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玉小臉終於透露出了比死亡還恐懼的神色,滄霓不由再次淺聲詢問:“那是什麽地方?”
趙玉的聲音很淺緩,讓人覺得那不屬於一個正常人該發出的聲音。
她說:“那裏不是人待的地方,是地獄。被關在那裏的人,常年得不到充足的水和食物。於是,那裏的人變得異常凶惡,在惡極之時,會自相殘殺,然後吞噬同伴的血肉,這樣才得以苟活。而且,他們一年四季看不到陽光和外界的一切,隻與黑暗血腥相伴,人格不但會扭曲,人性也會散去。久而久之,就跟森林中的野獸沒有區別。每三年,宮中會舉行一場人獸較量賽,就是選其一個吃人最多,獸性最強的人去與老虎或獅子較量,你想想啊,老虎和獅子是多厲害啊,他們再厲害,也不過是人啊。”
“太殘忍了,這簡直不是人性所為。”
趙玉聽著滄霓憤然之語,也默認的點點頭道:“嗯,不過僥幸能活下來的,就可以得到豐厚的獎賞,而且還能被禦林軍的首領看重及栽培。因此,這就成了第四層那些罪人們活下來的唯一機會。於是,他們開始用殺戮同伴,吞噬他們的血肉來證明自己活著。”
聽到這裏,滄霓已經是毛骨悚然了,內心對那個暴君更是寒粟了幾分。
一切還來不及待她再說什麽,前麵的士兵就怒然的催促道:“快點,走這麽慢,想吃鞭子啊。”
接下來,滄霓就跟著眾人朝鐵塔另一個拐角處走去。沒走多遠,前麵就有一個波光粼粼的池子。
原來這鐵塔的內部是這麽大啊,還有池子在裏麵,想必這裏麵關的犯人,那是成千上萬吧。
這池子看似人工建造,但望下水麵,卻又深不可測,裏麵有不少魚兒暢遊,而且水流清新幹淨,仿佛又通向了外邊。
滄霓想詢問什麽,可發現在旁側的士兵有些凶神惡煞,當下她也隻能識趣的閉嘴。
這時,好幾個士兵不知從哪裏抬來了一堆發黴發臭的衣服,當著所有人的麵直
接就倒在了池子一旁,這時,花花綠綠的東西,就一團一團的滾落了出來。
“這些衣物,你們可以麻利點清洗完,否則扣除你們一半的食物。”
眾人低頭順耳的聽著那幾名士兵說話,然後默默的上前整理起來。
那些士兵們發號完施令,便鄙夷的轉身離開了。
這時趙玉拉住滄霓的手道:“姐姐,快幹活吧,否則就沒飯吃了。”
滄霓在怔神的片刻,卻發現與自己同在的那個囚室裏的女人,都已經抱著衣物朝池子裏走去了。而除此之外,別的囚室裏的人也各自在忙碌手中的活。有的在織布,有的在劈柴,有的在做木工活,除了他們身上同樣戴著鐵鏈以外,這一切的一切,到有些像農家的田園生活一樣。
滄霓覺得被關在這種地方,即便辛苦些,但遠離了那個惡魔,日子也是不錯的。
當下,她走向清池旁,拿起一件沾滿油漬的衣服,猛的一吸,酸臭的氣味讓她聞之欲嘔。她強力忍住,手一沾水,刺骨的冷意讓她不由往回縮了又縮。
看來池子是天然的,裏麵的水一定是活水通往外處,否則就不會如此冰冷刺骨了。
對於別的奴隸來說,她們似乎感覺不到水的冰冷,一個勁的搓洗。在發現滄霓的舉動後,大家不由自主朝她拋來一個嫌棄的眼神。
隻有趙玉走過,她輕手輕腳道:“姐姐你怕冷嗎?你把手放在水裏多泡一會兒就好了,洗洗就熱了。”
滄霓心中雖然一陣難過,但她還是咬著牙承受了。不錯,現在她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她奴隸,她要忍辱負重,她要為父皇母後報仇。
滄霓在和趙玉洗衣的過程中得知,這些衣服都是宮裏那些太監宮女裏的,平日他們就是靠服侍別人來過活自己。而她們所做的一切,就是服侍這群人。也許太監和宮女已經夠卑微了,但比起她們這群人,他們卻仍高人一等。
滄霓問趙玉年紀小小的為什麽也會被關在這種地
方,趙玉告訴她,她爹曾是宮中的樂師,因為和某個宮人通奸被抓。宮中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爹爹犯了大忌被處以極刑,娘親被活生生的氣死,然後她和姐姐被以罪人的身份關入了這裏。姐姐天性身子骨軟,進了這裏麵沒幾天就病死了。這幾年來,就她孤苦一人的活著。
聽到這個小女孩的遭遇,滄霓才恍然覺得,她比自己堅強多了。她被關在這裏幾經好些年了,也就是說,十歲之前,她就來了這裏,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麽熬過這種非人的日子的。
莫明的,她有些心疼,卻又不知該對趙玉說什麽。
趙玉卻朝她澀然一笑:“其實姐姐,隻要想通了,這日子也不是那麽難過的。在這裏除了幹活就是吃飯睡覺,雖然有時候會被人欺負,但勤快一點就好。”
“小玉,你在這裏麵這麽多年了,有想過出去嗎?”
趙玉聽了她的話,有些受驚,隨即忙搖了搖頭道:“怎麽可能,進了這裏的罪人,一輩子都出不去的。雖然,我很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很久都不知道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了,還有下雨的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每年在這裏的冬天雖然很冷,可我就是看不到雪花,以前聽外麵進來的人說,下雪的話,世界一片雪白,比起這裏陰暗的一切,簡直要美得多。姐姐,我是剛來這裏的,你可不可以給我講講外麵的世界啊,而且你看起來好漂亮好高貴,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啊?”
聽著趙玉的話,滄霓哽咽半晌,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不是她不想告訴小玉她的身份,而是已經沒有必要了。
公主,滄瀾國的公主,這又能代表什麽呢?除了這個虛有其表的稱呼以外,她什麽也沒有了。也許,她連這裏麵的囚犯都不如。她們已經學會了如何獨立生存,可她呢?卻什麽也不會。
大概洗了半個時辰的衣裳,終於有一位囚婦怒了,她憤然的指著滄霓道:“不行,這些衣物我們必需分工,否則我們會被這個女人拖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