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性福手冊

像洛尹峰這種文人,若不是被貶謫到西陽邊城之地,怕是與席夜楓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如今第一次見到百姓讚不絕口的威武定遠將軍,洛尹峰不由納罕。本以為這位廝殺戰場常年浴血奮戰的男子該是個魁壯的大漢,豈料站在他麵前的男子跟他想象中的相差甚遠,他的身子挺拔而頎長,力道隱忍卻不張揚,不止是少了那種殺戮的淩厲,更多了一分儒雅的柔和。

“可是我來得過早了?”席夜楓問道,說話未有一點兒上位者的逼人氣勢,反倒帶給人一種十分舒適的感覺。

“將軍快快入座,是我怠慢了。”洛尹峰快速打量幾眼後,忙不迭地將他往那上座引去,邊引他落於上座,便解釋道:“本欲親自出門迎接將軍的,沒想到將軍卻是早到了一步,將軍莫怪才好。”

席夜長袍一撩,落落而坐,端的是恣意灑脫,不由叫人覺出幾分世外之人的出塵脫俗味道。聽他此言,已是朗笑道:“大人太過客氣,是我想著今日營中無甚大事,倒不如早些過來同知州大人暢敘一番,沒想到卻唐突了洛大人,該是洛大人不要怪我。”

洛尹峰先前還有些微微發慌,畢竟他乃一介文人,甚少同作戰沙場的將軍打交道,且這定遠將軍還是出了名的手腕狠厲,沒想到隻這麽一兩句話對下來,心中那股子慌意全然不見,反而愈加鬆暢起來。

兩人從一開始的客套慢慢聊到朝堂,又聊到這西陽的治理。洛尹峰發現,這定遠將軍的見識非同一般,他雖人在西陽,朝中近一兩年發生的事他卻了如指掌,還有這西陽,他對此處的規劃和見解,連他都自愧不如。

“……西陽此處畢竟被西羌族侵入了十年之久,若不是忠武將軍領著我同他們對峙多年,隻怕他們會更囂張地擴充西陽領地,意圖占領整個西州也不無可能。過去是朝局動**,我西陽軍人單力薄,才讓這群西羌人有了可乘之機,如今雖收回這西陽之地,可當地百姓畢竟受其文化熏陶多年,若要按我大宸國風俗風氣來約束他們,一不小心很可能適得其反。”

“將軍的意思是,順其自然?”洛尹峰接道,適時有專門的丫頭送了茶水來,便取了自己身邊的茶水朝他一舉,笑道:“從京都一路帶來的雲裏霧,希望將軍莫嫌寒磣。”

席夜楓端起茶盞,回道:“洛大人說笑了,這霧裏雲乃我大宸國五大名茶之一,產於霧裏峰絕頂之處,煙雲**漾,霧露滋培,受天地精華之洗禮,芬香襲人,葉綠味濃,我若連這個都嫌棄,那可真要被人說道了。”

洛尹峰本是客套,那料他竟當了真,還叫他看出這定遠將軍也是個愛茶之人,心裏愈覺兩人貼近幾分。

“洛大人若是不嫌棄,我府中還有翠中雨和銀耳針,改日送與洛大人府中,你我好生品論一番。”席夜楓話中無不透出歡快愉悅,讓洛尹峰情緒萬分高漲,兩人越聊越歡。

“……說起來,洛大人還是我做敬王爺伴讀時的經師,我還當感謝洛大人當初的啟蒙指導。”聊到歡愉之際,席夜楓又提了這麽一句。

洛尹峰忙大笑回道:“要說感謝的話,我還要感謝將軍半路上護送家母和小女一事,不止如此,連陌淩送來的那些個士兵也是將軍的手下,這些恩德可不是我今日一頓飯就能還得了的,以後若是有什麽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將軍隻管提。”

“隻是小事一樁,洛大人無需記掛在心上,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我也會這般做。”

這一番暢快淋漓的閑聊下來,洛尹峰對定遠將軍大為改觀,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等到吳嬤嬤來催,兩人才去了膳廳用膳。洛尹峰也少說那些客套話,直接讓下人抱了一壇子陳年桂花釀來。

“除卻上次跟陌淩女婿喝了半壇子,這陳年桂花釀我平日可是舍不得拿出來招待客人的,如今我與將軍相談甚歡,自不該藏下這美味佳釀,哈哈……來,我雖酒量一般,卻也能陪將軍小酌幾杯。”跟這定遠將軍呆的久了,洛尹峰覺得自己仿佛也變得恣意幾分。

席夜楓嘴角一勾,伸手就將那酒杯挪到一邊,滿麵的笑意多了一絲狂放的桀驁,“既是好酒,自然要開懷暢飲,我乃粗野之人,不喜用酒杯,就用這碗。”說罷,已是大掌一罩,啵的一聲,連同那大紅綢緞拔下那封壇的蓋子,兩指一屈,把住壇子沿兒,衝那大碗裏一傾而倒,因著速度快而急,竟沒有灑出一滴酒,斟滿了自己的碗,才將酒壇子遞到洛尹峰跟前,哈哈一笑道:“我便不跟洛大人客氣了,酒香怡人,我已迫不及待想先飲一碗。”將碗朝他一舉,然後仰頭咕嚕幾聲飲盡,喉結隨著他的吞咽上下滾動,嘴角溢出一小流,順著臉頰脖頸一直蜿蜒而下,墜入了衣襟掩蓋下的胸膛。

洛尹峰大叫一聲好,竟也換了一個碗,同他對酌而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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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可不得了了!我方才路上遇到送飯菜的丫頭,聽說老爺這會兒和那定遠將軍痛飲,還學了那將軍拿碗盛酒,如今兩人已將那陳年桂花釀開了兩大壇。”李媽媽一進門就開口道,說完後這才發現洛清鳶也在太太屋中,忙收了急調子,“原來姑娘也在此處。”

洛清鳶笑了笑,“我這有個鴛鴦戲水花樣子,想做個扇套。可這鴛鴦的眼睛總覺繡不好,這才尋了太太想要請教太太一番。”

江氏聽了李媽媽的話,已將手中那繡了大半隻差雙眼的鴛鴦戲水扇套放下,雙眉一蹙,麵上微露吃驚,“老爺同將軍已喝了兩大壇子陳年桂花釀?”

李媽媽忙不迭點點頭,詢問一聲,“太太,可要找人去勸勸老爺?”

“老爺怎的一點兒分寸也沒了,本來酒量就一般,哪能學將軍痛飲,若是在客人麵前醉倒,豈不失了禮數。老爺怎麽越活越回去了!”江氏寒著臉道,“讓旁邊候著的人多盯著一些,萬萬不要讓老爺在定遠將軍麵前出了醜。”

李媽媽應了聲,連忙小跑著出去。

洛清鳶見她已沒了心情教她針法,便收了那扇套,勸慰道:“太太別憂心,父親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如今既放了膽子去飲酒,許是瞧出那定遠將軍是個性子豁達之人,並不會在意這區區禮數。大醉一場又何妨,若擱在平兒,父親他哪敢啊,太太管得可嚴著呢。”說到最後,已帶了幾分俏皮的笑意。

太太被她說得一笑,“你這丫頭,平裏打趣丫鬟嬤嬤們就罷了,連我也開始打趣了。”

“女兒哪敢。”洛清鳶笑嗬嗬道。“時辰也不早了,女兒便不打攪太太歇息了。”說完,已拿了針線和鴛鴦戲水扇套端端正正地退了下去。

江氏盯著那愈發窈窕的背影,心裏微微歎了口氣。

稍許,李媽媽返了回來,卻直接帶回個苦瓜臉,“太太,老爺和將軍都喝高了,如今這會兒都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江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斥道:“老爺也真是的,這麽老了也沒個正形!”想了想,還是吩咐道:“趕緊去騰出個廂房來,扶著定遠將軍進去歇著,再讓廚房裏熬點兒醒酒湯送去。”

洛尹峰被下人扶著回屋時,江氏還未近身就聞到一股熏天的酒氣,連忙上前從下人手中接過他,口中難免訓斥幾句,“老爺做事怎的也沒分寸起來,在客人麵前醉倒像個什麽樣兒。”

洛尹峰一張臉通紅,耍酒瘋般笑道:“婦人之見!你懂什麽,我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定遠將軍年紀輕輕,見解卻是非比一般,連我都不由佩服幾分。哈哈,以後定要再多多痛飲幾番。”

江氏懶得與他多講,直接替他除了鞋襪扶他躺下,又聽他嘴裏嘟嘟囔囔道:“我聽將軍說,嗝——,西陽民間有個風俗,專為未出閣女子所設的馬賽,改天也讓鳶姐兒去試試,嗝——,西陽沒咱京都那麽多條條框框,咱要學會入鄉隨俗……”說著說著,洛尹峰已經砸吧兩下嘴睡了過去。

江氏聽得李媽媽來報,定遠將軍已在東廂房歇下,不由呼了口氣,“可讓將軍喝下醒酒湯了?”

“喝了兩口便昏睡了過去,看來真是喝高了,據一旁伺候酒菜的下人說,那兩大壇酒幾乎都是將軍喝了的,老爺隻喝了一兩碗便抵不住了。”

江氏沉默了片刻,才道:“找兩個規矩點兒的丫頭在門口候著。”話音才落,似覺不妥又立馬搖了搖頭,“算了,既然昏睡過去了,想必半途也不會起身,明個兒一早再遣兩個丫鬟婆子去伺候更衣梳洗。”

李媽媽哎了聲,下去吩咐。江氏回頭看了看睡熟的洛尹峰,扶著他起身,將那醒酒湯遞到他嘴邊,“老爺,喝點兒醒酒湯再睡,不然明兒起來頭還發暈發痛。”見他沒動靜,口氣微微硬了幾分,“老爺,你以後要是想喝酒了,我不再管著就是,瞧你這八輩子沒喝過酒的樣兒。”話落,果見他微微張了嘴,忙喂他喝下半碗。

再說席夜楓,步子晃晃地被兩個小廝扶到新騰出來的廂房,迷迷糊糊地喝下兩口醒酒湯,嘀咕了兩句酒後胡語,便身子一滾,倒在了床榻上。不知過了多久,隻聞門吱呀一聲闔實,屋內一片沉寂。

**本是睡得沉沉的身子忽地動了動手,來回翻了幾個身後,最終變為仰躺,眼還未睜開,那修長單腿便一屈,另一條往上一搭,被人褪去了足衣的光腳顛顛兒地晃動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