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你掉了節操

【土撥鼠】

“這裏太冷了,我要走。”白瀾笛說。

沒錯,是太冷了,冷的她牙齒打顫,冷的她完全沒辦法思考該怎麽接郭譽的話。

郭譽帶著白瀾笛去了上回沒去成的素食店,從北到南,明明是很長的路,可是走起來卻意外順暢,大概還不到人流高峰期,幾乎都沒怎麽停頓就一路抵達。這導致白瀾笛還沒考慮好該怎麽跟郭譽來場正兒八經的談判時,思路就被強行打斷了。

素食,為什麽會在這樣的天氣吃索然無味的素食呢?既不能刺激腸胃蠕動,也不能刺激大腦運動。做的像雞腿一樣的菜卷,做的像牛肉一樣的豆腐,做的像扇貝一樣的蘑菇,白瀾笛越吃越毛躁,她很想就地摔筷子,大喊一聲:這些都是什麽玩意兒?!老子好不容易爬到食物鏈最頂端,可不是為了吃素的!還是吃爆辣的水煮魚或者火鍋更爽些,至少大汗淋漓後頭腦能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毫無意外地,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又被堵了。白瀾笛每次步行的時候,特別待見堵車。因為她走路都要比四個輪子的汽車快很多。可這次,她切身痛恨起靈城的交通,真他媽叫一個爛,早上堵,晚上堵,從淩晨12點堵到次日24點。

“你今天怎麽了?戰鬥力削弱了好多,胃口不好麽?”郭譽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頓了一下,又塞了回去。從博物館出來,白瀾笛就變的很消沉。

“我今天不想吃素食。”白瀾笛取下郭譽車上的碟片夾,胡亂翻了一通,全是裝逼的英文歌,連個“你是我的情哥哥”,“坐著火車去拉薩”這種膾炙人口的DJ熱曲都沒有。

“上次不是你說想去那裏吃飯嗎?”

白瀾笛側過頭看了郭譽一眼,“這種小事兒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郭譽沒說話,跟著車流向前開了一小段,停了下來,手支著車窗,拖頜輕巧地說,“因為在意啊。”

“你能不能別再說這樣的話了?人前你裝,人後你也裝,你到底想怎麽樣啊?”說著白瀾笛拿出電話,調出淩波發來的照片,在郭譽眼前晃了兩下,“你做這些覺得有意思嗎?我被人罵水性楊花你是不是很開心呐?你憑什麽趁我睡覺的時候偷拍我?”三個小爆破體吼完,白瀾笛拿回手機要刪除照片,嘴裏還嘟嚷了一句,“真他媽的無聊。”

郭譽一把奪過白瀾笛的電話,看著上麵的照片,不禁淡笑,“拍的這麽好,不用來當桌麵都可惜了。”

白瀾笛冷“切”一聲,白了郭譽一眼,扭頭看向窗外。

過了半晌,郭譽慢悠悠地說,“嗯,你確實是‘水性楊花’的啊,三番五次爬上我的床,然後轉身就跑去跟別的男人約會,太傷人心了。”

白瀾笛一驚,瞬間炸毛,“去你妹的三番五次,加上你爺爺占我房間那次,一共隻有兩次!”話一出口,白瀾笛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用手捂住嘴巴,腦袋“嗡”的一聲群蜂亂舞,糟了,怎麽不打自招了呢?可惜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下慘了,不被這個混賬王八蛋羞辱死才怪!

可是這回郭譽意外的淡然,不但沒有去捉白瀾笛的話柄,也沒有嘲笑她,甚至沒有去多看她一眼,就像剛才那句話他壓根沒聽到一樣。他隻是聚精會神地看著白瀾笛的手機。

白瀾笛愣愣地看著郭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正在私自翻看她的手機信息。“你……還給我!”白瀾笛劈手去搶,郭譽將手機換到左手上,拿出窗外,另一隻手摟住撲過來的白瀾笛,輕易鉗住她的兩隻張牙舞爪的胳膊。

“你放開!”白瀾笛使勁掙脫,反讓郭譽的胳膊摟的更緊。

“我才不在一個星期而已,你居然天天跟那小子通電話,發短信,你有這麽寂寞嗎?”郭譽一邊說,一邊一條條的刪掉了白瀾笛手機上所有的“不良”信息,不過還好,內容都是能容忍的尺度。

白瀾笛一急,用手肘突然搗向郭譽的腹部,郭譽手一鬆,她乘勢搶回電話,氣急敗壞的喊,“你管我寂不寂寞!你有什麽權利翻我電話啊?你在侵犯我隱私你知道嗎!”

“那你半夜悄悄潛入我房間,也算是侵犯我的隱私吧。”郭譽挑著眉問。

白瀾笛一窘,她就知道,這個賤人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好,我向你道歉,我保證從今以後那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也請你尊重我,別在攪和我的生活了行麽?咱們從此進水不犯河水行麽?”

郭譽一臉漠然,靜靜地看著白瀾笛,好一會兒才說,“不行,那才不是我希望的。”

白瀾笛瞪著眼,用力的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呆呆地目視前方,不再說話了。

車流繼續龜速向前,白瀾笛卻感到自己的心跳反而在做加速運動。

她抬起頭,望著街道左邊那些高高的五彩斑斕的廣告牌,忽然指著一角對郭譽說,“你看,那是什麽?”

郭譽直起身體,順著她的方向看,“什麽?”

白瀾笛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探身吻上他的臉頰,隻是淺淺地碰觸了一下,便馬上收了回來。郭譽一震,驚詫地回頭望著她,對上她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

“這是你希望的?”白瀾笛問。

郭譽眯了眯眼,用手輕蹭了一下白瀾笛剛才吻過的地方。

“不是。”他說。

白瀾笛一滯,不是……這兩個字眼就像一盆冷水,從上直至下,潑得她一身通透,然後迅速冰封凍結,冷至心底,將炎炎暑氣隔膜在外。她終於栽了,栽得還很徹底,她可是主動把臉伸過去,讓人家打了個結實。

她想著,現在可以給林某某撥個電話,對他說:喂,出來!出來看姐為你表演史上最血腥、最活該的自殘雙目!絕對生動真實,絕對驚險刺激,等姐摳出來,姐給你當彈球玩,乖哈,麽麽噠。

“不是?”白瀾笛費力的點點頭,自嘲著說,“‘不是’的話,就不要跟我說那麽多莫名其妙的話,不要對我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不要裝著了解我,不要讓我誤會,不要讓我自作多情……”咬了一下嘴唇,“嗬嗬……你不會是在為‘那些人’報複我吧?”她收了笑,“嗯,幹的不錯!”說完,她握緊包帶,拉開車門準備起身。

郭譽猛地拉住她,她猝不及防的跌坐回來,唇上一涼,像是被一陣溫柔的風席卷而過,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兒,郭譽關上車門,用手托住白瀾笛的後腦,又吻了上去,濕潤又柔軟的碾壓,一寸一寸,一遍一遍,像是沉浮的海水,深深淺淺……恍惚間,白瀾笛勾住了郭譽的脖子,眼睛裏起了一層朦朧的霧水,窗外的路燈變成了一個個擴大數倍的模糊光斑,好似全部都是假象。

“我希望是這樣的。”郭譽近乎低喃地對她耳語道。

白瀾笛眨眨眼,冒出一句,“喂,能走了,後麵的人正催你呢,你聽不到啊?”

郭譽向後瞅了瞅,像個無賴一樣說道,“讓他們等著吧。”

白瀾笛伸手揪住他的臉,“他們要是看到你的車牌,非吐一公升血不可,活該你的車總被劃,人賤車也賤。”

郭譽咯咯地笑起來,拿下白瀾笛的手握著手心。白瀾笛眉心一動,反手抱住郭譽,悶聲說,“我以為我輸慘了。”

“知道你領悟性不高,但沒想到竟然會遲鈍到這份兒上,我真以為你是從冷血動物星上來的不明生物。”郭譽一下一下撫摸她的背。

“我不敢。不敢走的太快,不敢看的太遠,不敢輕易相信。因為走得太快會摔跤,看得太遠會失望,輕易相信可能會輸得慘不忍睹。所以你對我說的話,我選擇全部忽略,強迫告訴自己,那些全都不是真的。你說你不是,我想相信,可是你的有些行為又讓我覺得匪夷所思,我就不敢再往下深究。”

可能是他衝上天台找她的那次,可能是在他帶她做頭發的那次,可能是他為她擺平楊偉又幫她上藥的那次,可能是和他爺爺坐在一起吃飯的那次,可能是他幫她擦鼻血的那次,又或者是剛才,他會知道她在博物館裏很害怕便帶著她講小時候的事……總有那麽一刻,她既感動又感激於他……

郭譽放開白瀾笛,“那你現在信了?”

白瀾笛看著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郭譽戲謔道,“這不是你的風格呐,沒有十全十的把握絕不出手。”

白瀾笛一把推開他,“我說過的啊,我就是一俗人,終於經不住美色的**,沒準睡一覺明天醒過來,我發現我他媽真的要和一男人搶男人,那我就廢了你,絕對不會讓自己再陷進去,從此你就是我敵人,我要是死你前麵,就天天出來嚇唬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你後麵我也要追上去,一腳把你踹下奈何橋,再吐你一臉口水。”

郭譽拍了白瀾笛的腦勺一下,“你這裏到底麵都裝了些什麽東西啊?”

白瀾笛吃痛,“那你說,你為什麽用那麽奇葩的鬧鍾?”

“喜歡你就拿去好了。”

“滾!那你為什麽去同誌酒吧?勾引男人?”

“他要進來,我也沒辦法。”

“你不去那種地方,他能纏上你?”

郭譽“吭哧”笑了,終於有些道德的發動汽車,“你聽過‘土撥鼠’的故事嗎?”

白瀾笛冷嗤,“別打岔!”

郭譽沒理會白瀾笛,接著說,“有三隻獵狗去追一隻土撥鼠,土撥鼠拚命的逃跑,看到前麵有個樹洞,就鑽了進去,這個洞隻有一個出口,不一會兒,一隻兔子從洞裏竄出來,飛快的向前跑,獵狗就在後麵追,於是兔子跳上了一棵樹,結果沒站穩,不慎掉了下來,正好砸暈了仰頭看它的三隻獵狗,於是,兔子順利的逃脫了。”

“這是那個傻逼編得腦殘故事,兔子能上樹嗎?就算掉下來,怎麽可能砸中三隻狗?”白瀾笛不以為然地說。

“重點不是兔子,而是那隻中途消失的土撥鼠。”

“你到底想說什麽?”

“說你啊,你就像是三隻獵狗一樣,追著一個獵物跑,突然冒出了新的東西,就會被新事物打斷,忘記最初的目的。你一直糾結我的性取向,我告訴了你,你卻不再追究了,轉身就去跟別人花天酒地。如果你坐車去旅行,可能還沒到預先決定的終點,看到路邊的景致很有意思,就會在那站下車對麽?”

白瀾笛慍怒,“別這麽頭頭是道的分析我行麽?你也總在做模棱兩可的事!”

“所以這很公平。”

是,這很公平,在我還不是你唯一的終點前……

腫麽樣?今天很有進展吧~

撒花吧~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