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路顛簸

車到街口,賀蘭跳了下去,石頭站在肉鋪前,頭上綁著繃帶。賀蘭拉住石頭的手,將手腕的寶石鐲子握入了石頭的手中。然後輕輕的抱住他,“石頭,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雲淵望著他們輕歎了一口氣,又仰望天空,春天的飛鳥劃過清晨的天空,留在一抹風的痕跡。

一路上,賀蘭隻是默默的坐在車中,有時會扒著車窗觀賞著沿路的風光。雲淵一連三天都隻給她吃一些燒餅、饅頭之類的食物。第四天,賀蘭終於忍不住了,叫道:“我想吃雞腿。”雲淵頭都沒抬,賀蘭直接將手裏的饅頭打在了他的身上。她生氣,她憎恨,她討厭所有人的漠視。雲淵秀美的麵容瞬間變了豬肝色,待二人進了客房,雲淵拿起繩子將賀蘭困了起來。

這四天來,賀蘭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早就讓他厭惡,她甚至連他們去哪都不問。他開始懷疑這個女孩真的是王爺的獨生女兒嗎?冷漠的就跟她那該死的母親一樣的不近人情。

一巴掌一巴掌的落在屁股上,她隻是落淚卻不哭出聲來,倔強的就如磐石。雲淵沒有真的用力,畢竟她是郡主。可她的眼睛狠狠的瞪著他,讓他覺得好笑,她竟然跟一個小女孩動氣。

屋子裏,兩個人都不做聲,許久賀蘭問道:“我的父親是什麽人?”雲淵冷漠道:“到了,你便知道了。”賀蘭輕哼了一下,又問道:“你叫什麽?”“衣雲淵。”賀蘭將頭別到另一側,雲淵低哼了一聲,“你就算去告狀也沒有用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賀蘭憤恨的說道。

雲淵冷笑了一下,“你幾歲了?”賀蘭不服氣的說道:“為什麽要告訴你?”“洪武四十年三月十三生,這個春天剛滿十整歲。”“你知道還問我?”雲淵拉來窗戶道:“我根本就沒有打痛你,心裏不舒服就早些哭出來,何必忍著。”

“你……”雲淵低哼了一聲出了房間。

第十天的清晨馬車進入了靜闌城,雲淵沒好氣的說道:“準備一下,要到了。”

不多時馬車就停在一戶朱紅的大門前,門匾上題著四個字“靜闌王府”。大門緩緩的打開,遠遠的聽到一個老人聲音:“郡主到了,郡主到了。”

賀蘭冷冷的望著“靜闌王府”的門匾!郡主?難道他是王爺,她又望了望雲淵絕美傾城的臉。是啊!也隻有王爺才能配的上母親傾國傾城的美貌。

明黃色青龍袍,金黃的王冠,英氣逼人卻有柔和的麵容,點點朱唇,端正的五官,賀蘭凝望著他,不知如何開口,他或許也有些緊張,半天也不知從哪裏說起。沉默中,一位老人家忙說道:“小郡主,快叫父王啊!”

望著這張陌生男人的臉,賀蘭又回頭望了望雲淵,他點了點頭,賀蘭張口怯怯的小聲叫道,“父王。”十年,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稱呼,與父親,與爹的同義詞。

他嘴角勾起了美麗的弧線,笑的很甜,他抱起她,“賀蘭,這裏就是你的家。”

他拉著她的手,走進了那朱紅的大門,靜闌王府的大門。

無數的房屋樓閣,無數的回廊亭台,賀蘭緊緊拉住他的手,生怕這瞬間的溫存轉瞬沒了身影。他的手很大很溫暖,潔白如玉,厚厚的手掌,手指蔥白一樣的修長。靜闌王府,相比紅袖閣的浮華,多出幾絲莊重與大氣,與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氣質一樣,讓人覺得遙遠而飄渺。賀蘭仰望著他,竟然有些如入夢境。

門前的老人,王府趙總管,連忙安排下人備膳。

不多時,大盤小碗的滿滿一桌子。十天一直隻吃素食的賀蘭,看見這些琳琅滿目的食物,卻突然沒有了胃口,隻是呆望著他,他指著飯菜不自然的說道:“吃吧。”她提起筷子,隻是簡單的夾了幾條青菜,然後放下筷子,說道:“我吃不下。”他不解的望著她,“一路上是不是很辛苦?”她點點頭,他又問道:“一路上吃的怎樣?”聽了這話,賀蘭倒有了精神,“他隻讓我吃饅頭和燒餅。”洛天澤輕笑了一下,“他是怕你路上吃壞肚子,不方便就醫。”賀蘭委屈的說道:“但是他也不能總讓我吃饅頭燒餅啊!一連吃了十天。”

“不要提不高興的事了,吃飯吧!”洛天澤提起筷子向她的碗中夾了一塊肉。

“這麽多飯菜,吃不了多浪費啊?”賀蘭早已經習慣了和母親簡單的膳食,不知覺得說道,洛天澤提著的筷子愣了一下,很多年之前,那個女子也這麽說過。趙總管見王爺又憶起當年事,俯身說道:“小郡主,這都是王爺特意吩咐給你做的。”賀蘭抬起頭,看向對麵的男人,三十多歲,成熟而又俊俏的臉,額前飄逸的流蘇下垂著,莊嚴還多出幾絲憂鬱,明亮的眼睛閃著智慧的光芒,不知是天生麗質,還是歲月的沉澱。

賀蘭低下頭不好意思道:“對不起。”他無力的低垂著頭,劉海擋住了他憂鬱的雙眸。對著隻有十歲不懂世事的孩子說道:“賀蘭,是父王對不起你,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他那裏聽到“家”,這個單指他,母親和她的家。很多很多年之後,賀蘭才知道這種畸形的家庭對她產生的沉重影響!

他憂鬱的眼神讓人見了心痛,賀蘭隻得岔開話題,柔柔的說道:“父王,我們吃飯了,來……”她夾菜放在他的碗裏。

他們都不懂怎樣與對方交往,十年,沒有任何相知的十年父女。

靜闌城不大,但也不小,在北方的草原上,它是那麽的孤傲。比起京城的繁華,靜闌城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充滿了寧靜,安詳的氣息。靜闌,寧靜典雅,燈火闌珊。

洛天澤拉著賀蘭的手,登上了北麵的城牆。他指著北方,對她說:“賀蘭,你看見北方低低起伏的高地嗎?哪裏就是枉水帝國最北方的邊境。”她遠遠的望去,黃色的山丘連綿不斷,“父王,北麵的大荒之地是什麽樣子的?哪裏也生活著和我們一樣的人類嗎?”他遠望著哪裏,“北方的大荒之地,有草原,也有肥沃的平原。同樣也生活著和我們一樣的人類,隻是他們教化未開,又不願向我們學習。”

她又問,“父王,那為什麽我們的國家要比他們的先進呢?”他說:“我們的國家處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下,我們的西境靠著隆起的高原,南側隻也有天遠,邊城和水暖三個郡在天水河流出枉水帝國的邊境處與南昭野蠻人居住的地區接壤。東側又是高山,翻過山是瘴氣彌漫的原始森林,而北方,也隻有靜闌,魏源,佳寧在帝國的東北方與大荒之地接壤。我們的國家地質肥沃,又有天水河的澆灌,於是孕育出了自己的文化。”

她又問,“父王,那麽這個世界上,還有和我們一樣發達的國家嗎?”這次他搖了搖頭,“賀蘭,這個我不知道。我們的四周大多都是教化未開的人類,交通又不便利,所以父王也不知道這個世上是否還存在與我們枉水帝國一樣繁盛的國家。”

草原的風緩緩的吹來,穹隆的邊緣升起晚霞。洛天澤抱起她,在北方的殘陽中,指點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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