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深夜,棋頭山森林公園的保安老張,正在各個場館附近巡邏。
因為去年出台了限電政策後,公園晚上隻能把場館的燈都關了。老張提著個大大的手電筒,一邊聽著單田芳的評書,一邊晃動著手電筒,在各處進行巡邏。走著走著,老張突然背後一陣發涼,雞皮疙瘩瞬間立了起來。
老張咽了咽口水,用手電筒向前方照去,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咣當”一聲。手電筒被摔在地上,在評書的聲音戛然而止的一刻,一絲詭異的啼哭聲,從遠處傳來。
曙光援救隊宿舍,周毅剛和隊友們打趣,今天真是一個平靜的夜晚,緊接著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周毅在隊友們埋怨的眼神中接起電話,了解了求助內容後,帶著隊友們即刻動身,開車往棋頭山森林公園的方向開去。
到了現場之後,周毅連忙向求助人詢問具體情況,小孩到底是怎麽走丟的。
據森林公園的求助人說,保安老張在巡邏時,似乎看到了一個青麵獠牙的野人,而且還聽見了小孩的哭聲。老張回來把事情上報,趕忙檢查了監控視頻後,沒有發現孩子的蹤影,也沒有發現什麽野人。森林公園的人害怕報警後,會對公園第二天的營業有影響,這才聯係了援救隊。希望他們能幫忙找一找,神秘的哭聲從何而來。
周毅聽到這奇葩的理由後,不知道該說什麽,卻又擔心真的有小孩走失,隻能安排隊員們,開始對公園進行搜尋。周毅要來了森林公園的平麵圖,按區域劃分好之後,留下剛新婚不久的張揚,在監控室裏查看監控,自己則帶著其他人按照場館分布,開始進行搜尋。
曙光援救隊的隊員們,頂著寒風在森林公園裏,連續搜尋了兩個小時,結果連個孩子的影子都沒看見,更別提什麽青麵獠牙的野人。
“隊長,孩子走丟了這麽大個事兒,家長都不報警嗎?我怎麽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啊。”隊裏年紀比較小的楊立,在對講機中問道。
“二隊那邊也沒有發現嗎?”周毅握著對講機回複道。
“還差一個場館,就全都搜尋完了,什麽都沒看見。”楊立的聲音有些抱怨。
周毅眉頭微蹙,又握著對講機問道:“張揚,你監控室那邊什麽情況。”
此刻的張揚,正在監控室裏氣得火冒三丈。原來張揚來到監控室後,保安簡單教會他怎麽操作監控後,就躲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打起了盹兒,時不時的還傳出巨大的呼嚕聲。張揚看著保安這副樣子,氣得壓根直癢癢。明明自己和隊員們,是來幫他們解決問題,結果他們倒好,居然毫不在意睡著了。
他們倒是舒坦的不得了,向救援隊求助後就能休息,可自己的隊友們,還在冷風中受著累呢。就他們這個態度,真是不知道,真是為隊友們感到不值得。
張揚正在心裏生著悶氣,突然右下角的監控屏幕上,兩個圓圓的亮光閃過。張揚把右下鍵的屏幕放大,試圖看清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因為太黑,什麽也看不清。剛想要報告給周毅,讓他帶人去查看一下時,周毅的聲音就從對講機裏傳來。
“毅哥,D區域剛才有個亮光閃過,你們去看一下吧,或許會有新的發現。”張揚拿著對講機說道。
“什麽樣的亮光?”
“嗯,不好說,就是兩個圓圓的東西,在反著光,像……”張揚正說著,突然靈光一閃,連忙又開口:“像是動物的眼睛!對,我家貓晚上的眼睛,在監控視頻裏就是這樣!毅哥,是不是有什麽動物跑出來了啊?”
周毅聽到張揚的話,覺得有道理,衝著對講機說道:“你問問求助的負責人,讓他們檢查一下,每個場館的動物數量,看看是不是有動物逃出來了。”
張揚回頭看了看,鼾聲震天響的保安,沒好氣的道:“他們那負責人早就走了,還有那保安都打上呼嚕了,我找誰問去啊。”
“什麽?我們在這累死累活的搜尋,他們都跑了?毅哥,我看咱也不用找了,收隊吧。”楊立不滿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
“就是,按理說懷疑孩子丟在他們這兒,他們應該著急得不得了,沒報警也就算了,我們幫他們找人,他們還一點不在乎。”張揚疑惑地問道。
“毅哥,他們不是在遛我們玩兒呢吧,把我們都當傻小子了?哼,這也就是我們救援隊是公益的,不收任何費用。但凡要花錢,你看看他們上心不?”楊立不滿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出來。
兩人的猜測周毅也想過,但他總是擔心,萬一真有孩子丟了怎麽辦?周毅衝著對講機說:“行了,這麽冷的天,萬一真有孩子走丟了怎麽辦?我給他們負責人打電話,楊立你那邊離D區近,你先過去看看。”
周毅說完就給求助人打去了電話,求助人接起電話後,帶著困意的聲音傳來:“誰啊?”
聽著電話裏剛睡醒的聲音,饒是好脾氣的周毅,語氣不由得也嚴肅了起來:“曙光援救隊周毅,你現在立刻安排人員,去場館裏核對動物數量,看看是不是有動物逃跑了。”
“不可能,我們飼養員下班前,都會仔細核對的。你們到底找沒找到人啊?”
求助人的態度,讓周毅燃起了火氣。之前打電話時卑微懇求,現在倒是滿不在乎。周毅剛要開口說話,對講機裏就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找到了!”
周毅聞言掛斷了電話,著急的對著對講機詢問道:“孩子怎麽樣?大概多大了?孩子有沒有凍到?”
“孩子看起來不大,也就2-3歲吧。精神狀態挺好,看起來也挺活潑的。”楊立的回複道。
“好,安撫好孩子帶回來,我們在監控室集合。”周毅對楊立囑咐道。
周毅知道孩子沒事兒,總算是放心下來。心裏想著還好沒有收隊,不然這孩子今天就要凍在這兒了。周毅正在這兒,為找到了孩子高興呢。卻不知監控室裏的張揚,正盯著D區域的監控欲哭無淚。
隻見監控視頻裏,楊立抱著一隻小貓,對著監控攝像頭的方向,高高舉起。小貓在楊立手中掙紮,叫聲聽起來像極了孩子的哭聲。小貓的雙眼在黑暗中,圓圓的閃著亮光。
得,破案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一隻不知道從何處跑來的小貓咪,以及眼神不好膽子也小,但睡眠質量卻很好的保安老張。
周毅回到監控室的時候,見隊員們都圍著一個小貓,不見孩子的蹤影,好奇的開口問道:“孩子呢?”
楊立調皮地抱著貓,舉在周毅麵前遞了遞,小貓似乎與楊立已經混熟了,非常配合的喵喵叫了一聲。
“你們找到了個貓?”周毅無奈地問道。
周毅話音剛落,就見求助人王經理,裹著大衣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嚷嚷:“孩子在哪兒呢?有事兒沒有?快讓我看看!”
周毅看著王經理的樣子,明顯是剛從被窩裏爬出來。翻了個白眼,把楊立手裏的貓,塞進王經理懷裏。
“不是孩子,是個貓啊!”王經理沒好氣地把貓扔了出去,小貓乖巧地又跑回了楊立腳下。楊立一把抱起小貓,對著王經理冷嘲熱諷道:“就不就是你口中的孩子嗎?你怎麽就這麽扔了,這回不著急了?”
“是個貓你不說清楚,我還以為真是個孩子呢,大冷天的,害我大老遠的折騰一趟,我明兒還得上班呢。”王經理不悅地小聲嘟囔道。
救援隊的隊員們,聽到王經理的話,都變了臉色。
楊立脾氣立馬上來了,對著王經理開口道:“誰明天不上班?你這人有沒有良心!自己下屬搞不清楚原因,就求救我們救援隊,結果我們幫你找了一夜,你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賴在我們頭上了?”
王經理的火氣也冒了出來:“你們幫我是你們的責任,你們說這是公益免費的,那背地裏不知道拿了國家多少補助呢,還不都是我們這些納稅人的錢,說起來還是我們養的你呢。”
楊立聞言罵了句髒話,衝上去一把揪住王經理的衣領:“來,你給我說說你養我什麽了?我們救援隊連工資都沒有!”
“那你們也是有利可圖,都千年的狐狸玩什麽聊齋!”王經理拽著楊立的手,從自己的衣領上拿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衣領又開口:“免費幫助別人?切,這麽費時費力的事兒,要沒有好處,你們真就白幹啊?你們傻啊!”
“收隊!”一直沉默不語的周毅,突然和隊員們說道。
“毅哥!”楊立不悅地叫道。
周毅望向楊立,語氣嚴肅地開口:“我說收隊!張揚,帶著楊立他們回車裏。”
楊立抱著小貓,瞪了一眼王經理,忿忿不平地踹開了監控室的大門,和隊員們一起離開。
王經理見眾人離開,以為自己猜對了,說到了救援隊的秘密上。於是轉過身點了一顆煙,囂張的對著周毅道:“還是隊長穩重,不像那群年輕人,太浮躁。都是明擺著的事兒,還非得讓人說出來,這才灰溜溜地走了。什麽公益事業,犧牲自己幫助他人,騙騙那幫傻子也就算了。這年頭,自己活著就夠難的了,哪兒有人願意犧牲自己,什麽都不圖求隻幫助被人。
王經理口中吐出的煙霧,噴到了周毅的臉上,周毅覺得一陣惡心。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果然嘴臭得不得了。
“難不成你們是按照出任務算錢的?那這樣,以後我經常叫你們過來,幫你們賺點出場費怎麽樣?”王經理蹬鼻子上臉地開口道。
“砰”的一聲,周毅一拳頭打在了王經理的臉上,周毅聲音裏不帶有一絲溫度,冷冷地開口:“心裏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你的嘴巴太臭,幫你出點血洗一洗。”
“你敢打我!你等著,我現在就報警,真是給臉不要臉了是吧?老子明天就告訴記者,把你們的事兒都曝光出去,一幫偽善的小癟三!”王經理捂著臉罵道。
“報警還是找記者都可以,我們救援隊每一筆賬都是清清楚楚,我們救了那麽多人,拿著國家的補助也問心無愧。你趕緊給他們叫來,我也好好和他們說說,你這森林公園的真麵目。明明懷疑孩子丟了,卻不報警。別人在外麵找人,你在屋裏睡大覺,看以後哪個家長,還敢帶孩子來你們這兒。”
“你說你,每天和可愛的小動物在一起,怎麽把自己同化成了個畜生呢?”
“俗話說天道好輪回,有一天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看看你願意出多少錢,求別人救你。”
周毅說完話後,轉身離開了監控室,留王經理在屋裏罵罵咧咧。
回救援隊基地的路上,車裏的隊員們一言不發。
冷風中搜尋的疲憊,被人惡意揣測與不理解,深深的傷害了隊員們的心。他們憑著一腔熱血,甘願奉獻自己救援別人,但換來的卻是冷嘲熱諷。
周毅明白隊員們心裏的感覺,救援隊剛成立那幾年,他經常遇見這樣的事兒,每次出任務都要和人解釋好幾遍,救援隊是免費的,真的不收錢,也不用他們做什麽來交換。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人質疑和不理解。
以前每次遇到這種事情,周毅心裏不舒服的時候,都是周立帶他喝酒,告訴他救援隊的意義。
周毅至今還記得,在一個烤串的地攤上,周立喝了酒紅著眼眶對他說的話。
“就是因為他們不了解救援隊,所有才會有質疑和不理解,所以我們才要把救援隊發揚光大。”
“一個人的力量,或許是有限的,但當大家團結起來,都去做一件事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力量就是無窮盡的。”
“危險發生的時候,一秒鍾都能讓許多人失去性命,如果救援隊壯大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裏麵,那就會有更多的人,在危險發生的時候,被拯救。”
“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世界,但我們至少可以讓大家相信,這個世界會一點一點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