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見舅舅
一直到晚飯時分,徐明錦才有空打理她準備的那些東西。
借口出去桂芳齋買雲片糕的的春杏也從外麵回來了。她拎著食物盒子大搖大擺的去了書房,臉上笑開了花。隻因徐明錦對她說,買回來的糕點她自己吃就行了,小姐一向不愛吃甜膩膩的東西。隻要把結果帶回來就成。春杏進去的時候,徐明錦已經在等著她了。進去的時候,她眼睛瞄到紅羅正緊緊的盯著這邊。但是又不敢進來。與她的視線相碰,紅羅眼睛裏閃過厭惡,冷哼一聲扭頭就走。春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恨不的將她的皮撕爛,她想起大夫說的:“這裏麵含了一味藥,女子食用過多,就會導致不孕。不管是誰,趕緊把藥停了!”她就忍不住的一陣陣後怕,要不是小姐警覺,那紅羅豈不是就得手了?她跟小姐有仇嗎?這麽害小姐!小姐人那麽好,從來不發脾氣打罵下人……此處省略一千字。
春杏將大夫的話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講給徐明錦聽。
徐明錦不以為意的笑了。春杏驚訝極了!回來的路上,她試想過好多種徐明錦聽到後的反應,有怒氣衝衝的,有傷心流淚的,有驚訝不已的,有臉色發白的。獨獨沒有這一種。小姐太不可琢磨了!這是春杏現在的想法。
徐明錦卻鬆了一口氣,從她知道她這副身子的前身,是被流言害死的,她就隱隱覺的跟遠在京城的尚書夫人有關。她一直覺的那女人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們母子三人,一定還有著什麽後招等著她。這種感覺就像是懸掛在她頭上了一把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揮下來。這種感覺讓她一直提高警惕,不知道敵人有什麽算計,她隻有見招拆招。這次的事,她沒有什麽依據,有的隻是女人的第六感覺,如今,這第六感覺救了她一命。
春杏恨恨的道:“小姐,紅羅做下了這件不可饒恕的事,你準備怎麽處置她?”徐明錦道:“不可打草驚蛇,她是誰指使來的?她有沒有同黨?她為什麽要害我?這次不成還有下次。這些問題還沒有解決。而且,”徐明錦篤定的道:“留著紅羅,我已經對她提高警惕,她害不了我的。這就是敵在明,我在暗。處置了紅羅,就變成我在明,敵在暗了。”她環顧了一周,見所有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
“小姐,我咽不下這口氣!”春杏的神色仍舊是憤憤的。徐明錦失笑,真是孩子氣,她都說的如此明顯了,這丫頭怎麽還這樣。不過,她心下是感動的,畢竟春杏是因為紅羅害的是她,才這麽生氣的。
“你可以沒事給她下下絆子啊!”徐明錦眨眨眼道。春杏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一點,不過仍是道:“小姐,這還是太便宜她了!”紅羅差點害了小姐的一輩子啊!
徐明錦正色道:“你以為我放過紅羅了嗎?,不過是等待時機,新帳舊帳一起算!”徐明錦心裏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是那藥並沒有傷到她,所以就沒有那麽生氣了。春杏聽了這麽充滿霸氣的話,眼睛一亮,正想問那是什麽時候,徐明錦就仿佛猜中她心裏想什麽似的,笑咪咪的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轉身弄她的開店事宜去了。
首先,她叫幾個丫鬟幫著,給那張上了漿六米長的白布上用藍色的顏料打了格子。就像前世看到的十字繡那樣。打完以後放在那裏晾幹。不理會正不解的望著她的幾人。也順便給她們講解十字繡的繡法。幾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許嬤嬤率先問道:“小姐,這樣子的繡法,看著新奇,但是繡出來會不會太粗糙了?”徐明錦搖搖頭,道:“十字繡與傳統繡法各有千秋,端看人怎麽想了,每個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她說著,叫幾人拿幾塊小點的布由她指導著學習十字鏽的繡法。幾個都是一點就通的性子,不一會兒就學會了。
晚飯的時候,秋雲果真真給她到廚房親自端了一碗與中午一模一樣的蓮子粥。徐明錦慢慢喝了,平心而論,這粥的味道非常好。喝完了,秋雲就拿著空碗去屏風後麵的博古架子旁,取下來那個裝著粥的敞口花瓶,將裏麵的蓮子粥倒出來。秋雲正想端著去倒掉。徐明錦忽然靈機一動,道:“慢著。”她附耳對秋雲交代一番。秋雲含笑點點頭,將那碗蓮子粥端出來又去廚房了。
秋雲對一眾丫頭道:“剛剛小姐在忙,顧不上吃。這粥就涼了,這會子小姐想吃了,我去廚房熱一下。”越過人群。快步去廚房了。
等秋雲端者熱好的蓮子粥回來的時候,紅羅就在門外湊熱鬧。秋雲進去沒多一會兒,紅羅就聽到徐明錦在屋裏喚她,那聲音就跟從前信任她時一模一樣的溫柔好聽。紅羅激動不已,覺得徐明錦寵信她的日子就要來了,那她就能早日完成那人交代的事情了。她急急忙忙的衝進屋,就看見徐明錦正靠在塌上笑容滿麵的衝她招手,她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揣測。心裏又一陣激動,忙走到徐明錦麵前,恭敬的行個禮。但聲音卻難掩激動:“小姐,不知喚奴婢前來有何吩咐?”
徐明錦淡淡的道;“哦。是這樣的,你家小姐我對待奴才都是一視同仁的,我昨兒賞了秋雲一碗蓮藕排骨湯,今兒賞了春杏半碟子雲片糕。雖熱她倆勤快應該賞,但紅羅你伺候我也盡心盡力,我不能厚此薄彼,罷,這碗蓮子粥就賞了你!”
紅羅欣喜的接過那碗蓮子粥,絲毫沒有想到晌午時她給徐明錦端蓮子粥下藥的事情。她現在已經被興奮衝昏了頭腦。徐明錦見狀笑的更加溫柔了。紅羅端著那碗蓮子粥回了自己房間迫不及待的吃了。要說懷疑,紅羅也不是沒有,可是,她晌午親眼看見秋雲端者空碗出來的,那還有假?再說了,那房間裏可沒有盛粥的東西,隻能是吃了。
徐明錦等紅羅退下,臉上的笑容就陳了下去。她吩咐春杏:“到明日出府,去紅羅家裏查查。說不定有些線索。”一邊又搖搖頭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徐明錦練了一會兒字,就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明錦去給樊夫人請安的時候,就被告之鋪子的事情談成了。樊夫人笑眯眯的拿出一張房契。徐明錦高興的笑不攏嘴的接過來。認認真真的從頭到尾看一遍,她練了這麽多天的毛筆字總算沒有白練。先不說已經能寫的似模似樣。單說她通過練習,認識了好多繁體字。這契約上的字她已經是認得了。看完以後,她才對樊夫人道出了這些日子的盤算。讓舅舅樊一晨來當繡莊的掌櫃。一來她和母親都是女子,無法出麵。二來,舅舅也算是自己人。有他坐陣,徐明錦也放心些。
樊夫人聽了她所言,卻半天沒有吭聲。
徐明錦打量著樊夫人的神色,試探著道:“娘可是擔心舅舅賭隱又犯?”見樊夫人點頭,她這才道:“不瞞娘說,女兒上次白雲庵上香歸來後。曾派人暗地裏打探過他的消息,他已經差不多兩年沒有去過賭場了。”
徐明錦確實派人打探過樊毅臣的消息。卻不是派人打探,而是她自己親自去的。那天,她跟母親講了樊毅臣的事情後,母親要給他送銀子被自己攔住。回到靜園,她就叫春杏準備了兩套男裝。第二天就偷偷溜出去看樊毅臣了。誰作向導?當然是春杏那個青梅竹馬張栓子了!哦,不能這麽叫,春杏已經強烈抗議過那個青梅竹馬的說辭了。她再說春杏會翻臉的。那就張栓子吧,他提前打探了樊毅臣在城西的破廟裏棲身。與一群叫花子為伍。那天是去隔壁村討飯回來遇見自己被人攔截,才衝上去的。
她讓春杏告訴張栓子,叫他提前打探好情況再來告訴她,如果沒有辦法就製造辦法,她是一定要見到樊毅臣的。於是,那天所有叫花子都出去討飯去了,樊毅臣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就一個人留在那裏。徐明錦穿著一身男裝就去了。
樊毅臣正閉目養神,他用了徐明錦送來的藥,傷已經好轉。聽到動靜,抬頭就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俊美少年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身後跟著一個同樣十一二歲的少年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樊毅臣定睛一看,發現打頭的那個俊俏少年,不就是他妹妹的女兒,他的外甥女徐明錦嗎?樊毅臣心下原是一喜,然後就是一驚,她們怎麽能來這種肮髒的地方呢?那些出去討飯的乞丐要是回來看到她……想到這裏,他不寒而栗,大聲對徐明錦喊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麽!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走!快走!”樊毅臣一邊喊,一邊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他都餓了好幾天了,才站起來就頭暈眼花,搖搖欲墜,徐明錦連忙扶著他,卻顯些將自己也連帶著摔倒。春杏和張栓子連忙撲上來,和三人之力才將樊毅臣扶住,他卻一直搖頭道;“快走,快走……”
徐明錦看著這樣的樊毅臣,她怎麽忍心將他一個人留在這裏走掉,難道她派人給樊毅臣送的傷藥他沒有用?徐明錦低頭看者他身上傷口包紮的地方,那裏隱隱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味。看樣子他是用了藥的,那他怎麽會虛弱的暈倒?徐明錦卻是不知,樊毅臣受傷的這兩天,窩在這破廟裏,連一口水都沒的喝。他無法出去討吃的。那些乞丐卻也不管不問。雖然現在落魄至此,但樊毅臣畢竟享受過榮華富貴。在這乞丐窩中總是鶴立雞群,格格不入。那些乞丐羨慕他過去享受的榮華富貴,於是總是對他冷嘲熱諷。這樣的日子過了有兩年。後來有一次乞丐們閑的無聊又對他群起而圍之,正冷嘲熱諷的時候,不知道哪個乞丐說了一句:“他比咱們更可憐!”眾乞丐不解,樊毅臣總算是享受過榮華富貴,他們卻討了一輩子飯,明明是他們更可憐啊!那乞丐就說了:“咱們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所以咱們就是討飯也是開開心心的。但他不一樣,他是自己親手葬送了一家子的榮華富貴,還將自己爹娘氣死了!現在就隻剩下個唯一的妹子。可樊毅臣尤其對不起他的妹子,原本是徐尚書訂了婚約的未婚妻子,卻因了他之過,一家子榮華富貴沒了不說,他妹子還被退了婚約,現在隻做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你們說說,從高高在上的正室夫人淪落到連小妾也不如的外室。能不恨他恨的要死嗎?他做了這麽久的乞丐,他妹子有派人給他送銀子嗎?沒有吧?”眾乞丐點點頭稱是,那個乞丐又道:“他做了這麽久的乞丐,一想到他原本也是享受著榮華富貴的公子哥兒,高高在上。卻因自己吃喝嫖賭敗光了家產,害了爹娘妹子咱不說,光是他自己卻不得不與咱們擠做一堆。從人上人變成了人下人,他能不悔不當初嗎?能不後悔莫及嗎?”眾乞丐這次更是哄笑一聲,都點點頭。從那以後,那些乞丐不再嘲諷於他,改可憐他。樊毅臣恨的要死,他用的著這些臭乞丐可憐嗎?從那以後,他與這些乞丐的關係更不好了。那些個乞丐個個窮凶極惡,要是碰到徐明錦,那她就凶多吉少了!那他樊毅臣滿身的罪孽不就又加深了一層嗎?他一急,再加上虛弱過度,就暈過去了。
徐明錦看樊毅臣暈倒了,於是當機立斷對春杏與張栓子道:“不易久留,抬著他,咱們快走!”兩人聞言,點點頭,張栓子忙彎下腰將樊毅臣背在身上,可惜的是,他才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樊毅臣卻是三十多歲的壯漢,雖然受傷加之餓了兩天,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張栓子被壓的差點倒地。徐明錦與春杏正要幫忙,卻聽到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三人一僵。
卻是幾個乞丐正結伴而來。手中的破碗裏都放著幾個饅頭。看此情景,徐明錦三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心下著急萬分,但卻想不出什麽辦法。那幾個乞丐很快就走進了破廟,然後就看見了這一幕。
其中一個乞丐,眼睛在徐明錦三人身上一掃,憑著自己四十年來閱人無數的經驗,他一眼就看出徐明錦與春杏兩人是女扮男裝。他醜陋無比的臉上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用貪婪的眼神在徐明錦與春杏身上來回掃描。其他的乞丐相繼也發現了這個秘密。臉上露出相同的高興來。春杏被那眼光看的害怕無比,但她卻勇敢的站到徐明錦麵前,擋者那些人的視線。張栓子也看見了那些乞丐直勾勾的目光,他將暈倒的樊毅臣輕輕放在一旁,就站在春杏前麵,護著她們兩人。張栓子心裏著急萬分,他明明使人絆住這些乞丐了,照理,這些乞丐應該還要兩個時辰才能回來,到那時,他們已經走遠了!這到底怎麽回事?
徐明錦卻不管這些,她先是看著春杏護在她麵前,心裏正微微感動著,接著,看見張栓子放下樊毅臣,護著她們兩個。心思又變成了感動他們兩個,她被他們護在身後,她知道,那些乞丐要想碰她,就要先把她前麵的兩人幹掉。他們對她太好了!徐明錦抱著這樣的想法,越看她們兩個,越覺得般配,於是,她鬼使神差的在這麽緊張萬分的時刻,對春杏道:“等再過幾年,我就把你許配給他!”
春杏十分的無語。
春杏想,她真想扒開小姐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都裝了些什麽!在敵人就要攻來的緊張時刻,居然牛唇不對馬尾的說出這麽不合時宜的話來。她家小姐沒病吧?春杏擔憂的想。但她不知,她前麵的張栓子聽了這話,立刻咧嘴笑了起來。笑完,張栓子看麵前的乞丐像看瘋子一樣的看著自己,忙收斂神色,正色對身後的春杏低聲道:“你到小姐後麵去,以防他們兩麵夾擊。”春杏一聽,連忙轉到徐明錦身後。兩人緊緊盯者周圍那些虎視耽耽就快要沉不住氣攻上來的乞丐,心裏默念著徐明錦的好,連貼身丫鬟都舍得許配給他這樣的臭小子,這樣的小姐值得他豁出去保護!張栓子這樣想著,已經做好了與這些乞丐同歸於盡的打算。徐明錦可不知道,她無意間的一句大腦短路所說的話能造成這麽個效果。她隻是本著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原則,說出那句將春杏許配給他的想法。徐明錦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如果你不喜歡他的話,小姐我再給你找個更好的!但她看者護在他麵前的張栓子,一瞬間變的誓死同歸的張栓子,那句話就留在了喉嚨裏。
這時,那些乞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朝者三人包抄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破廟門口飛進來一道白色的身影,幾個展轉騰挪間,這些乞丐就全部無聲無息的倒下了。
徐明錦才不管這些乞丐的死活。同情心也要分對人的。她看向出手快狠準,解決掉那些乞丐的人,那人也轉過頭來,四目交接的瞬間,徐明錦驚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