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性福手冊
女師傅看了那定遠將軍幾眼後目光轉向洛清鳶,忽地勾了勾嘴角,“姑娘,我瞧著這定遠將軍似乎鍾情於你。”西陽女子向來有話直說,女師傅就這麽大大咧咧地意會出了這麽一句話。
洛清鳶耳根子微微紅了紅,默了默,朝女師傅大方一笑,“師傅莫要開玩笑了,定遠將軍豈是我能高攀得上的。我洛清鳶無論無何都不會給人當妾室。”話音稍頓,長長的睫毛齊齊往上一翹,抬眸看著她,“若定遠將軍真能許我當原配夫人,還能保證日後對我一心一意,我自然不會矯情,立馬就答應了他。可是師傅覺得,有這種可能麽?”說出的話就像浮起的塵埃,落下的時候看似輕飄飄落下,實則堆積了一片,厚重不可忽視。
女師傅微愣了愣,“為何沒有可能?你倆若是你情我願,憑他定遠將軍的身份,如何沒法子許你承諾。方才我仔細觀察了許久,他看著你的時候眼裏的情意濃烈如火,師傅我是過來人,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
洛清鳶被他說得心裏咯噔一跳,雙眼亂瞟著遠處的草地,蠕了蠕唇瓣問道:“師傅隻一眼便看出這些了?”
女師傅嗬嗬笑了兩聲,“姑娘伶俐,想必也看出了些,隻是過不了心裏的坎兒。”
洛清鳶頭愈低,忽地就想起方才那男子策馬奔來,一雙眼始終是盯著自己,好似沒有移開過分毫,她看著看著似乎就忘了周遭其他,眼裏隻餘那一雙幽黑幽黑仿佛灌滿了灼燙岩漿的深淵。離自己越來越近了,那裏麵的滾燙也越來越灼人,直到停到了她的麵前,倏然就從中躥起了兩把篝火,一直燒得蔓延到了她的麵前。第一次見到這麽放肆的目光,讓她心裏仿佛都跟著燒了起來。洛清鳶不知道當時他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她的後背是不是沁出了大片的汗漬,隻覺得這會兒風吹過的時候背後冰涼一片。
他看上自己了?什麽時候的事情?他們明明才見過寥寥數麵而已。若是隻瞧上了這一副好皮囊,這樣的感情有豈會長久。洛清鳶覺得現在的心裏是亂成了一團麻,越繞越亂。
“二姐,那個哥哥挺好的,若是他當我二姐夫很不錯。”洛予豁瞅著已經走遠的席夜楓,若有所思道,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洛清鳶嗬了一聲,笑道:“你今年方八歲而已,懂什麽好壞,不過是瞅著那人皮相好罷了。古人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誰知道他是不是那種人。”
“自然不是,古人還雲:妍皮不裹癡骨。”洛予豁晃了晃腦袋,道。
洛清鳶雙腿拍了拍馬腹,走到他跟前,對準他腦袋瓜就是一記,笑罵道:“你這聖賢書是如何讀的,怎能隻記半句,古人說的是:妍皮不裹癡骨,妄言矣。父親若是知道你讀書讀一半,還不打你手板心兒。”
洛予豁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方才不過是糊弄二姐的,哪裏曉得二姐竟知曉這句話。”
洛清鳶被他說得一噎,挑挑眉,朝他擺擺手,“罷罷,豁哥兒最聰明了。不過——”挑釁地看了他兩眼道:“你若本事了得,下次鄉闈的時候便去參加,順便考個解元回來如何,屆時二姐我必定佩服得五體投地。”
聽罷這話,洛予豁皺了皺小眉頭,“那豈不是後年,會不會太早了些?”
洛清鳶嬉笑一聲,騎著馬悠悠地跑了起來,這麽一來倒覺得先前那股燒得心口疼的火辣已經漸漸消了下去。側頭看了女師傅一眼,興奮道:“師傅,我這次騎得怎樣?”
女師傅騎馬護在她一側,滿意地點頭道:“很好,已能放開許多。照這樣堅持兩個月,你也不比那些學齡一年的女子差了。”
“我參加比賽可不是為了拔得頭籌,而是能夠趁著這賽馬節的由頭跟著師傅在這遼闊的草原上恣意奔馳,這是我許久盼都盼不來的好事。”說完,笑著跑遠,那歡聲笑語竟似一朵朵小野花,隨著她奔跑的路線開了一路,劃過一路的芬香。
席夜楓已經走開很遠,遠得回頭看去時,隻能看到一個半紅半綠的小點兒,可是那歡快的笑聲仿佛化作水裏的波,一圈圈地**漾開,一直**到了他的心坎,整顆心一下軟成了一灘水。有時候耳力好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席夜楓唇瓣不由一勾。
“將軍——”正前方兩人騎馬馳來,席夜楓眯眼看了看,待看到是劉明昊和石高後,忙加快了速度迎麵而去。
“將軍的速度真快,我被石大哥拉著來幫忙,哪料到方才已看到兄弟們一股煙兒地往回躥呢。”劉明昊笑道,目光微微斜了斜,好奇地朝席夜楓身後的那片草原看去,遠處隱約有幾個騎馬女子的身影,可惜太小看不清。而席夜楓身後正對過去恰好看到一個綠色的小點兒,隔得不遠處還有一匹幼馬,上麵顯然是個男孩。
席夜楓掃兩人一眼,目光停在劉明昊身上,語氣淡淡似乎還偷著一些無趣,“回去罷,沒什麽好看的,劉兄弟若是感興趣,兩個月的賽馬節看個夠便是,屆時的西陽女子多如牛馬,勢必看得你眼花繚亂。”
劉明昊被他說得臉一紅,連忙收回目光,“將軍莫要誤會,我隻是好奇而已,將軍又不是不曉得,京都女子都是長年呆在深閨之內,哪能像男子這般肆意騎馬。”
“劉兄弟見識淺,兩個月後的賽馬節,我帶你去兄弟們去湊熱鬧,你也跟著我去!”席夜楓哈哈笑了兩聲,長臂一伸就在他肩上拍了幾下,卻比平時力道還大,劉明昊一個沒留神被他拍得身子猛一前傾,連忙穩住後朝他笑回道:“多謝將軍。”
“石高,這次賽馬節由我親自持辦,你給我打打下手。”席夜楓朝石高擲下一句,然後理所當然道:“將參加賽馬的名冊都讓我過目一下。”說完已是駕馬朝軍營方向行去。
石高張大了嘴巴,忙不迭在後麵嚎了一句,“為啥啊將軍,以前不都是我一手操辦麽?您啥時候對這個感興趣了。”
席夜楓左臂一舉,朝兩人擺了擺,示意趕緊跟上。
石高的一肚子疑問全憋在了肚子裏,一邊的劉明昊卻笑著提了一句,“許是未來嫂子也參加了這次賽馬,將軍是專門去看嫂子的。其實,我也好奇,將軍看上的女子會是個什麽樣的,想來也該是同將軍一樣的一身英氣。”
聽他此言,石高猛一拍腦門,“劉兄弟有一雙慧眼啊,可不就是這樣麽!哈哈,甚好甚好,到時候也看看嫂夫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竟能讓多年不開竅的將軍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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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鳶日日隨女師傅出去跑馬,練得越來越熟,一回去必要熏香沐浴,除除一身的汗。
“姑娘,你說的那塊有石魂的石頭可是送給了老爺?我怎的沒再瞧見了。”雪梨將換洗的衣裳放在了屏障後麵,朝裏麵問了一句。
洛清鳶懶洋洋地趴在盆沿上,呼出一口氣,那蒸騰的熱氣便似被擠出個缺口,飄飄嫋嫋的。聲音是少有的漫不經心,隻聞她低悶道,“那個石頭啊,我後來發現自己認錯了,根本不是有石魂的石頭,所以就扔到草堆裏了。”
雪梨頓時無話可說。
將至賽馬節的這幾天,京都來的信送到了知州府。果如洛尹峰所料,劉節度使一口答應下來,隻道昊哥兒滿十八,鳶姐兒滿十五了便一娶一嫁。洛尹峰心情頓時大好。
西陽軍軍營。正是士兵們五日一次的大刀比試。士兵們圍成了一個大圈,為裏麵打拚的兩人叫囂著。
“劉兄弟,掄刀砍石老哥的下盤!”李黑子呼道。
“石老哥,你倒是奪劉老弟的刀啊,攻他右臂啊!輸給劉老弟可是很丟人的喂——”又有人指手畫腳道。
石高邊應付劉明昊的攻擊邊朝人群大吼了一聲,“兔崽子們都給老子閉嘴!老子輸了也都是你們影響的!”
周圍嘻嘻哈哈的笑聲起哄聲此起彼伏。
席夜楓站在高處看著,抿嘴笑了笑。不愧是武科榜眼,臂力不錯,學得也很快,這麽快就能跟石千總媲美了。不過石千總最拿手的可不是大刀。
“將軍——”遠處跑來一小兵,卻是專門駐守營地的看門兵,小兵瞅了一眼比試的人群,然後朝高台上站著的席夜楓奔去,喘了兩口氣,將手中的的信遞了過去,“將軍,方才有人捎了這信來。”
席夜楓看著信封上的收信人,劍眉微微一挑,拍了拍小兵的肩膀,“辛苦你了。”
“小的不辛苦不辛苦!”小兵忙道,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人群中傳來一聲大喝,周圍此起彼伏的叫好聲緊接著響起。結果,劉明昊還是稍遜一籌,輸給了石高。
“將軍,我這次又輸了。”人群稍散,劉明昊喪氣地走了出來,朝席夜楓道。
“進步已經很大了,照此練下去,石千總早晚不是你的對手。”席夜楓讚道,然後揚了揚手中的信封,“劉兄弟,這是你的家信,接好了。”手臂微抬,兩指撚著信封一拋,順當地落入劉明昊懷中。
周圍才消的人立馬又圍了上來,大笑道:“劉兄弟,快讀快讀,我們軍中的家信都是一塊分享的,你如今也算我西陽軍一員,萬萬不可藏私!”
劉明昊被一群熱情的家夥逼得沒法子,隻好當著麵拆取了信,等到一目十行先看完之後,頓時呆住,又見大家興致盎然地盯著自己,耳根一下子紅了起來。
“劉兄弟,你倒是念啊,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似的!”有人起哄笑道。
劉明昊微微低了低頭,將那家信往懷中一塞,聽得士兵的調侃,立馬一仰頭,放大了聲兒道:“誰說我婆婆媽媽了,不就是家中來信讓我娶媳婦麽!連對象都物色好了,洛知州家的二千金!”
周圍的人一呆,紛紛叫囂起來,上前將劉明昊揉捏成團。“好小子,這麽快就要成親了,還是咱西陽知州家的姑娘啊,哈哈……”
可是,有人笑不出來了。
高台上的席夜楓身子驀然一僵,一張俊朗的臉瞬間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