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怎麽還不走。

謝靈芸坐在炕上低頭看著賬冊,眼睛卻時不時的暗地裏飄一眼在木榻上看書的薛仁傑。

心中想著他昨天一夜都沒有回來,而今兒去太夫人那裏吃飯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去的,雖然半道上他也去了,可是吃飯的時候眼睛也沒有看她一下,回來就窩在木榻上看書,一點兒也沒有要同她說話的意思。她總不能就這樣低著頭看賬冊吧,兩個人一聲不吭的算是怎麽一回事呀?

謝靈芸心裏腹誹著。她朝抱琴使了個眼色,抱琴猶豫了一下,卻道:“世子爺,世子妃,是否要奴婢準備沐浴的香湯。”

謝靈芸閉了閉眼睛,十分氣憤抱琴進入擅自篡改台詞,本來交代的是讓抱琴直接說魏靜香的丫鬟過來找世子爺過去。可是這丫鬟卻不按事先說好的做,反倒是出言準備什麽香湯,這不讓薛仁傑誤會她想要留下他嗎。

“剛才不是魏姨娘院子裏的丫鬟過來找爺過去,說魏姨娘有事要對爺說嗎,這個時候準備什麽香湯。”謝靈芸輕叱,說完她不理會抱琴不讚同的眼神,悄悄地望向薛仁傑,想要看他的表情。

可是薛仁傑卻像是沒有聽見似得,穩穩地拿著手中的書,眉角抬也不抬的繼續看著手中的書。

看的什麽?這麽入迷?是沒有聽見,還是裝作沒有聽見?

謝靈芸眯眼,她發現自己很生氣,更不想跟眼前這個家夥同床共枕,非要把他轟出去不可。

不過她可不會把薛仁傑轟到別的女人的溫柔鄉裏去,若不是魏靜香現在身子不宜做什麽,她才不會說魏靜香派丫鬟來請薛仁傑。

“世子爺,你看……”擰脾氣上來了,謝靈芸放下手中早就看完的賬冊,麵無表情地對薛仁傑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薛仁傑卻不理會她,頭也沒有抬的道:“她讓人叫爺,爺就一定要去嗎?”說著反倒是吩咐抱琴道:“去準備一下。”這是要抱琴去準備洗漱的用品。

抱琴擔了一天的心,聽到這聲吩咐,高興的應道:“是。”笑容滿麵的出去了。

謝靈芸看著連請示自己都沒有就出去的抱琴,大眼睛一點點睜大,然後緩慢的轉頭看著薛仁傑又一點點的眯起,眼中閃過危險的信號。

“爺,妾身覺得你該去看看魏妹妹。”

回答她的是薛仁傑翻過身背對她的背影。

謝靈芸衝著那偉岸的背影咬牙切齒,再接再厲道:“魏妹妹這會畢竟心裏難過,如果您去了她還能好受一些,聽太醫說魏妹妹鬱結於心,爺還是過去多開解開解魏妹妹才好。”

“真吵。”薛仁傑回應了,可是兩個字卻差點把謝靈芸氣個倒仰。

嫌她吵,那就別在這兒呀,她還嫌他礙眼呢。

“嫌妾身吵,魏妹妹那兒肯定不會吵到爺,若不然爺去魏妹妹那裏吧”這話說的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了,中間還摻雜在一絲謝靈芸沒有察覺到的醋意。

“咳咳--”薛仁傑回應的是一聲輕咳,還有肩頭微不可見的兩下顫動。

謝靈芸並沒有看到他肩頭可疑的顫動,若不然一個忍不住會直接起身攆了薛仁傑出去的。

“來人。”謝靈芸忽然衝著門口喝了一聲,等到入畫進來後,直接吩咐道:“你去魏姨娘那裏說一聲,傳世子爺的話,說叫她有事沒事的不要總是打擾爺休息。”說著她感覺到薛仁傑有了動作,不再背對著她,嘴角微微翹起,心底感覺舒服多了。

入畫沒有多想,以為真的是薛仁傑說的話,便應聲出去了。

薛仁傑看著嘴角翹起,顯然心情很不錯的謝靈芸,小聲呢喃了一句“真像個孩子。”然後他並沒有嗬斥謝靈芸‘假傳聖旨’,而是直接說道:“讓人準備一些熱水,服侍我燙燙腳。”

“轟。”謝靈芸笑不出來了,緩慢的轉頭看向他,卻見他又盯著書看了起來,她的小手握成拳狀,撇了撇嘴,卻是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並沒有再開口吩咐人打熱水。

“世子爺真的這樣說的?”魏靜香一臉的難以置信,滿懷希翼地追問道:“世子爺並不在屋裏,是世子妃一個人說的是不是?”

朵兒小心翼翼地回稟道:“剛才入畫來時,是說世子爺吩咐她來傳的話,奴婢也是不信,又去打聽了一下,說這會兒世子爺已經沐浴更衣,準備就寢了。”

魏靜香的臉色一下子煞白,本來就無血色的臉,竟然露出了一絲灰敗之色。

朵兒看著心裏不好受,可是想起剛才聽到的一件事情,她又覺得不得不回稟,猶豫了一下,她說道:“主子,奴婢剛才去小廚房,聽那廚房的婆子說昨兒爺親自下令把丁香交給了萬總管處置,不知道那丁香惹了什麽事情,惹得世子爺不高興。但是好像世子妃和世子爺之間卻因此鬧了別扭,許嬤嬤都過問了呢,那婆子還說今兒早上世子妃都沒有和世子爺一起用早飯呢。”

魏靜香聽到這話並沒有高興,而是再也受不住的躺倒在**,眼神空洞的看著紗帳頂,呢喃道:“他竟然為了一個庶女一再的破例,他竟然在那個庶女害了我和他的孩子之後還維護那個庶女。”

朵兒臉色大變,忙上前道:“主子您怎麽了,您怎麽了?”

魏靜香慢慢的轉頭看著她,緩慢地說道:“我發誓,我若是不死,一定不要那個庶女有好日子過。”聲音緩慢低緩,可是朵兒聽了卻打了一個哆嗦,現在的魏靜香讓她有些害怕。

而被魏靜香惦記上的謝靈芸,卻不知道她讓入畫傳話,反倒是惹的魏靜香對她恨之入骨。她現在隻是望著燈下麵容冷峻嚴肅的薛仁傑,一再的告訴自己——我沒有錯,是這家夥招惹了爛桃huā後,不但不認錯,反倒是對她不理不睬,而且還敢一夜未歸。

哼,他這會兒憑什麽要對自己甩臉子,自己才不要理會他呢,反正自己要沒有錯。

謝靈芸這麽一想,心底反倒是沒有那麽鬱悶了,她翻身麵朝裏,打算來一個眼不見為淨,不去看還再看書的薛仁傑,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管他想要看書,還是想要坐到天明呢,自己這兩天很忙,說不定明天謝府就會來人報喜,去謝府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若是自己休息不好,到時無精打采的,還不知道回到謝府會被怎麽說呢,這樣做著心理建樹,她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薛仁傑手裏捧著拿了一晚上的書,若是有人注意的話,就會知道他一晚上沒有翻幾頁,總是對著書本走神,眼神時不時的會瞄一眼謝靈芸。

當他說讓她服侍自己燙燙腳時,她沒有動,在他的意料之中。按說她如此漠視自己這個做丈夫的威嚴,他應該生氣才對,可是不知道怎麽的,發現跟謝靈芸鬧點小別扭,感覺倒是挺新鮮的,蠻有意思,尤其是看到她在自己身側輾轉反側的煩躁樣子,心底總是會忍不住想,看來是因為他的不理睬,讓她心裏不好受了。

這想法讓薛仁傑感到很高興,當發現她像是負氣一樣的背對自己,他的嘴角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來。本來他是打算說點什麽的,可是想到她的無理取鬧,他突然覺得還是晾一晾她的好,畢竟不能讓她恃寵而驕。

再晾她一會兒,讓她意識到自己生氣了,不會對自己無理取鬧裏之後,再同她說話。

薛仁傑心底自得的打算著,畢竟是放在心上的人兒,他還舍不得讓她一夜因為自己的冷淡而失眠。

然而,當他覺得時間差不多,正要開口說什麽時,轉頭卻聽到平穩的呼吸聲,他感到愕然,不相信的俯身望過去,竟然看到她麵容恬靜地一隻手托著腮睡著了。

弄了半天是他自作多情了。

薛仁傑臉色沉了下來,抬手就要推那個睡的正香的小人兒,可是當看著她恬靜的睡顏時,他終究是沒有舍得打擾她,隻是輕手輕腳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咬牙切齒卻又壓低聲音帶著他沒有察覺的溫柔地道:“不聽話的小囡囡,你給爺等著,看爺不晾你兩日。”

然而回答他的隻是因為睡夢中被打擾,小嘴嘟著發出不滿的嗯聲和又沉沉睡去的嬌美容顏。

這一夜,謝靈芸夢中是暢快淋漓,因為她在夢中得償所願的做了一天都想做的事情——狠狠的揍了薛仁傑一頓,並且看著他在夢中對自己認錯,輕柔細語的哄著她,並且向她發誓,此生隻有她一個女人。

這一夜,在謝靈芸夢中被揍的男豬腳——薛仁傑,卻是輾轉反側,一夜不眠,隻因生氣身邊這個小女人——謝靈芸睡的太香甜。

第二天,心細的丫鬟便發現東院兩位主子的異常,世子妃是笑容滿麵,心情很好的樣子,世子爺卻是陰沉著臉,一副生人勿擾的嚴肅表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