
他也是聽那幾個官宦小姐口中談論，說是沈府多了一個表小姐，從鄉下莊子來的，彼時，他不敢登門問詢，怕失了禮儀，也怕冒昧，所以便私下打探了一番，打探之下果然聽說原來當年沈家收養了林家倆女，之後有一個被送往莊下。
“聽聞送往莊下的那個正是從霜。”提到林霜這兩個字，林正滿目誠懇正直，“正是我祖父為我定下的未婚之妻。”
林霜。
四娘子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不知為何，心裏有種，莫名的失落以及一絲絲的，不甘。
都這麽多年了，他還記得她，也還記得兩家之間的約定。
“你倒是有心。”沈老太太半天才說了這麽一句，表情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周二太太何等聰明，馬上接過話道，“正兒這人，自幼便是認死理，也孝順長輩，既是長輩為他說的親，雖然老爺子們都去世了，他也要兌現兩家定下的諾言。”
王太太也在旁邊幫腔，“他呀，就是這樣的一根筋。”
話雖這般，她們也知道沈家上上下下對林霜的態度，畢竟，如果真這麽好早就一直養在府上了，何故送到莊下。
大太太有些酸道，“老爺子定下的是老爺子定下的，林正，你可不能委屈自己。”說話間便想著三娘子怎麽還不到，真把她急死了。
誰知，林正態度不改，平聲道，“雖是祖父做主，但這些年來，我也早就將林霜做為未婚之妻，除非，她不願履行這樁親事，否則，我意不改。”
這番話，說的平淡卻又樸實，然而，卻在二娘子心裏烙下深刻的印記來，世家族門中的聯姻，長輩定下的姻親也好，這麽多年何況沈從霜家都已經敗落了，可是，林正心裏卻從未想過要失信。
這份心意，這份堅持，如今金陵城裏，又有幾個男子能夠做到？
這一次，她不再去管那些平日的教條規矩，轉過頭，認認真真看了他一眼，恰好彼時他也無意轉頭，倆人眼神在半空中淺淺見會了下，林正眼神別無它意，覺察到自己看到沈家娘子，即刻便轉過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