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是戰爭

轉眼之間已是天瑞十二年的秋天,糧食收獲了季節。賀蘭不安的看著窗外,每年的這幾天,靜闌關於農業狀況的文書都會到了,而今年,卻遲遲不到。讓賀蘭的心焦躁起來。民以食為天,國以農為本,糧食是關鍵。

躊躇中,莫修羅少見了走進賀蘭的房間。賀蘭突然有些緊張,與他拉開了距離。兩個人默默無語,長久賀蘭才走近他,伸手觸摸著他憔悴的麵頰,他苦笑道:“怎麽了?不認識了啊?”最近又要打仗了,莫修羅作為國王軍的都尉,每天很晚才回家,或者有時根本不回家。可偏偏這個時候,長風告假,回老家探望母親。

賀蘭立刻縮回了手,“沒有。”他笑了,問道:“擔心我沒有?說實話。”賀蘭低頭說道:“沒有。”他又笑了,說:“不信。”這三年來,他們就如熟悉的陌生人,此時的親昵讓賀蘭覺得不適合,莫修羅笑了笑,遞給她一個盒子,說道:“打開它。”

賀蘭打開盒子,是兩朵淡粉色的花,他摘下賀蘭頭上紅花說道:“紅色,太豔了,不適合你。”又將兩朵淡粉色的花插在她的頭上,說道:“很快要打仗了,你自己在家要多加小心。”

賀蘭點點頭,他又說道:“我要走了,可能打完仗才能回來。”

他轉身離去,賀蘭突然叫住他,倔強的說道:“天下隻有我可以欺負你。”莫修羅轉身潸然一笑:“我盡量快點回來,然後讓你欺負我!”賀蘭望著莫修羅已經消失的身影,久久不願離開。背影,賀蘭的一生中很多的記憶都是背影,可能隻有背影才會記憶猶新吧!

武子不斷的將前線的消息傳給賀蘭,大荒之地一共集結了十八個部落的兵力,魏源,靜闌的很多邊境小鎮都遭到了掠奪。

賀蘭分身乏力,聽說靜闌也有戰事,更加焦急。雲淵也一直沒有消息,不知靜闌的情況如何?

大荒之地的人馬一直沒有退,魏源城的人們開始人心惶惶。零星已經有一些人開始逃難了,賀蘭站在莫府的門前,看著驚慌的人群,覺得好笑,戰爭,年年的戰爭,難道這些人還沒有被戰爭麻木掉?

人們麵對死亡總會恐懼,總會感到驚慌。大義之人還是少數,戰爭的無情與血腥還是會磨滅掉所有的良知,剩下的隻有荒蕪的靈魂軀殼。可除了戰爭,沒有任何的手段,會使人甘心的屈服。殺戮,殺戮,暴力,戰爭,鮮血的美宴。

敵軍快要攻到城下了,逃難的人越來越多。就在這個時候,雲鶴來了。

賀蘭詫異的看著雲鶴,一把推開他,罵道:“這裏這麽危險,你來做什麽?”雲鶴拉住賀蘭,“郡主,我帶回靜闌。”賀蘭愣了,看著雲鶴,搖搖頭,“我還不能走!”

“為什麽不走?現在多好的機會,就算與魏源兵戎相見,我們也不怕了。”雲鶴勸道,“兵戎相見?”賀蘭瞪大了眼睛反問道,“這個時候,你怎麽能說這種話?難道你忘記了鳳久坡之役嗎?”雲鶴見賀蘭發火,再不敢勸,青竹忙拉住賀蘭,勸道:“郡主,少爺的話沒有其它的意思。”賀蘭轉過身去,餘氣未消的說道:“快點回去。”

青竹拉了拉雲鶴,雲鶴自知自己的話沒有錯,但還是走上前去,摟住賀蘭,“郡主,不要生氣了。不回去就算了。”賀蘭靠在雲鶴的身上,平和的說道:“當年的靜闌,父王新喪。上年饑荒,又遇春旱。而今經過了三年的休養生息,雖然恢複了元氣,實力已經可以和久經戰爭的魏源相當。但是在北方,人們關注的隻是魏源侯自持功高,手握重兵。沒有人知道,在靜闌強大的背後還有我這個落寞的郡主。回到靜闌,我所要麵臨的危險會更大,所有的勢力都會關注靜闌,關注我。可我現在還沒有能力挑起靜闌的大梁,不如生活在魏源侯的陰影裏,用他的光輝來掩蓋我的渺小。”

雲鶴點了點頭,“一切都聽你的,不要生氣了。”賀蘭轉身拉住雲鶴,“我也是擔心你,兵荒馬亂的亂跑什麽?”雲鶴嗬嗬一笑,轉身見青竹已經退下了,低下頭在賀蘭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郡主,你越來越漂亮了。”

賀蘭的臉一下紅了,“雲鶴不要鬧了。”

雲鶴一下抱起賀蘭,扔到**,身體就壓了下來,賀蘭驚恐的推開他,“雲鶴,不要這樣。”雲鶴伏在賀蘭身上,火熱的嘴唇,貼近她,“哥說你長大了,要知道一些事情了。”

賀蘭突然知道雲鶴要做什麽了,央求道:“雲鶴不要這樣好不好?”雲鶴點點頭,“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然後他笑笑,鬆開賀蘭。賀蘭長鬆了一口氣,坐起來,雲鶴又將她抱在腿上,“你又長高了。”修長的手指撫摸著賀蘭的麵頰,賀蘭靠在他的身上,問道:“我們長大了,為什麽非要做那種事情?”

雲鶴笑了,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又將賀蘭抱起,耳語道:“閉上眼睛,好嗎?”賀蘭聽話的閉上眼睛,雲鶴小心的吻上她小小的嘴唇,賀蘭的身體顫動了一下,還是默許的張開嘴,這是雲鶴第一次吻她,賀蘭不熟練的回應著,細細的親吻,讓賀蘭回憶起與亦辰在一起的歲月。

“郡主,不要咬我。”雲鶴離開賀蘭的小嘴,伸了伸舌頭,“郡主,你咬的我好痛!”賀蘭低著頭,小臉通紅,不滿的反駁道:“誰讓你吻我的?”兩個人互望著,忍不住笑起來。

……

賀蘭帶著雲鶴爬上了魏源城的城牆。莫修羅巡視城牆正巧遇到他們,眉頭蹙在一起,嗬斥道:“你們來這幹什麽?”賀蘭漫步登上城牆,桀驁的說道:“帝國的軍隊都在這裏,作為皇族,為何不能來?”莫修羅氣急敗壞的罵道:“這裏是戰場,不是你女孩子家來的地方。”賀蘭沒有動,抬頭仰望了蔚藍的蒼穹,反問道:“莫修羅,你沒有權利支配我的行動!”莫修羅對著子夜嚷道:“子夜,把她帶下去。”子夜還沒有碰到她,雲鶴的寶劍已經擋在了麵前。莫修羅直愣的望著賀蘭,氣憤的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賀蘭聳聳肩,“沒什麽意思,隻是不想看到過多的流血。”

遠遠就可以望見大荒的軍隊了,戰爭一觸即發。城牆已經是魏源最後的依托了。生死一線,所有的人都明白這將是一場殘酷的戰爭。賀蘭站在高處,看到了戰爭的殘忍。浮華退去,滿目瘡痍。流血的士兵,逃竄的平民。當文明遇到野蠻,也隻有戰爭可以泯滅一切。戰爭,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

莫修羅站在她的身後,說道:“你都看到了,該離開了。”

賀蘭低頭輕歎了一聲,問道:“麵對強大的敵人,你準備好了嗎?”

“不管敵人有多強大,我們都會全力以赴,以死相拚。”修羅答道。

賀蘭笑了,充滿著嘲諷的微笑:“付出生命就可以換來勝利嗎?”

莫修羅沒有答話,賀蘭繼續說道:“通告全城百姓一同抗敵,同時在城牆上多準備滾木雷石,還有油。消耗他們的耐力,同時等待救兵。你可以把我的話,通知給魏源侯看看他的意見。戰爭,打的不光是武力,還有智慧。”賀蘭轉身下了城牆,又高呼道:“我已經知會靜闌出兵救你們了!”城牆上所有的士兵都會聽到這句話。

下了城牆,雲鶴不解的問道:“郡主,為何要幫他們?”

“唇亡齒寒,魏源如果被大荒聯軍攻破,下一個就會是靜闌。大荒軍從來都不涉足中部地區,他們深知孤軍深入對他們的危害。”賀蘭解釋道。

雲鶴點了點頭,賀蘭又說道:“你先回靜闌,通知雲淵增兵兩千,協助魏源,關鍵時刻內外夾擊,把大荒聯軍打回大荒之地。”

雲鶴不情願的說道:“郡主,出計策可以。增兵?我不同意。”

賀蘭在雲鶴嘴唇上請啄一下,“乖,聽話。”雲鶴別著頭,表示抗議,賀蘭假裝生氣的叫道:“雲鶴。”雲鶴無奈的點點頭,“我的想法,你不是一直都漠視嗎?”

相比魏源與大荒聯軍的實力。魏源郡人口八萬餘人,地方軍四營兩千人,國王軍兩營一千人,另外還有衙役,侍衛,機動部隊四千餘人。大荒聯軍雖說是十八個部落的聯軍,但大荒之地人煙稀少,人數多說也就兩千多人。大荒之地的人們身材高大凶猛,枉水帝國的軍人一對一,一對二,可能一對三都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這麽多年的戰鬥已經驗證一切了。又介於帝國軍隊屢戰屢敗,士氣倍受影響,想在正麵戰場上打敗他們何談容易。以守為攻,以逸待勞,是最好的辦法。

魏源侯采納了賀蘭的意見,他那麽狡猾的人定會明白她的用意。

戰爭很慘烈,待到靜闌的援軍到來的時候,魏源已經是屍橫遍野。

賀蘭、青竹,三月一直躲在府裏。因為賀蘭知道,如果戰爭勝利了,莫修羅定會迫不及待回家見她,隻有待在家裏,他才能更快的找到她。賀蘭每天的事情就是躺在屋前的睡椅上,伴隨著牆外平民的吵鬧聲,想一些關於死亡的事情。

戰爭,鮮血。這些都是她畏懼的事物,可隻有在戰爭鮮血中才可以真實的詮釋生命的涵義。人的生命麵對戰爭總是渺小的可憐,可卻從來也沒有屈服過戰爭的殘忍,不管實力如何,賀蘭一直堅信,戰爭一定會勝利的。

大荒軍撤退的那天,莫修羅很晚才回來,興高采烈的對賀蘭說:“去追殺他們的殘餘部隊了。”

賀蘭本來高興的神情,因他的話,變的冷漠了,“你為何要讓自己的雙手沾滿多餘的鮮血呢?”轉身離開,他讓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