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歇息好了?香冬跟穀霜相視一眼,均不知該說什麽好。

卻聽二娘子端聲道,“主子病了,下人倒是躲到一旁休息去了。”

“不……不是這樣的。”香冬馬上反應過來哭喪著一張臉道,“我們是去給表小姐抓藥去了。”

“藥呢?”二娘子冷聲問。

香冬結結巴巴道,“在,在小廚房。”

二娘子壓根就懶拆穿,回頭看了一眼沈從霜,囑咐她好好養病,隨後便對她們幾個道,“明日一早來我院中。”

這,這是什麽回事?

香冬跟穀霜嘴上應了,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的,一直到二娘子離開才壯膽走到沈從霜麵前氣呼呼道,“是不是你!”

沈從霜一臉事不關己看著她們。

“是不是你在二娘子麵前告我們的狀。”香冬厲著眼神仿佛要將她吃了。

沈從霜隻是從容淡定回了句,“我若真告狀,二姐姐也不會時到今日才發現你們對我的怠慢了。”

聽了她的話,香冬跟穀霜竟無言以對無話可說,正因如此才更惱怒,可惱怒之餘對陡然對她們態度強硬起來的沈從霜也有幾分摸不透的忌諱。

沈從霜也懶得再與她們廢話,轉身躺下,聲音涼涼,“若真擔心自己的前程,就趁早去疏通關係,在我這呆著又有什麽用。”

聽了她的話,香冬這才用力拍了下腦袋,是這麽個禮,在拉著穀霜離開之際還不忘說一句,“謝,謝謝表小姐提醒!”

沈從霜背對她們,唇角,冷冷勾起。

*

因二娘子在午膳時說的要將定遠候家的親事推與三娘子,入夜時分,老太太又將她喊了過去,直至醜時二娘子一行人才離開榮華堂。

同樣,大太太也苦口婆心在三娘子那兒勸了一個晚上。

而二太太那邊的琳琅院也徹夜亮著燈,想來,這注定是一個讓沈家人難以入睡的夜。

翌日,天才剛亮,廖嬤嬤便領人搬來了嶄新的桌椅屏風,還有古玩字畫等等精美的擺件,全部搬到沈從霜所在的西院裏。

從陣勢來看,像是要從裏到處都翻新一遍。

“窗紗便改用這個綠茜紗的。”

“這個紫檀木邊座嵌玉人鸂鶒木山水圖插屏就擺到床榻正對麵。”

“黃花梨木嵌玻璃多寶格靠牆擺著,對,就是這樣。”

“……”

許是因為二娘子的緣故,廖嬤嬤如今對沈從霜的態度都來了一個大轉變,進屋先是笑眯眯的跟她問好,又命人端了碗燕窩與她,還叫了許多端著木托盤的丫鬟進來。

“這些啊,都是二娘子命人給表小姐準備的。”

“有冬被,冬衣,穿的,用的,綾羅的,綢緞的,還有一匣子珠寶首飾特意給表小姐用。”

沈從霜原是想裝病的,見廖嬤嬤如此上趕著討好她不得不打起幾分精神應對,“多謝嬤嬤了,也謝謝二姐姐。”

見她先感謝自己再感謝二姐姐,廖嬤嬤心中雖覺得她不知禮數,卻也十分受用,一時更是殷勤的上前扶著沈從霜,“來人,還不快拿到軟枕過來讓表小姐靠著,仔細背受累。”

習慣了她們的輕視怠慢,這一殷勤起來,沈從霜倒還真有幾分不適應。

不過,她也沒推拒,當一個人想示好的時候便讓她示好,否則,便是無端中又多得罪了一個人。

“說起來,我們二娘子啊心裏對表小姐那是一千一萬個牽掛,看看,這次從庫房裏搬出來的都是精品,就譬如說這個定窯白釉內外刻劃花蟠螭荷蓮紋折腰洗,這還是前朝的,價值可謂連城。”

“還有這個青玉透雕花鳥紋如意瓦,也是宮裏禦賜的。”

“這金胎嵌畫琺琅執壺還是外邦獻貢的。”

“……”

廖嬤嬤如數家珍的給沈從霜炫耀道,在她的連綿不絕的話語裏,那一件件精美珍貴的器件也擺到了合適的地方,俗話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便是這屋房也需要精心打扮,這不,從前寒磣簡樸的屋子,如今再看,可謂富麗堂皇。

除了這些生活器具之外,二娘子還撥了幾個新丫鬟給她。

廖嬤嬤特意道,“這些啊,是早前才買回的丫鬟,規矩什麽的都學會了才放進二門裏,還沒去主子跟前伺候過。”

“二娘子心裏念著表小姐,便都給你送來了。”

“你挑挑看,可有心宜的。”

不得不說,二娘子辦事可謂周全又麵麵俱到,她派人高調送來這麽多精貴的物件無非便是對外宣告,她這個表小姐如今沈受府中主子的喜愛與尊重,其它那些想輕視她的丫鬟婆子見狀以後也不敢對她輕視,而送來的丫鬟,也都是家世清白,背景簡單的,既不是大太太那邊的人,也不是二太太那邊的,如此是為了讓丫鬟可以專心從一的伺候她。

這份情,她不得不欠下,也發自肺腑的,感謝她。

見沈從霜都感動的不知說什麽才好,廖嬤嬤這才滿意的上前拍了拍她肩膀,“我們二娘子對表小姐你可是真的,沒話說。”

“送給你的那些珠寶裏有好些是之前三娘子問她討要,她都沒舍得給的,這不,現在統統都送給表小姐你了。”

“……”

沈從霜亦順著她的話滿懷感激道,“真的很感謝二姐姐,等我病好了,定要親自過去致謝。”

“道謝什麽的,都是小事。”廖嬤嬤說到這兒,話峰一轉,低下聲道,“隻要在林家的親事上表小姐識趣些便是了。”

識趣?

沈從霜從昨日知道林家上門提親這件事後心裏便差不多推斷出三娘子口中的抱怨怕就是和此事相關,大太太有意將林正與三娘子撮合。

正想著,又聽廖嬤嬤道,“我們二娘子啊,就是太心善了些……”

言語之中,不乏慨歎。

沈從霜眉梢不禁一挑,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如果,她想的沒錯的話,二娘子今日這些實為對她的補償,難道大太太又改變主意了?可二娘子不是早就跟定遠侯家說親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