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朗朗,君子之風。

二娘子的心更是砰的一下,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此事畢竟事關兩家姻親,想來也得從長計議。”老太太一句話便將此事擱置,她可不想讓沈從霜真的嫁到林家,林家如何好歹也是金陵城中所剩不多的百家清貴之家。

怎可讓沈從霜討到這個好。

聽老太太這講樣,周二太太跟王夫人麵麵相覷,又朝林正看了眼,卻見林正絲毫不受影響,順著老太太的話道,“老夫人所言極是,畢竟是姻親之事,還需謹慎。”

說話,從懷裏拿出一個匣子,四四方方,遞了過去,“這是我送給林霜的見麵之禮。”

“還望老夫人轉交。”

非但親自上門提親,還送上了見麵禮,這麽多年的用心,這麽的有意。

四娘子這一下是真的嫉妒了。

老太太看到匣子的那刻,唇角有些微微緊抿,卻也吩咐房媽媽收下了。

旁邊大太太二太太不知是何心思,總歸麵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林正又朝著老太太躬了一身,道,“還望老太太轉交,若有機會,我想和她,見一麵。”

說到她時,他聲音明顯的溫和下,對這個從未謀麵的未婚之妻,他似乎懷有很深的感情。

一直到離開,沈家人都沒說話,二娘子跟四娘子也陷入罕見的沉默中。

“林霜。”

“沈從霜。”

“……”

老太太一字一句念出這幾個字,眼眸深深闔上,真沒想到,一個落魄的官宦小姐還能得到林氏的青睞。

大太太望著放在桌上的那個匣子,想說什麽,卻被二太太以眼神製止了,似乎有著某種默契,她們都不再講話。

*

對於榮華堂裏發生的一切,沈從霜並不知曉,她隻知道今日似是有什麽罕客,可沈府從來不會喊她一塊兒待客。

無所謂,她還有緊要的事。

將信上的墨跡一點點吹幹,又封上蠟,沈從霜這才將它好好藏進胸間,這是她寫的信,寫給李嬤嬤的一封信,醞釀了數月的計劃,能不能翻騰起浪,就要看它了。

“表小姐。”

門外,是又夏喊她的聲音。

今日本是她休息,但沈從霜交代她的事做完後她還是回了府上一趟。

又夏進屋的時候奇怪香冬怎麽不在屋裏,可轉念一想,也習慣了,她們從來都不曾將沈從霜當作真正的主子,想到這兒,心裏不免又有些同情來。

沈從霜看見她後,眼神習慣性的朝她身後望了眼,見沒人這才笑道,“鞋都送去了吧。”

她並沒有開口就提那件事,而是先問候句,隨後又倒了杯茶給她,時下雖九月了可天氣依舊很燥熱。

又夏接過茶匆匆喝了半口才對她道,“今天我去問了紅玉,起初她什麽都不肯對我講,後來還是問出來了。”

在她低輕的話語中,沈從霜得知了杏兒如今在大娘子府中的境況。

“她似是做了什麽惹到大娘子的事,如今還一直被圈禁在柴房中。”

“但具體是什麽紅玉卻再不肯講。”

說到這兒又夏本著跟沈從霜這段時間培養出的主仆情,還是好心說了句,“這件事怕是沒這麽輕易解決,杏兒好歹也是李嬤嬤的孫女,眼下之際當跟李嬤嬤講。”

“李嬤嬤為大太太做了這麽多事,半個心腹,大太太說什麽也不會看著杏兒吃苦的。”

她話說對,卻隻說對了一半,李嬤嬤確實是大太太的半個心腹,但那已經是從前了。

沈從霜並沒想過讓李嬤嬤去求大太太,以她手中握著這麽多大太太的把柄,她相信李嬤嬤會找到最合適的法子。

“還是你提醒我了。”沈從霜說完恍然大悟般從懷中拿出那封才寫好的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信我早就寫好了,卻又不知怎麽交出去。”

又夏何等聰明,馬上接過道,“若表小姐信過我,便交給我,我一定妥當的交到李嬤嬤手中。”

沈從霜正要說話便聽門外腳步聲響,一看,正是香冬等人,於是便收回準備要講的話,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感謝。

又夏也聰慧的明白過來,隨即便將信件藏於身上。

“咦,又夏,你今日不是休息麽?”香冬進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對著站在屋內的又夏詫異道,還不等又夏說話便又回過味的來不陰不陽說了句,“想來還是你耳風好,比我們都先聽到消息。”

什麽耳風好,又是什麽好消息?

又夏滿頭的霧水。

沈從霜卻從香冬的語中聽出了不一般,又見她殷殷望著自己,麵上有著平日都不曾有的討好,上前對她恭敬笑道,“表小姐,以前有什麽沒伺候好的地方,表小姐千萬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計較。”

“香冬姐姐說的也是我們想說的。”但見春白跟穀霜也跟在身後一個勁兒的獻媚道。

沈從霜眉梢不經挑起,但也沒急著問是什麽事,隻是麵上保持微笑道,“你們幾個平素裏盡心盡責的伺候著我,我又怎麽會和你們計較呢?”

有了她這句話,香冬這才放下心來光明正大的報喜道,“恭喜表小姐。”

“表小姐馬上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春白穀霜也在旁附聲道,言語中盡是討好恭賀的意味。

沈從霜正要問是何事,香冬已經搶先一步先說了,“今早林家的人來,說是要履行從前跟表小姐的約定,與表小姐成親呢。”

林家?

“哪個林家?”又夏滿臉茫然的問。

香冬哪裏理會她,仍是一個勁兒的討好沈從霜在沈從霜旁邊春風滿麵的道,“就是那個進士及弟的林家,滿門清貴,三代翰林的金陵林家。”

滿門清貴,三代翰林。

沈從霜腦中掠過一個模糊的影子,緊接著,記憶如潮水般的湧來。

“世代知交,聯與姻親。”

“你與林正年歲相仿,且又都身為家中之長,待十五歲及笄那日便嫁到他家去,他家家風嚴謹,清白正氣,絕不會有那種納妾之事,如此,祖父也放心了。”

年幼的她伏在祖父膝頭,望著祖父手中拿的半邊玉佩,應該是一個,卻不知什麽緣由變成了一半。

後來,林府遭遇抄家,那半邊玉佩也不知流落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