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你掉了節操

【我家少爺】

郭譽揶揄道,“語氣怎麽這麽頹廢?你銅牆鐵壁般的意誌力呢?”

郭譽的“挑釁”沒有擊起白瀾笛的戰鬥欲望,她隻是很平靜地說,“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要和你談談。”

“別這麽一副嚴肅的語氣好不好?我都有點不適應了。”郭譽繼續貧。

白瀾笛不由分說地掛斷電話,猛然扭頭冷眼看著支著耳朵做偷聽狀的劉菲,劉菲“嗖”地縮回腦袋,佯裝喝水,眼睛在別的地方無目標的亂瞟。

劉菲正為錯過了上回“白瀾笛送花圈”事件而遺憾,這次好不容易抓住點八卦的苗頭,又生生讓白瀾笛肆意橫行的低氣壓給壓製了,沒趣。宋婷婷她們在茶水間裏聽到白瀾笛打電話的動靜,也探頭探腦的溜出來,一探究竟。

最近服務中心整個處於一種懶散怠工狀態,燥熱的夏天來臨,應該是矛盾激化的高發期才對,但她們的客人反而越來越少,仿佛因為夏天到了,大家都變蔫了一樣,不約而同的決定,先緩緩,秋後再戰。伊呂為了劉純嫿擇校的事,已經消失了好幾天,崔閃閃還在因為影展泡湯的事鬧著別扭,也是整天整天的“不著家。”錢慧還沒敲定要和哪家旅行公司合作,或者改成自主遊。其他的人每天繼續留守,到點上班,到點下班,日子過得一點**都沒有。所以,宋婷婷才敢大著膽子挑釁白瀾笛,雖然白瀾笛是個火藥般的存在,可一旦點燃,那也是一場夏日夜晚璀璨奪目的煙火,驚心動魄且美豔動人。就為了這個,宋婷婷也願意舍身一試。

十幾秒後,郭譽又把電話打了回來,白瀾笛瞅著來電顯示上的“卵狀物”幾個字眼,沒有絲毫接聽的意思。“卵狀物”是白瀾笛第一次約見郭譽時賜予他的姓名備注,後來,他為她鬥毆解圍的那次,白瀾笛一度想把備注改成“夠意思”,可是再後來又因為郭譽幾次賤到極致的表現,這個備注名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白瀾笛故意磨磨唧唧了一陣子,估摸著郭譽差不多要掛電話了,才複接起電話,這次她還沒來得急開頭,郭譽就主動說道,“你幾點下班?我過去接你。”

白瀾笛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門,宋婷婷問,“幹嘛去?又早退啊?”

白瀾笛冷冷丟下一句,“去決鬥。”就揚長而去。

宋婷婷驚異的看著劉菲,劉菲側目布多,布多瞅著鄭好,鄭好像是發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她不會做了別人小三兒吧?”

白瀾笛在約定的地方左等右等,被酷熱的暑天蒸的兩頰微微泛紅,陽傘的金屬杆都有些燙手了,可天煞的郭譽還不死出來,白瀾笛赫然想到,那個該死的賤人不會是又在整她吧?

正心煩意亂的揣測時,她麵前突然停下來了一輛黑色奧迪,接著從車裏走下來一個謝了頂又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對她說,“請問,您是白小姐嗎?”

白瀾笛點點頭,“我是,您是……”

“哦,是這樣,小少爺他現在臨時有點事兒,沒辦法過來,讓我來接您。”

“小少爺?!”白瀾笛一愣,重複著胖男人話裏的這是哪個字,她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仿佛已經嗅到了滾滾天雷暴風雨即將而至的潮`濕味道。“小少爺”是個什麽東西?如果不是從三十年代破落貴族裏蹦躂出來的麵條頭,懷表鏈,蛤蟆鏡的浪**公子哥,那一定就是夜總會裏打扮的油頭粉麵,跟客人陪酒,陪唱,陪(嗶——)的那個與“公主”相對應的“少爺”嘍?

“啊,不好意思,是郭譽。”中年男人笑嗬嗬地解釋道。

白瀾笛眯著眼睛,瞄著這個胖男人,臉色變了又變,“請問,您該不會是他的‘雇主’吧?”

“嗬嗬嗬,白小姐真有意思,哪裏啊,要說雇主的話,他也該算是我的雇主才對。來,請上車吧。”中年男子拉開後座的車門,邀請白瀾笛。

白瀾笛“撲哧”笑出了聲,讓中年男子莫名其妙,“我說錯什麽了嗎?”

白瀾笛擺擺手,“沒什麽。”

這重口味的“雇傭關係”,真讓人“心驚膽戰”。

車子一路向靈城北麵的新開發區行駛。

“我們這是要去哪?”白瀾笛問張伯。開車的時候,這個胖男人告訴白瀾笛叫他“張伯”就行,因為“小少爺”就是這麽叫的。

“去博物館啊。”

“博物館?”白瀾笛想了想,好像是在地方新聞上看見過北開發區新落成了一家博物館,還是私立的。私立?不會就是這個“少爺”家的貴重物品私人大倉庫吧?白瀾笛頓時覺悟,郭譽的家庭背景很不一般,她多少察覺到了一些,不然他不會用那麽奢侈的定製電話,他爺爺也不會大費周章的派人“監視”他。

“郭譽在那裏?”

“是呀,他最近一直在那邊,快開業了,很忙。這些您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怎麽會清楚這些。”白瀾笛笑了笑。

張伯透過透視鏡,瞅了白瀾笛一眼,忽然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白小姐,我們家老太爺很喜歡你。”

白瀾笛實在受不張伯開口一個“老太爺”,閉口一個“小少爺”。郭譽到底生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裏?有老太爺?老爺?少爺?老太太?夫人?少奶奶?大小姐?這也忒矯情了。

她腦海中儼然勾勒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雪姨,正叉著腰大喊,“傅文佩,滾粗來!滾粗、滾粗、滾粗來!”

白瀾笛訕笑兩聲,“是麽?我也挺喜歡老爺子的。”

“到了,白小姐。”說話間,他們抵達目的地。

白瀾笛下了車,周邊一個人都沒有,再一看主體建築,有點招架不住,她很想轉身問問張伯,你確定這是私家博物館而不是紅星美凱龍家私城?不用搞的這麽誇張吧?可是張伯已經開著車沒了蹤影。白瀾笛獨自一人站前威嚴龐大的博物館麵前,有些愣神。博物館的牆壁上有幾個碩大的篆字,她一個都不認識。

和外麵三十幾度的高溫天相比,博物館室內氣溫驟降,白瀾笛不由抱了抱胳膊,打了個寒顫。在空曠的大廳內,回**著白瀾笛一個人的腳步聲,拋光錚亮的大理石地板,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大廳中央有一尊巨型青銅鼎,四角,各有兩根羅馬柱;抬頭,博物館有五層高,天頂是全玻璃天窗,自然采光。盡管大廳很明亮,但因為隻有她一個人,還是有種陰森森地感覺。

白瀾笛撥通郭譽的電話,“你在哪裏啊?”

“三樓,上來吧。”

白瀾笛來到三樓展廳,這裏展出的全部都是木質家具,展廳不像大廳亮堂,裏麵隻有一盞盞昏暗的小射燈,照射在這些距今有些年頭的木製品上,歲月沉積在它們身上那層包漿,泛著幽沉的光。

白瀾笛快步從它們中間穿行而過,時不時的用餘光掃過它們,左邊的紅木大案,好像有個人正在上麵提筆寫字;右邊的紫檀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人在打盹;還有立在轉角處的那個黑黝黝的多寶閣,好像有個婦人正在拭灰……白瀾笛越想越毛骨悚然。雖然眼前的這些東西各個價值連城,但在她看來,古董,就是古人用過的東西,古人就是死人,所以這裏每件東西上都附著著亡靈的氣息和道不明的神秘力量。不然,穿越劇也不會十有□從這個寒氣逼人的地方開始了。

整個展廳就像迷宮,白瀾笛東繞西繞,終於受不起內心煎熬,扯著嗓子喊了聲“郭譽!”

“這呢。”郭譽懶散的聲音從一麵彩繪十二扇屏風後傳過來。

白瀾笛饒過屏風,看見郭譽正躺在一張床榻上小憩。木榻旁邊的介紹牌上寫著,“紅木大煙床晚清”。

“你怎麽睡在這兒?”白瀾笛看了看床前的不鏽鋼圍欄。

郭譽閉著眼睛說,“這本來就是我的床,小時候我一直睡在這上麵。”說著又讓出半邊,“要不要試試?”

白瀾笛撇撇嘴,“我才不要,坐壞了我可賠不起。”

郭譽笑著坐起來,走到床的一側,指著一處地方,“你過來看,我還在這裏刻過字。”

白瀾笛遲疑了一下,邁過圍欄之間的鎖鏈,“刻了什麽?不會是‘早’吧?”她順著郭譽指的地方看,果然,有行歪扭的小字,“郭信是豬。”

“誰是郭信?”

“我哥,結果被我爺爺發現了,狠狠揍了我一頓。”郭譽說。

“你活該。”白瀾笛抿著嘴笑道。

“還有那個”,郭譽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木櫃說,“後來我和郭信又打架了,他為了報複我,在那個櫃子上也刻了一行‘郭信是豬’,然後跑到爺爺那去告狀,我就又挨了一頓打。”

白瀾笛笑的更歡,“嘿,你哥小小年紀就會玩陰的。”

“走吧,我帶你到處轉轉。”郭譽站起來往外走,白瀾笛趕緊跟上去。

“那個盤子上的缺口,看到了麽?那是我碰掉的。”“那個漆盒後麵被刮了一塊,那是郭信幹的。”“那隻香爐,郭信拿它當過夜壺。”……郭譽一邊走一邊說,白瀾笛這次好像看到了兩個頑皮的小孩滿展廳的跑,不停地搞破壞,不停地挨打。

最後郭譽停在一個玻璃展窗前,“你看那麵扇子。”

白瀾笛湊過去,“嘖嘖,唐伯虎真跡的啊!”

“你知道為什麽它是平擱的嗎?”

“為什麽?”

“因為背後讓我擅自加了幾筆,支起來擺的話,光線會透過去就會被人看到,所以隻能平躺著。”

白瀾笛忍俊不禁,“你們兄弟倆就是兩個標準的敗家熊孩子。”

郭譽看著白瀾笛,眼神深了深,“現在不害怕了?”

白瀾笛一愣,立刻反駁道,“誰說我怕了!”

郭譽哂笑,“剛才你走路的速度那麽快,我老遠就聽到了,幾乎都要變成小跑了,不是害怕是什麽?”

白瀾笛微微漲紅臉,隻得打岔說,“哎,你們家博物館叫什麽名?”

“正則博物館,‘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裏的‘正則’,我爺爺的名字,不過他說將來可能會改。”

“改?改成什麽?”

“改成他曾孫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T?T?啥也不說了,節操掉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