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性福手冊

垂下的手緊了緊又鬆開,席夜楓一雙眸子變得愈加深黑,所有的變幻也隻是那麽一瞬,很快便隨了大夥兒笑起來,朝劉明昊打趣道:“劉兄弟,沒想到你倒先我一步了。婚事可定下了?到時候可別忘了請大哥喝喜酒。”

劉明昊一聽這話,微一怔,道:“信上隻說讓我一年之內務必返回京都,太太已經為我看好了婚事,最後才順口提到對方許是洛大人家的二姑娘,這事貌似還沒定下呢。兄弟們就當我方才說差了,若是這婚事還沒說成,傳出去毀了姑娘的名聲便是我的罪過了。”

原來,這封信乃是劉節度使在收到洛尹峰回信之前寄出的,因著這一封信並不急著送,不過是為了讓劉明昊心裏有個底,讓他早些回京都好籌備婚事,所以這信耽擱了許久才送至西陽,與洛尹峰收到的後一封信差了不過短短兩三日。至於信中最後順口提到洛家二姑娘,也是因為王氏覺得這洛家斷斷不會推了這麽一門好婚事,畢竟他們洛家已今非昔比,鳶姐兒能嫁入他們劉家已是高嫁。

席夜楓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方才是浸在了冰水裏,差點兒透不過氣不說,還寒到了骨子裏,這會兒聽了後麵的話,那顆悶在冰水裏的心才好似冒出了小半個頭,趁著這冒頭的空檔大力吸了幾口氣,全身上下立馬舒暢了一些,臉上的笑也明朗幾分,道:“這又何妨,就算不是洛知州府的姑娘,也會是京都裏那些明眸皓齒的閨秀們,說起來,我這些兄弟們可都沒見過京都的姑娘,西陽的這些女子剽悍得緊,我們可是羨煞劉兄弟你了。”

席夜楓話一落,周圍的士兵們忙起哄,有的笑哈哈地反駁道:“劉兄弟,你可別聽將軍的,京都的姑娘雖好哪及我西陽女子,會跑會跳還會唱,劉兄弟不抱個西陽媳婦回去,那可是大大的損失啊,哈哈,兄弟們說是不是!”

“是——”周圍的人哄笑道。

“劉兄弟,你家門地高,抱個西陽娘們回去,你家太太和老爺爺不會說什麽的,快快抱一個喲——”

“抱一個,抱一個!哈哈……”

若是人人如劉明昊出身高門,自是巴不得多娶幾房小妾,自己門第低做不到,就巴望著軍中出身不錯的劉明昊多抱幾個,好似兄弟娶多了媳婦,自己也臉上有光一般。

鬧哄哄的一團,劉明昊本就血氣方剛的年紀,家中已有兩個通房,早識得情滋味,被大夥兒這麽一慫恿,心裏還真就冒出了這麽一個念頭。不過,那也隻是一瞬而過。畢竟洛尹峰正乃這西陽知州,要是兩家親事沒說成還罷,若是說成了,自己卻當著人家的地盤找了個妾室,豈不打別人臉麵。

“將軍別光說我,將軍不如說說我們的未來嫂子到底是何方人士,大夥兒可都好奇著。”劉明昊說了這麽一句,瞬間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見一個個都用好奇的目光盯著自己,席夜楓嘴角微微牽起一個弧度,“真想知道?”

“當然想,我們都等著將軍趕緊將嫂子抱回家,將軍不急,我們都急了!”石高粗嗓子應道。

席夜楓卻是歎了歎氣,朝眾人笑著攤了攤手,“其實我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不過是無意間碰見,後來曉得今年的賽馬節她會參加賽馬。”

石高長長地哦了一聲,大笑道:“劉兄弟果然猜中了,怪道將軍要親自持辦這次的賽馬!”

“將軍難不成打算在賽馬節當日向姑娘表白,然後上門提親?四日後就是賽馬節了,將軍,大夥兒可都等著將軍的好消息,您可別讓大夥兒失望了。”李黑子笑嘻嘻接話道。

席夜楓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劉明昊,淡淡笑了笑,“放心罷,這次我是下了狠心要把她迎進門,以後你們見了一個個的都給我叫嫂子。”

“那成,我們大夥兒直叫到嫂子耳膜生繭!”石高一聲附和,眾人哄笑起來。

夜晚的風透著嗖嗖的涼意,兩人坐在軍營外的草地上飲酒,月光傾瀉而下,將兩人上半身身影拉得老長,地麵上的一個黑影高舉酒壇,頭一揚,灌了好幾口。

“將軍好酒量!”一聲喝好聲響起,身邊的另一黑影也仰頭大灌了幾口。

順著那地上黑影尋到根處,才發現兩人坐姿肆意不羈,一人兩腳盤坐,另一人收攏一腳另一腳卻懶懶地超前伸延。

“將軍今夜怎麽有興致找我喝酒。”劉明昊又抱著罐子喝了兩口,手在嘴邊一抹,爽快地砸了一聲,朝他笑問道。

“這酒放不得,再放的話遲早會被那些個手癢的家夥翻出來偷偷喝了。”席夜楓輕笑一聲回道,將空酒壇子往身邊隨意一扔,瞅他一眼後望著天上的月亮,幽幽地問,“劉兄弟可滿意家中太太挑選的婚事?”

劉明昊回頭看他,隻見到他頭微微揚起,盯著頭頂的夜幕,目光說不出的深黑,此時印著群星的璀璨和月光的光輝,又多了一層看不清的光。想了想,道:“自打我出生到現在,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父親官位再高,我也始終是個庶子,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靠自個兒努力,爭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從未想過有過借助夫人娘家的勢力,是以太太給我選什麽樣的夫人對我來說皆是無所謂,隻要對方是個懂得持家的妻子,管好內宅裏的事,其他的我也要求不多。”

席夜楓有些緊繃的心忽地就一鬆,目光中唯一的一抹暗影如同驕陽一照瞬間退散,笑了一聲側臉看他,“劉兄弟,雖說兄弟若手足,女人如衣裳,可這裏說的女人卻是除去心上人。你嫂子在我心裏就同兄弟一樣重要。手足還有四個,她卻隻有一個。何謂心上人?不就是放在心尖上嗬護著的人。你還年輕,未曾遇到,因而不懂。所以,你的無所謂終是會敗給我的心尖人。因為,你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嗬護她一輩子的決定。”

劉明昊微微皺了眉,不解地盯著他看,稍許又眉目一展,嘴角噙笑道:“看來,將軍真是愛慘了嫂子,小弟真心羨慕將軍。”

席夜楓隻淡淡一笑,“隻是忽然就遇到了這麽一個讓自己移不開眼的人,所以不想放棄。你的羨慕還是留到我娶到你嫂子之後再說,或者等你也遇到了一位能夠放在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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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離賽馬節就剩兩日,席夜楓掃過校場中的一幹人,目中芒光一閃,忽地就轉身朝馬棚大步踏去。

石高眼尖看到,疑惑地探長了身子去瞧,稍許,果見席夜楓騎了破風出來。

“將軍要去何處?”石高忙問了一句。

“我有急事出去一趟,石千總務必管住這群不安分的小子,片刻後我就回來。”說話間馬幾乎未停,反而越來越快,馬跑過踏起的灰撲了石高一臉,讓他難受地咳嗽兩聲。將軍的一大優點就是,想到什麽說幹便幹,從不拖拉。但是,最大的缺點也是這個,心裏一旦想要做一件事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西陽邊境的大草原廣闊無邊,一眼望過去,入目皆是綠色的草,隨風起伏成匯波聚成浪,煞為好看。可是,席夜楓沒心思看,駕著破風奔馳在這一望無邊的草原上,急切地從一個個稀疏的女子身影中尋找那抹翠翠的綠。每到一處,那雙鷹眼般的利目迅速在周圍掃過一圈,接著又繼續到下處尋找。

不知道這樣來回走了幾遭,他的目光忽地停在一抹火紅色的背影上,怔怔地看了片刻,然後一驅馬,直直朝她奔去。離得愈近,就越加發現那像一把燃燒的烈火,幾乎晃了他的眼。然後,他的薄唇便不可抑製地一點點上揚,連那長長呼出的一聲“駕——”也似乎因著他勾起的唇帶了一個上揚的悅音。

洛清鳶剛騎馬繞著大草原跑了一大圈?,額頭還有一層晶瑩的汗珠,豁哥兒沒來,隻有女師傅護在側邊,兩人正停在原地歇息。草原上常有騎馬之人經過,馬蹄之聲時而有之,可是身後那馬跑得頗急,讓兩人忍不住轉身去看。然後這一看,洛清鳶不由愣住。

隻片刻,那男子已到了兩人跟前,朝女師傅客氣地點了點頭後,目光定定地看向了洛清鳶,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堅定,“我有急事找你,可否隨我走一趟!”

洛清鳶微微斂眉,“將軍有話便在這說罷,這裏恰好四處無人。”

席夜楓沒有說話,隻側眸看了女師傅一眼,女師傅立馬會意,抿嘴笑了笑,道:“我正想再跑一圈,姑娘,我等會兒再來尋你。”

洛清鳶來不及拒絕,人已經走遠,不得已,隻得頂著心中那不舒適的感受回視他灼人的目光,“不知將軍找我何事?”

“……我是來謝你的,上次在知州府中,你……給我引路。”席夜楓道,目光不移地鎖住她精致的麵容。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火紅色的中短裙,配一雙紅色長靴,眉宇間看起來便多了幾分英氣和豁朗,整個人就像一團燃燒的火。

“……不必謝,舉手之勞。”洛清鳶低聲道,這件事她很想忘掉,快要忘掉之際,忽經他這麽一提,頓覺窘迫。

女子的額頭有幾個大大的汗珠,一顆正好順著臉頰滾落而下,一直滾落到那纖細白嫩的脖頸,那截露出的頸項白皙光滑,似一塊玉,卻又處處透著一種柔軟的暗示,說話時脖頸隨著她的聲音微微發顫,讓人很想……埋首咬上一口。

“我有其他事跟你說。”席夜楓動了動韁繩,與她並馬停駐在那兒。

洛清鳶有些不習慣這麽近的距離,嗯了一聲,“那你說,我等會兒還想再跑一圈。”實在受不了他越加放肆的打量的目光,她微微垂下眸,繼續道:“後日就是賽馬日,父親已經許我報了名,所以我,啊——”?話至一半,洛清鳶猛然尖叫出聲,腰間已經被一條驀然多出的臂膀箍住,然後她整個身子騰空而起,下一刻已經落在另一匹馬上,呼呼的風刮過,馬飛快地跑了起來。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同你說。”背後緊貼著的胸膛似乎瞬間變得滾燙,他低湊到耳畔吐出的話都帶著令人發顫的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