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霓和趙玉先是一怔,繼而發現不少人投來了讚同的目光。

趙玉有些慌了,小臉緊張的解釋道:“姑姑們,姐姐剛來這個地方,有些不適應,我們就幫幫她吧。”

站起來的那個婦人長得黝黑,聲音粗野道:“我們進來的時候又靠過誰啊?誰來這裏不是千金小姐貴婦人啊,犯了事,就得吃苦。”

“可是姐姐她……”

趙玉還想說什麽,滄霓卻一把握住她的手碗,清亮的水眸帶著一絲倔強的抬了起來:“分吧。”

見她發話,眾人就將未洗完的衣物草草的分了工。

滄霓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此刻卻要清洗這麽肮髒的東西,心中的苦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但是她明白,除了像小玉那樣堅強下去,否則她什麽也做不了。

接過衣物,她含著淚,默默的搓洗起來。再苦,她也不能妥協。因為她知道,活著就希望。表哥……那個白衣勝雪的表哥一定會來救她,對,她要好好的活著。就如父皇曾說過,越是寒雪飄降,梅花越發傲骨。

就在眾人散去的一個時辰後,滄霓才在趙玉的幫助下將衣物清洗完畢。

第一次做這麽重的活,她幾乎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看著紅腫的雙手,她除了咬牙以外,什麽也沒說。

一切完畢以後,裏麵的監工這才帶著她倆去領飯。一個饅頭,一碗白粥,加外一些有點餿臭的醃菜。

小玉很歡喜,她說她最喜歡吃醃菜,今天的份量有點多。可能因為很餓的緣故,她猛吃起來。盡管幾天沒有好好吃過飯了,可滄霓還是絕得不餓,有些悲淒的看著小玉狼吞虎咽的模樣。在心底,似乎她已經把她當成了妹妹。

小玉嘴裏嚼著饅頭看滄霓並不開動,有些好奇道:“姐姐,你不吃麽?”

“我不餓,你吃吧!”她搖著頭說。

小玉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把饅頭咽下,隨即又把滄霓那個裝入懷裏,一臉乖巧的說道:“也許你現在不餓,晚上肯定會餓的,我幫你裝起來,你多多少少喝點粥吧!”

見小玉心是一片好意,不想讓小丫頭失望,滄霓隻能默默的喝下去。

轉眼,一天又過去了,天色黑盡的時候,滄霓又隨小玉和那些囚婦進入了那間囚室裏。

監管的士兵將房門瑣好以後,打著嗬欠叮囑了幾聲,意思是讓眾人不要太吵以免擾到別人休息。

滄霓沒有說話,卻見其她囚婦已經紛紛躺上了木頭搭的床。她們看上去很疲憊,沒一會就有輕微的呼嚕聲。

趙寶走來,摸著她的手道:“姐姐,你的手好涼,要不我們去睡覺了?”

滄霓搖了搖頭,望著最後一絲燭光被人吹滅,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她看不清四周的一切,隻覺得無盡的壓抑與恐惶襲上心頭。

如果這一輩子都要留在這裏,那該是多麽絕望啊。暴君,這就是給她的懲罰嗎?要她活在這樣的環境中,真是比死還要難受啊。

“小玉,你覺得這樣的生活絕望嗎?”滄霓喃喃自語的說著,目光呆滯的流淚。白日偽裝的堅強,在這一刻已經無法再假裝。幸好有黑夜的遮擋,以至於她才不會過於狼狽。

小玉沉默了一會,輕微的呼吸聲讓人覺得她還存在。

許久她才道:“雖然絕望,可也隻能如此。”

從未聽到這樣一個孩子會有如此成熟而滄涼的語氣,滄霓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道:“你有沒有想過死?”

“想過啊,可是如果死不了,那就更慘了。”

聽著趙玉的話,滄霓心中一驚,緩聲道:“怎麽了?”

“因為,如果你膽敢自殺,要是被人抓住,你就會被送往第四層的地獄塔。”

“嗬嗬,難道連偷偷自殺的權利都沒有嗎?”

“沒有!”小玉斬釘截鐵的回答。

“為什麽?”

“因為這裏麵的所有人,都會監控你的一舉一動,如果你稍微有半點自殺傾向,她們就會向上舉報。”

“為什麽?”

“隻要舉報成功,她們就有離開索命塔的機會,成為西寧府的人。”

“西寧府?”

“那也是關押罪人的地方,可那裏比索命塔好多了,那裏的罪人可以在光天白日之下做事,不但可以看見藍天白雲,而且還能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自由,這是每個在索命塔裏的人,都向往的生活。”

滄霓聽罷,由哭轉笑,隻是那笑,也許比哭還辛酸。原來在她不知道的世界裏,有的人,還有如此卑微可憐的願望啊。

“小玉,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怕我輕生啊?”

聽著滄霓略帶哭腔的聲音,小玉安靜的躺在她懷裏點點頭道:“姐姐,無論如何你都要挺下去,別管那些人怎麽對你,也許她們巴不得你自殺呢,然後舉報,就有離開的機會。所以,你要活得好好的。”

滄霓聽完,除了點頭之外,又能做什麽?這裏,果真是,生不能生,死不敢死的地方啊。

就在姐妹二人都感覺世界變得如此蒼涼可怖之際,突聽一陣空靈切幽怨的歌聲響起。

女子纏綿妖柔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絕望與死亡氣息,令人聽著就恨不得想離開這個世界。

“歌聲又來了…….”滄霓真想隨著這個歌聲離開這裏,好去追尋已經死去的父皇母後。

趙玉反應沒有她那麽悲愴,而是淺聲安慰道:“姐姐,沒事的,過陣子你回習慣的。”

“難道今天又有人死嗎?”

“嗯,在這裏熬不下去的人太多了,幾乎天天都有人死。”

“那個女人被關在哪裏?”

“好像是第二層的侏儒塔吧!”

“既然是那個暴君最寵愛的妃子,他又怎麽狠心把最心愛的女人關在這種地方,這個男人,果真像惡魔一樣冷血啊。”

聽著滄霓的話,趙玉微微打了個寒顫道;“姐姐,以後別再提暴君二字了,若讓人聽到,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她輕哼一聲,後果還有比這更糟的嗎?

“那個女人的聲音真動聽,不知道長的是什麽樣,真想看看她啊。”心中在陡升悲憐的同時,越發好奇的想知道,那個在深夜無盡絕望中,唱出這種歌聲的女人,究竟是誰。

不料這個想法剛剛成立,卻被趙玉打斷:“姐姐,睡吧,你還想去第二層啊,那裏的人可都要被砍去四肢像侏儒一樣,你可千萬不能去啊!”

“我知道……”滄霓淡淡的垂下頭,不錯,她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公主了,任何的好奇,都不會再輕易滿足了。如果想真正知道,不知要付出什麽樣的慘痛代價呢。

“姐姐,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身份,那你可以跟小玉說說,你成親了沒有嗎?”

腦海裏陡然浮現出一抹白皙俊毅的身影,表哥溫柔淡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霓兒,一定要活著,為你的父皇母後報仇,取得暴君信任,然後殺了她。

這是來到這個塔裏,她第一次紅了嬌靨,可惜在黑夜中無人知道。

“沒有……”

“那姐姐有喜歡的人嗎?”

“嗯。”她輕輕回答,眼底卻是一片羞澀。可轉瞬,想到自己的不潔之身,又是一片淒然。

“那他在哪裏?他有被押到這裏嗎?”

“他在外麵,他不會被押到這裏,終有一日,他會來救我。”

“姐姐,不可能的,這塔外終日有那麽我禁衛軍看守,連蒼蠅都難以進入,何況是人。”

“但是我相信,表哥總有一天,會來救我的。”

轉眼,已經過去了七天。

七天時間裏,滄霓已經學會了如此苟延殘喘的存活,學會了,如螻蟻那般掙紮自己那卑微又可憐的生命。

每日粗重的勞作,讓她原本就纖瘦的身子,更是縮小一圈。那紅腫而又變得粗礪的指頭,都殘酷的說明了這最真實的一切。

她每天強行自己好好活下去,因為她是這裏所有人當中不同的一個。她有盼頭,她想見表哥,此生最深愛的男人。她希望他能來救她,哪怕這輩子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但她也想看看他。

今天的活比較輕微,大家早早做完以後就在囚室裏休息,她一個人在旁邊發呆,這時囚室的房門被人打開了。幾個士兵巡視了一下,目光就落在了滄霓的身上,眼神有所前所未有的恭敬:“你就是滄霓?”

滄霓怔了好一會,沒有說話,隻是用沉默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要麵對以前不理人的囚犯,怕早就吃一頓鞭子了,可這幾個士兵沒有過激的反應,反而還很溫順的把她帶了出去。

“侍衛長要見你。”

留下這句話,就剩下滿囚室所有人的驚訝。

因為一旦入了這裏的人,就不可能與外界還有聯係。更不可能踏出索命塔的塔門,這個女人不但成了個例外,而且還可以見到在她們心中像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侍衛長。

她究竟是誰?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又為何能出去,這一切,瞬間成了一個謎。

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仿佛可以驅逐一切寒冷。在塔裏的恐懼,不安,這一刻,完全釋放。

周圍的鳥叫人更是讓人覺得能離開那裏,是一件多麽愜意的事。

才七天,短短七天,滄霓就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是的,七天的地獄生活,讓她覺得能站在此處的綠柳下曬太陽,是多麽來之不易。

“你就是滄霓?”

男子沉穩而剛健的聲音,將她拉回神來。

她抬起頭,對方身穿銀色鎧甲,手握寶劍,正穩如泰山般的站在那裏。隻見他生得劍眉鳳目,鼻正唇薄。清冽的目光帶著一絲霸氣與威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