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近香哪裏聽得進去,隻一個勁地哭,抓著張敞又撕又打。張敞怕她哭得太傷,隻得一個勁地哄勸,直到環兒把小張沅抱進來說餓了要吃奶,近香才止了哭聲,伸手抱過小張沅。
小張沅的出生給太守府帶來了無盡的歡樂,水二嬸出走帶給近香的陰影也被衝淡了許多。而張敞,更是對這個女兒疼到了骨子裏,一有時間就抱在懷裏逗弄。
這天,張敞又拿手指去逗她,誰知道被她一口咬下去,雖然小嬰孩兒咬得不痛不癢,還是把近香跟張敞給驚了一下。張敞拿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小臉,側頭對近香笑道:“這麽火爆的脾氣,也不知道像誰。”
近香笑著接過張沅,幫她整了整衣服,口中答道:“跟我小時候倒是很像。”
張敞笑道:“隻是跟你小時候像?”
近香赧然,她現在脾氣見長,快跟小時候一個模樣了,於是橫瞪了張敞一眼,嗔怪道:“還不都是你給慣的”
張敞柔聲笑道:“我就是喜歡慣著你。看著你囂張跋扈的樣子我也開心。”
近香無語了,心裏卻柔軟成大片大片的雲彩,嘴角的笑愈見深濃。
張敞盯著小張沅看來看去,最後皺眉道:“她怎麽一點也不像我?”
近香隨口答道:“像我。”
張敞不滿道:“不是說女兒像父親比較好?再說她父親我也是風度翩翩人見人愛的一個啊,像我多好”
近香瞪他一眼:“像我就不好了?”
張敞驚覺失言,忙討好地笑道:“當然好,像你最好”
張沅百天的時候因為水二嬸的原因沒有大操大辦,張敞補償心切,在她周歲的時候辦得熱鬧非凡。昌邑縣城所有跟太守府有點關係的人都來了,沒什麽關係的也都趕著來了。這一次,張沅的祖父祖母也都來了。近香早先並不知道他們會來,張敞也不知道。見到她們,近香一半是開心,一半是緊張。她跟張敞夫婦和睦,卻還從沒見過公婆。這會兒大辦,人又多,唯恐招待不周怠慢了他們給他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日後不好相處。誰知道張敞的父母異常和藹,見到近香都十分滿意,看起來比看到張敞還高興。背過人張敞跟近香咬耳朵道:“我沒騙你吧,他們就指望著能有個你這樣的女兒,這會兒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麽樣呢。”
近香瞅他一眼,依然有些不確定,“他們真的喜歡我嗎?”
張敞笑道:“當然是真的,你對你自己不自信,難道還不相信我的眼光?我選的人,能錯得了嗎?”
近香不理他,一顆忐忑的心卻是終於放了下來,笑吟吟地出去繼續招呼客人。等到下午所有客人都散盡了,卻又有一輛馬車停在太守府後門。有人報給了近香,近香連忙迎了出去,卻是李青玉。
李青玉掀開馬車簾子走了下來,對近香笑道:“恭喜你了”
近香忙道:“趕緊進屋吧。”
李青玉笑著擺手道:“我身份敏感,就不進去了。我就想著侄女兒周歲我好歹也應該表示一下心意,這裏是一對長命鎖,祝小侄女兒長命百歲,福樂安康。”
近香謝了接過,又道:“青玉姐哪裏話,既然來了好歹也該進來喝盞酒再走,你還沒見過沅兒呢”
李青玉笑道:“好幾次說要見見,都沒有見成,倒還真想見見。”
近香笑道:“就是這麽說,快跟我進屋吧。”一邊就伸手去拉她。
李青玉笑著抽開手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我這也是為了避嫌。朝堂上的事情我們女人原也不該議論,隻是這件事情實在是特殊,你也是清楚的。沅兒以後再見也是一樣,哪天天氣暖和你抱了她去隨梳伴鏡,我不就見著了?”
兩個人拉扯了許久,李青玉終究還是沒有進屋,隻說了幾句話就上了馬車離開了。近香目送她走遠,才又進了屋。張敞正在找她,見了她就問道:“誰啊?”
近香答道:“青玉姐。”
張敞笑著點了一下頭,又道:“父親跟母親把沅兒抱過去了,喜歡得不得了,我要了好幾回都不肯撒手,父親還跟我橫眉豎眼的。”
近香啞然失笑,“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呢,長輩們見了都喜歡。”
張敞笑著點一下她的鼻頭,牽過她的手道:“嗯,等下我們再生個小張敞,讓你看看為夫小時候有多討人喜歡。”
近香臉一紅,瞥他一眼,“誰理你”說著轉身就走開了。張敞看著她急急忙忙跑開的樣子,嘴角一陣滿足的笑意。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近香,孩子。
轉眼又是好幾年,這期間張敞跟近香又添了兩個孩子,一個叫張沄,一個叫張衍,都是十分靈動活潑的小鬼頭。張沄像張敞,穩重大方,溫和有禮;張衍卻像近香,脾氣倔,性子急。近香對張沅跟張衍姐弟兩個十分頭疼,經常對著張敞抱怨:“我小的時候也沒有這麽磨人啊。他們都說我小時候可聽話了。”
張敞笑著答道:“我可是聽說你最初的時候比她們還磨人,懂事以後才好些的。”
近香愁道:“那沅兒也這麽大了啊”
張敞把近香摟在懷裏,慢慢地搖著:“這樣不好嗎?我就喜歡讓她沒有愁苦自由自在的。你那麽小就那樣懂事,我聽著就心疼。”
近香把頭埋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聲,嘴角化出一朵春花。
這天近香正帶著張沅在街上走動。張沅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見了什麽都想去碰一碰,近香頭疼不已,直威脅她以後再不讓她上街。
剛要到隨梳伴鏡,突然見一隊人馬經過,近香忙拉著張沅避在一旁,卻見一雙素手撩開轎簾朝隨梳伴鏡看去。近香若有所感,忙拉著張沅緊趕幾步,轎中人果然是李青玉。近香看著這隊人馬大箱小箱的,像是舉家遷徙的樣子,就急著想趕上去問個究竟,誰知道他們的速度卻突然加快了,近香追了好遠都沒有追上,喊了好些聲也沒有得到回應,隻得泄氣地停了下來。張沅也跟了上來,奶聲奶氣地問道:“母親你在追誰啊?”
近香彎身牽起她的手,淡淡答道:“你李嬸嬸。”
張沅疑惑道:“他們是要搬家嗎?他們搬家怎麽不跟我道別啊?”
近香搖頭道:“他們有急事,來不及。我們回家吧。”
回到府裏,近香把張沅交給妙兒,就去找張敞。環兒去年已經成親了,嫁給了趙亮,幾個月前有了身孕,所以現在近香身邊的是妙兒。妙兒是個踏實人,話不多,做事卻極可靠。
近香在書房找到了張敞。張敞見她來,停下手中的筆道:“你知道了?”
近香點點頭:“為什麽?青玉姐他們為什麽要搬走?他們要搬去哪裏?”
張敞歎口氣道:“海昏縣。”
近香皺眉道:“海昏縣在哪裏?”
張敞道:“在南邊,是個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這話並不能寬慰近香,她接著問道:“他們在昌邑好好的,為什麽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張敞起身扶著她坐下,簡單解釋道:“這是皇上的意思,我等為人臣子的,也是不能多問的。我知道你跟李王後關係近不舍得,但是人生聚散,原本如此。”
近香也是在皇宮中住過一段時間的人,自然知道張敞的意思。劉賀是廢帝,就算是廢帝也依然坐過龍椅,他的存在對當今的皇上始終如鯁在喉,自然是讓他離長安越遠越好,最好是永遠都回不來。她明白,並不代表她能理解。她很清楚劉賀一家人現在的現狀,對皇上根本不存在任何威脅,她不明白劉病已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張敞明白她心中所想,輕聲道:“他畢竟是皇上,他要操心的是整個天下,我們不能以小情小愛的標準去要求他,這太苛求了。”
近香支著頭,許久不說話。張敞笑道:“我跟你說個好玩兒的事情。”
近香興致缺缺:“什麽事啊?”
張敞笑道:“今天我帶著沄兒遇到了趙亮夫婦,你猜沄兒說什麽?”
“說什麽?”
“他問這是小dd還是***。於是我就問他喜歡弟弟還是妹妹,結果你知道他說什麽?”
近香道:“都喜歡?”
張敞搖搖頭,“他說喜歡妹妹,這樣長大以後就可以給他做媳婦兒了”
近香大吃一驚,笑道:“他才多大,誰教他的?”
張敞笑道:“沒人教,大概是因為是我的兒子的緣故。”
近香橫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說著又道:“我給他們姐弟幾個各做了一身衣服,你來幫我看看好不好看。”
張敞臉色淡淡的,“不看。”
近香無奈道:“你也有的,你們幾個,就是想累死我”
張敞忙道:“怎麽會,我心疼都還來不及呢夫人,以後這些針線活你就交給下人做去吧,仔細傷了眼睛。”
近香輕拍他一下,“剛才誰不高興來著?”
張敞笑著握過她伸過來的手,“那我不是以為你厚彼薄此嘛。”
“這麽大個人沒個正經”
“沒辦法,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