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性福手冊
洛清鳶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燒起來了,那種火辣辣的感覺逐漸從唇瓣延伸到整張臉再到脖根兒,最後,周身都似裹了一層火,連毛發都被燙得卷了起來。瞄了一眼前麵牽著馬的罪魁禍首,他的步子很大,走得有些急,可被他踩踏過的草似乎立馬又豎了起來,讓人不由覺得他整個人幾乎是飄起來的。
洛清鳶低頭抿了抿唇,那種帶著一絲冰涼的柔軟觸感好似在她唇上紮了根,怎麽都消不下去,還化作一隻無形的手,一個勁兒地扯著她的嘴角往上翹。
“姑娘,將軍!”女師傅似乎已經在那裏候了許久,遠遠見到兩人,策馬奔來,見定遠將軍嘴角噙一抹淡笑,一雙眼較先前明顯亮堂了許多,走起路來昂首闊步的,給人一種剛打完勝仗恨不得立馬回去痛飲三百杯的感覺。被他牽著的馬兒似乎都跟著亢奮起來,趾高氣昂地馱著背上的女子悠哉走著,時不時停下在草地上揀幾根嫩草嚼入嘴裏,席夜楓見之便停下,任它吃飽了繼續走,偶爾拍拍它腦袋,悠哉極了,而馬背上的女子雙手搭在馬脖子上,身子軟趴趴地彎著,頭微微垂下,風拂過,吹起幾縷發絲。
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麽很微妙的變化。
看到遠處的女師傅後,席夜楓才不緊不慢地牽了破風朝著她的方向走去。
女師傅到了兩人跟前,不好在定遠將軍麵前還騎著馬,當即下馬略一拜,“民婦見過將軍。”
“不必如此多禮,我此時亦不過一平民百姓罷了。”席夜楓淡笑道,說著,回頭看了洛清鳶一眼才又朝她繼續道:“辛苦師傅這些日子教鳶兒騎術,後日就是賽馬節,可惜鳶兒卻不能參加賽馬了。”本該是惋惜的語氣,他卻一副巴不得如此的樣子。
女師傅先是因他親昵的一聲鳶兒狠狠怔了怔,來回看了兩人幾眼後已是了然,才回過味兒來又聞他後麵一句,微吃一驚,問,“姑娘為何不能參加馬賽了?”
席夜楓眼中幾乎是立即躥起了幾分擔憂,臉不紅氣不喘朝她道:“方才我有事找鳶兒,可是那馬忽然不聽使喚發了瘋,好在我及時救下了鳶兒,鳶兒才無甚大礙,隻是一條腿卻不小心拉傷了,照此情況,鳶兒根本沒法參加後日的賽馬。還望師傅回去同洛家太太說一聲,這拉傷雖表麵上看著無礙,實則裏麵的經脈卻是受了很大的損傷,不宜再繼續跑馬。”他一口一個鳶兒叫著,越叫越是順口。
女師傅聞之大驚,忙朝洛清鳶看去,“姑娘傷到腿了?!傷勢可要緊?馬賽不參加沒關係,若是傷到了,我可就罪過了。”
洛清鳶聽了席夜楓一番話,正處於極度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聽得女師傅問自己,有些木訥地點了點腦袋。等回過神來,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句:先前還叫自己尋個理由將賽馬一事推了,豈料這廝竟早有準備。
“我道姑娘為何是坐著將軍的馬回來的,原來是姑娘的馬突然發了瘋。”女師傅皺眉道,見洛清鳶不像受重傷的樣子,才稍稍放下心來,感激地看向席夜楓,“此事還得多虧了將軍,若姑娘真的重傷,我也無顏再見知州大人和太太。”
席夜楓客氣一笑,“小事一樁,此事還要麻煩師傅同太太和洛老爺說一聲。”
“那是自然,姑娘既然受傷,賽馬一事理應擱置。”女師傅回道,麵上還是有些許擔憂。
洛清鳶眸子微微閃動幾下,想了想,朝她道:“師傅,我的傷無甚大礙,過個七八天也就好透了。騎馬哪能沒一點受傷,隻不過我傷得不是時候罷了,太太和父親本就是讓我多出來見識見識,並非一定要參加賽馬,他們不會怪師傅看管不周的。”
女師傅歎了幾口氣,“姑娘蕙質蘭心,我確實是怕太太和洛老爺責怪,不過我也替姑娘惋惜,這兩月姑娘日日勤練跑馬,最後卻因傷不得不退出這馬賽,兩個月的努力豈非白費?”
“無妨,馬賽年年有,鳶兒下次參加就是。”席夜楓替洛清鳶回了一句,說得極為自然。
洛清鳶趁著女師傅沒注意,狠狠瞪他一眼,席夜楓後腦勺似有察覺,回頭朝他朗然一笑,周身仿佛開花萬朵,看在女師傅眼裏,兩人那便是暗送秋波、眉目傳情。
這兩人已經成了,女師傅在心裏道,莫不是方才她錯過的一場變故讓兩人暗生情愫,進而私定了終身?女師傅不由為兩人高興,西陽之人同樣興三妻四妾,妾的地位雖越不過妻,但並不比妻低多少,沒有京都或其他地方那些條條框框,自在許多。妻子或許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進了門,妾室卻多是男子相中之人。她不知道洛清鳶能不能成為定遠將軍的妻,但最受寵愛的妾室也是不錯的。
“今日有勞將軍,我這便送姑娘回去了。”女師傅同席夜楓告辭後,扶洛清鳶上了自己的馬。
“走好。”席夜楓點點頭笑道,仍舊盯著洛清鳶瞅。
洛清鳶自動屏蔽掉那道已經熟知的灼熱視線,與女師傅同乘一匹馬走遠。片刻後還是忍不住回頭,剜了他一眼。
席夜楓卻覺得那一眼飽含情愫萬千,心裏小小激**一番。待兩人走出許遠,他抬起有些發麻的左臂,湊近鼻尖聞了聞,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女子的體香。動了動胳膊,踢了踢兩腿,方騎著破風開始慢悠悠地往回走。一馬一人皆是神氣十足。
女師傅帶著洛清鳶走了一段距離,洛清鳶忽然瞅見不遠處有一匹形單影隻的馬,那馬正悠哉地走著,四處嗅嗅,然後低頭嚼著草,眼熟得緊,“……師傅,那邊的那匹馬好似是我那匹。”
一聽這話,女師傅望過去,果見那匹馬正悠哉吃著草,不由心中生火,“這畜生害得姑娘受傷,回去後定要用鞭子好生抽打一番。馬都是被訓練過的,不會跑太遠,等我送姑娘回府後再來尋它。”因著很多馬都做了記號,一般也無人存著偷馬的心思,女師傅並不憂心這個。
遠處吃草的馬兒嚼著嘴裏的草,不知所以地回頭瞅了馬上的兩人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吃草。
洛清鳶在心裏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罪過。
知州府。
江氏聽完女師傅的一番話後,腦子裏隻反複回**著一句話:定遠將軍救了即將墜馬的鳶姐兒。如此看來,兩人豈非有了肌膚之親?!江氏的臉色變得難看,若是傳出去,鳶姐兒怕不得不給這定遠將軍做妾室了!
女師傅見太太麵色不好,忙道:“太太不必憂心,姑娘隻是左腿拉傷了,隻傷了筋未及骨,用膏藥外敷個六七天就可以好了。不過,後日的馬賽沒法參加了,不然傷勢隻會加重。”
江氏的確憂心,憂心的卻是更大的一件事,遣退了女師傅,一個人在屋子裏唉聲歎氣了半響。對於鳶姐兒來說,沒有比嫁給劉節度使家的昊哥兒更好的婚事,對方門第若是再高一些,鳶姐兒又豈能順順當當地當了這正室夫人!本來鳶姐兒同昊哥兒的婚事也算有譜,未料如今竟突然出了這麽一茬,定遠將軍是誰,鳶姐兒哪能高攀得上,嫁過去十之八、九隻是個貴妾,高門第的妾室再好又哪裏及得上低門楣的正室。再者,她本就有心為鳶姐兒挑一門好婚事。
當天晚上,江氏便將此事跟洛尹峰說了,洛尹峰的吃驚和擔憂較她更甚。
“怎麽出了這種事?!鳶姐兒被定遠將軍救下,兩人鐵定有了肌膚之親!”洛尹峰眉頭皺得死緊。這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將鳶姐兒的婚事定下來,劉家雖還未下帖讓媒婆上門說親,可兩家已經通了氣。經過納采問名之後,八字一合,納吉後這樁親事便正式締結下了。可如今,如今!若對方知曉鳶姐兒和別的男子有了肌膚之親,下了聘後再退婚,到時候鳶姐兒的名譽便真的毀了。
“老爺,教授騎馬的女師傅說,這事根本沒人其他人看到,咱們幹脆當做不知道好了。”江氏建議道。
洛尹峰在屋裏來回走了幾遭,“若鳶姐兒要嫁的乃西陽人,我也不必如此愁苦了,西陽民風開放,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麽,可對方乃是京都的劉節度使家,夫人你也知曉,京都不比西陽,若到時候對方曉得了這事,下聘後再退婚的話,我洛尹峰的臉麵被丟光了不說,鳶姐兒隻怕再難找到一門好親事!”
“那依老爺之見,該當如何?老爺難道讓鳶姐兒去做定遠將軍的妾?”
單單提及定遠將軍此人,洛尹峰是極為佩服的,但是若要鳶姐兒去給別人當妾,哪怕對方是他比較欣賞的定遠將軍,他也沒法子答應下來。好人家的女兒哪有給別人當妾的!他洛尹峰的女兒寧為平民妻也不為貴人妾。
“這事容我再思酌思酌。”洛尹峰眉頭未展道。“對了,鳶姐兒的傷勢如何了?”
江氏回道:“我先前去看過了,隻是左腿裏麵的筋被拉傷了,未傷及骨頭,無甚大礙。不過,後日的賽馬怕是沒法子參加了。”
洛尹峰煩躁地擺擺手,“讓鳶姐兒好生歇著,沒法子參加賽馬那就不參加了。女師傅那邊,夫人可讓她保密了?”
江氏忙點點頭,“此事非同小可,我當即便同她說了,叫她守口如瓶。”
洛尹峰嗯了一聲,臉上的憂慮絲毫不減。
第二日相安無事地過去大半,洛尹峰也沒聽到什麽流言蜚語,不由稍稍放下心來,可傍晚的時候,府外卻來了一人,此人態度客氣,自稱將軍府大管事,還送上一瓶上好的跌打損傷藥,另強調了一句,“我是奉將軍之命,特意給姑娘送藥來的。”
洛尹峰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定遠將軍這是在暗示他,他很在意救了鳶丫頭一事,他看上鳶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