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裏，我仔細地挑選了燭光晚餐需要的材料，然後，我去了墓地。
在那裏，我看到了久違的莫言。
“你是誰？”可暖靠在莫言的懷裏，眼睛茫然地看著我問。
我笑，心裏卻好疼。
我說：“姐，我是可涼啊……”
接著，我催眠了她。
我告訴莫言，這次，我會讓一切結束。
然後，就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燭光晚餐了。
整個的過程中，她始終沒有抬頭，隻是不停地在吃。
不過，能跟她這樣坐在一起，能這樣靜靜地望著她，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況且，這是我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燭光晚餐。
“我必須死，是嗎？”
她問我。
我笑，我說：“是，溫可暖必須死，因為溫可暖是不幸的人，所以……隻有她死了……才……可以幸福……
……因為隻有她死了……忘記一切的你……才可以幸福……”
微笑著，我拿出了那塊跟隨我多年的懷表，輕輕擺動起來催眠了她……
然後……鋒利的刀，直白地進入了我的身體……
雖然無數次假想過被她殺死，但是當她手中的刀，真切的插進我胸膛的那一刻，我依然很難過。
我知道，當幻境在她腦中破碎的那一刻，她會如同我一樣地難過。
隻是……姐，原來你真的會殺我啊……
我記得，我說過隻要我活著就永遠不會讓你孤單的……
可是，我現在馬上就要死了啊……
無法繼續履行對你的承諾了……姐……你會不會怪我呢……
倒下去的時候，可暖抱住了我。
風狂亂地吹著，她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抖起來。
她在冷嗎？
我不可以讓她冷的，我說過，隻要我活著，就要給她溫暖。
於是，我拔出了胸前的那把刀，血飛快地湧出來。
然後，我把可暖的手按在了那個刀口上。很快，她的手暖和了起來。
那一刻，我真的很高興。
靠著她，我始終笑著，死之前，我一定要把所有的笑都留給她。
所有的……
最後，我給了她永久催眠，這是我能送給她，唯一的禮物了。
很快，她的記憶開始逐漸崩塌，屬於過去的一切都在飛快地消失著……
“可涼，我怕，我……好像開始要忘記你了……”
她這樣告訴我。
然後，我的心那麽那麽難過地開心起來。
姐，你會幸福的，這次，你一定會幸福的……
莫言從我懷裏把可暖抱走的時候，我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最後地望她一眼，真正的最後一眼……
然後，輕輕地點燃身上的炸藥。
一瞬間，身體破碎成了塵埃……
可暖，這次，我真地死了。
不過，我並沒有真地離開……
……我曾經說過，下輩子，決不會再做人，因為我怕跟你再做姐弟。所以，我寧願不做人，寧願不相遇。
不過，我會變成恒星永遠停留在有你的天空裏，默默地守著你，看著你，給你微笑，不讓你寂寞……隻希望你在偶爾無聊的時候，能夠抬起頭看看我。
那樣的話，我便會很開心，很開心了……
所以……
姐，請你幸福……
我愛你……
莫言·未亡
在愛上可暖以前，我的生命裏隻有兩個字：報複。
而其實，我自己並沒有什麽所謂的仇人，因為我是個孤兒，從小就在孤兒院裏長大。
不過，在九歲的那年，我被一個漂亮的女人收養了。
她就是我的母親。
母親對我很好，給我穿最好的，吃最好的，還給我最好的教育。而且，她還總會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告訴我，她是愛我的。
“莫言，你愛媽媽嗎？”母親問我。
“愛。”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母親笑了，她繼續問我：“那……你會幫媽媽嗎？媽媽以前被人欺負，一直很想報仇，你會幫媽媽嗎？”
“會。”我依然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然後，母親笑了起來，眼角有水向下淌著。再然後，她會親吻我的臉頰，很溫柔很溫柔。
於是，我發誓要幫母親報仇。
理由很簡單，因為母親愛我。
在我滿十八歲的時候，母親讓我化名成沈飛，轉學進了這座城裏最好的高中。
而母親要報複的人，就在這裏。
她叫安然，是個看上去格外安靜的女孩子。
母親告訴我，就是安然的爸爸拋棄了她，然後和安然媽媽一起害死了她的兩個孩子，所以，她要讓安然也嚐嚐被拋棄的滋味，然後再痛苦地死去。
於是，為了母親，我想盡辦法地接近安然，但是，她好像始終無動於衷。
這時，可涼出現了。
他微笑著告訴我，他可以幫我，不過要我答應他的一個條件。
我不解地望著他，不太相信他的話。
可是，他很快就向我證明了他的能力。
他讓我加入了灰色空間。在那裏，我見到了一個與以往不同的安然。
邪惡異常！
後來，她接受了我。
因為她說，我和她是同一種人，而她，最喜歡同類。
說完，她笑了起來，很動人。
我也笑了，不過，我沒告訴她，其實我最討厭的就是同類。
然後，我找到了可涼，我答應了他的條件。
而條件，就是勾引可暖，讓她愛上我。
我當時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找個陌生的男人去害自己姐姐。
“你恨她是嗎？”
我問他。
他看著我，滿臉深邃的笑。
然後，我開始接近可暖。
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她。但是往往，事情的發生都是因為從沒想過。
我愛上了可暖。
當她在我懷裏流淚，當她因為安然而難過，當我在那個下著大雨的夜裏把她帶回家，當我見不到她就會很想念的時候，我發現，我愛上了她……
那種感覺很奇妙，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慢慢地，如同一種讓人難舍的溫暖包圍住了你，身體會逐漸地習慣、習慣，直到再也無法離開為止。
另一方麵，報複的計劃也在可涼的幫助下一步步地進行著。
很快，安然懷上了我的孩子，於是，我帶著她私奔到郊外的房子，然後，又偷偷拿走安然送給可暖的銀鐲，讓她發現，最後把一切的事情告訴她。
“我不愛你，我愛的人是可暖，一直都是！”
我這樣告訴安然。
“你說謊！”
她流著淚望著我。
我微笑，天知道，我說的話是多麽真誠！
不過，如果不是可涼的意思，我是一定不會把可暖牽扯到我和安然之間的，因為我怕她會受到傷害。
但是，可涼說，安然知道的話，會死得更慘。
“她其實不喜歡可暖的，她隻是在演戲而已，她……”
我看著憤怒著離開的安然，這樣跟可涼說。
他笑，他說：“我早就知道啊，她不喜歡我姐，她隻是嫉妒，所以，即使她把我姐殺了，她也不會難過。但是，如果我姐能在安然殺她的那一刻看穿一切的話，安然的死她就不會那麽難過了。而且，隻要最後死去的人是安然，那麽，看著被自己深深嫉妒著的人活著，而自己卻要死去的時候，她會更難受，難受得生不如死，直到完全停止呼吸，嗬嗬！”
可涼說完，殘忍地笑。
“可是，我怕……”
我怕她傷害到可暖，很怕，而且，我更怕她會把一切都告訴給可暖，如果是那樣的話，可暖一定就不會理我了吧！
每次這樣想的時候，我的心都會很難過。
愛，大概就是這樣吧，不愛的時候總是可以裝著一副很酷很不在乎的樣子，但是一旦愛上，就怎麽裝也裝不住了。你會想著千方百計地討好她，讓她笑、讓她覺得跟你在一起是開心的，然後，在心裏想著要跟你永遠在一起。
以前的時候，我最討厭的就是情侶之間纏綿地說什麽永遠，可是，當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怕失去的感覺強烈得足以焚燒一切。
而永遠，不管這個詞是否真的存在，隻要是相信愛的人，就一定想得到它。
如同現在的我……
“你愛上我姐了？”可涼看著我，淡淡地問。
“是，我們……我們已經戀愛了，我愛她，真的愛她，所以……”
“放心！”可涼打斷我，“沒有人可以傷害她，誰都不能！”
那麽堅定的語氣，眼神中透出的光異常溫暖。
凝視著他，我忽然覺得恐懼。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可涼是討厭可暖的，不然，他就不會讓陌生的我去勾引她了。
可是，今天，當我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的時候，我才發現，可涼是愛著可暖的。
那種溫暖的眼神隻有在提到可暖的時候才會出現。
而且，讓我更加覺得詭異的是，可涼對可暖的愛好像並不單純。
後來，安然死了。
原以為，一切也都結束了。
但是，就在安然死後的第三天，可涼卻告訴我：“安然其實並不是安然媽媽的親生骨肉。”
然後，我跑回家，看到了淚流滿麵的母親。
她跟我說，安然是她的孩子！
一瞬間，我的身體劇烈地疼痛起來，我好像看到了可暖絕望而難過的眼神。
以前，我還可以說服自己說，安然是該死的，可暖如果知道一切的話，還有那麽一點可能會原諒我。
但是現在，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沒有了……
看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母親，我無話可說。
我無法去埋怨她，因為是她把我從那個冰冷的孤兒院裏帶出來的，她對我有恩，我無法埋怨。
但，看著她流淚，我也不想去安慰什麽。
一切的錯誤都是由她開始的，如果不是她那麽想要報複，她的女兒就不會死了。
而我，也不用背負著一生的罪孽活著。
那一刻，我忽然痛恨自己曾是孤兒，更痛恨拋棄我的親生父母。
如果我不是孤兒，如果我沒有被拋棄，那麽我就不會被收養，更不會為了報恩而去報複安然。
要是沒有報複安然，我就可以跟可暖幸福地在一起了，不會去利用她，不會欺騙她，不會每天必需背著她跟其他女生在一起……
想著，我笑，笑了好久，直到流淚。
恨！好恨！恨拋棄我的爸媽，恨利用我報複的母親，恨幫助過我的可涼……
是他們，讓我無法坦**地去愛可暖。
我好想坦坦****地愛她，好想告訴所有人，我愛她，好愛好愛她，好想好想永遠跟她在一起……
嗬嗬，永遠。
想到這兩個字，我的心再次猛烈地抽痛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開始想要分分秒秒地占有可暖。
每次跟她分開以後，我都會很難過。
而人在不停、不停的難過以後，就會開始瘋狂。
兩個月以後，可涼約我見麵。
出門的時候，我在口袋裏放了一把刀。
我的確是瘋了，瘋了的我，想要冒險殺可涼。
因為他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了，隻要他死掉，可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是我害死安然的了。
那麽，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這樣想，我的心雖然很忐忑，卻也那樣的快樂著。
隻是，到了地方，可涼在我殺他之前催眠了我。
我以為他會殺我，但是他沒有。
“為什麽不殺我？”
我問他。
他笑，他說：“因為我很愛很愛我姐，而我姐又很愛你，所以，我不會殺你。”
“不殺我？那你想幹嗎？”
“我要你離開一段時間，不過放心，你還會再回來。”
“還會回來嗎？”
“是的，你會再回來，然後和她重逢，那時，我會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她，讓一切結束。”
“全部的事情？也包括……害死安然嗎？”
“當然！”
“那……到那時……她就不會喜歡我了吧……”
我輕輕地說，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其實，我希望自己可以永遠不要再醒過來，永遠不要再睜開眼睛。
因為，我怕可暖會討厭我，我怕親耳聽見她說讓我離開……
我怕，很怕！
“傻瓜，如果不知道一切，又怎麽能忘記一切呢？這樣怕這怕那的，我怎麽放心把她交給你呢，還有，要是你真的愛她，是不用擔心她會不會愛你的……”
隱約聽到他這樣跟我說，帶著笑意的語氣。
然後，生活開始像夢一樣渾渾噩噩地過。
直到我在墓地再次見到可暖的那一刻。記憶中被我遺忘得最重要的東西瞬間回歸了，死去了好久的心也重新活了過來。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抱著眼神茫然的可暖流著淚笑了好久。
直到可涼出現。
他還是那樣一臉淡定地微笑。
不過，可暖被催眠以後，我依然死死地抱著她。
“你殺了我吧，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絕不會把可暖給你！”
我衝著他大聲地吼。
然後，他蹲了下來，對著我輕輕地笑，他說：“放心，我不會再跟你搶了，現在，我隻是幫你結束一切。”
說完，他無聲無息地催眠了我。
“醒來以後到你家的頂樓來，我會把她給你，然後，帶著她，到這個地方去！”說著，他塞了一張紙在我手裏，“記住，永遠不要再回來！”
他的聲音結束，我便昏了過去……
醒過來以後，我去了頂樓。
在那裏，當我看到了滿身是血卻依然對著可暖拚命笑著的可涼，忽然明白，原來可涼愛可暖已經愛到了這種程度……
愛到……可以為了愛她而放棄生命……放棄愛她……
抱走可暖的時候，她窩在我懷裏不停地流著淚。
我沒有安慰她，此刻，她的確是應該難過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那個人，馬上就要永遠地離開她了……
而永遠，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好殘酷！
“莫言……”可涼虛弱地喊我，我回頭，看見他依然笑著，“答應我……永遠不要讓她寂寞，永遠不要讓她難過……如果有一天你不愛她了……記得要殺了她……那樣……她才能回到我身邊來……如果不愛她了……請不要自私地留下她……千萬不要……求你……”
說完，可涼微笑著倒下了身子。
然後，轟然一聲。
最愛可暖的那個人……就這樣在我眼前灰飛湮滅了……
“可暖，你會幸福嗎？”
我流著淚，輕輕地問著懷裏的那個人。
她沒有回答我，隻是眼角邊不停地有水滴下。
我笑起來，抱著她，一步一步地離開。
最愛可暖的人死了……而可暖，其實也死了……
“晾……以後你就叫晾吧……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今天開始，莫言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