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性福手冊
劉節度使萬萬沒料到那西羌公主竟然看上了昊哥兒,皇上還……還親自賜了婚?!震驚已經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心情。前來宣讀聖旨的錢公公收了劉節度使孝敬的鼓鼓一荷包銀兩,樂顛樂顛地走了,徒留劉府中人呆的呆,傻的傻,喜的喜。
王氏得知此事時,心裏有些發酸,盡管昊哥兒十分敬她,但到底是個姨娘生的,沒想到竟得皇上如此重用,讓他任了右翼兵副統領也罷,如今又成了西羌公主的駙馬,整個京都,如此年輕有為的人除了忠勇侯府的那位定遠將軍,怕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劉節度使自然欣喜,這可是莫大的殊榮,昊哥兒如此爭氣,以後誰還敢小瞧他們劉府。幸虧他沒有急著給昊哥兒說親,不然到時候又要開罪別人。
劉明昊拿著手中的聖旨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確定這不是假的,木訥的表情上忽然浮現一絲苦笑,眼裏盡是說不出的複雜,這算什麽?他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皇上的重用?日後必是榮華富貴接踵而至?這確實是他一直追求的東西,可是如今得到了,為何他卻一點兒高興不起來。
“夫君,還在忙?”書房門口一個眼睛大大的女子衝他笑,端著一碗蓮子粥走了進去。自她跟隨劉明昊回到京都後,很多事情都不適應,別的不說,光是這個太太王氏便老找她的茬,嫌棄她不如兩位通房懂府中規矩。她隻不過是喜歡在院子裏閑逛而已,哪裏又錯了?
劉明昊看到來人,眼裏愧疚一閃而過,輕笑道:“霜兒又給我準備了吃食?可是我在宮中已經吃過了,這會兒還沒有餓。”
“我知道夫君用過膳了,隻是這會兒再吃些粥對身子好,夫君便少吃一些罷。”女子對他盈盈一笑,將蓮子湯端到他麵前。
劉明昊不想拂她的麵子,吃了好幾口。想了想,有些不忍地問出口,“霜兒,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女子先是一怔,隨即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府裏都傳遍了,夫君遲早是要娶正房夫人的,這個我早便清楚,隻是沒有想到夫人竟是西羌公主。其實,這樣我反而鬆了一口氣,夫君也許不明白,夫君的那兩個通房性子怯懦得緊,都不怎麽跟我說話,這些日子我在府中挺寂寞的。京都裏的女子一點兒不似西陽的女子,過於內斂端莊了,若是西羌公主的話,應該好相與一些罷?”
劉明昊聽後,心裏極為熨帖,將她攬入懷中,歎道:“霜兒,你是個好女子,當初我真不該聽他們的慫恿娶了你,若是嫁入尋常百姓家,你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辛苦。”
霜兒不悅地捶他的胸膛,“夫君說的什麽話,我就是因為喜歡夫君,才心甘情願嫁與夫君為妾的。”說到這兒,聲音慢慢低了下來,多了一絲愁緒,“我隻是沒有想到京都裏的妾地位如此低下,太太也總是瞧我不順眼。夫君,我是不是太不知禮數了?”抬頭看他,眼睛水汪汪的。
劉明昊歎了聲,輕輕撫著她的肩,“太太就是這個性子,沒有什麽惡意,哪怕是我也得敬著太太,你平兒多避開她便是,莫跟她一般見識。”
霜兒嘟著嘴點點頭。
“至於公主的事,聖旨不可違,這婚事是沒法推掉了,我別的無所求,隻希望公主嫁入我劉家後可以與你們和睦相處。”
“夫君放心,我既然甘心做你的妾,這些事兒自然早早做了準備,太太的脾氣我會忍著,以後嫁進來的夫人我也會對她畢恭畢敬。”霜兒笑道,撲進他的懷裏,“夫君,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早些歇息罷,明個兒你還要進宮麵聖呢。”
劉明昊無奈一笑,拍了拍她的後背,“今個兒我便不去你那兒了,畢竟賜婚的聖旨才下達,不好這般打公主的臉麵。”
霜兒雖然不識多少字,但這些禮節還是懂的,隻垂頭道:“我也不敢跟公主爭什麽,等公主嫁進來後,夫君莫忘了我便是。”
劉明昊目光柔和起來,承諾道:“不會的,我既然納了你進府,又豈會冷落了你。你去歇著罷,等我看完這卷書也便就寢了。”
等人走後,劉明昊目光淡淡地看著門口,心裏那種無處可泄的煩躁讓他此時此刻隻想抱頭大睡一覺。不知怎的便想了起席夜楓和洛清鳶,劉明昊笑意苦澀,一生能找到這麽個匹配自己的良人該是一件偌大的幸福罷。隻可惜,他一開始就輸了。公主是不是可以相攜著走一生的良人他不知,他隻知他對她沒有心動的感覺……
次日,劉明昊著武官朝服,正式入早朝謝恩。乾元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又將劉明昊同爾敏公主的婚事宣布了一番。百官驚詫不已,沒想到這劉明昊剛登上副統領一職,便又迎來了這等桃花運。
“臣劉明昊謝過皇上天恩。”劉明昊俯身拜謝,眼中似有淡淡喜意,仔細一看也不過是淡漠一片。
“劉愛卿好好準備罷,爾敏公主將會是個難得的賢妻。”程梓墨笑意淺淺道,說到賢妻兩字亦是臉不紅心不跳。
因著西羌王要親自看著爾敏公主出嫁,程梓墨把婚期定到了這個月中旬,不過十來天的日子,時間可謂緊迫。好在聘禮由皇上來出,劉節度使也不必過於擔心,說是聘禮,實則是兩國相交互通往來的意思。大宸國送絲綢布匹百餘匹,各種金銀首飾,連帶著百擔子糧食也當成聘禮,準備一起送往西羌國。西羌王大喜,承諾一回西羌便送來爾敏公主的嫁妝,上等好馬百匹,精致刀具千餘把等等,全部入大宸國國庫,另外的首飾珠寶則留與爾敏公主。
兩人達成共識,各自滿意。
不日,西羌公主要與劉節度使家公子劉副統領完婚一事傳遍了大街小巷,成了百姓酒餘飯後閑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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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如今事已辦完,末將是否可以回西陽了?”席夜楓儒雅淡笑,眼裏卻躥動著小火苗。
程梓墨伸了個懶腰,將桌上的奏折慢慢攤開看,聽了他的話也隻是懶懶瞥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看奏折,“愛卿啊,既然你護送西羌王來了京都,自然得再護送他回去。若是西羌王在這路上出了什麽岔子,前麵的所有事兒豈非白忙活了。”
“皇上,末將倒有個好意見,不若叫劉明昊這個女婿親自護送老丈人回去如何?順道還能帶爾敏公主在西陽遊玩一番,皇上叫末將先回去了,末將也好早些準備,屆時才能好生款待幾位。”席夜楓笑意不減,眼裏的火星子卻多了幾簇。他實在是呆不住了,他想小媳婦想得緊,恨不得立馬就回去。若是真要等到兩人完婚,再護送西羌王回去,這又得耽擱好些功夫。
程梓墨聽聞這話,立馬抬頭,笑讚一聲,“席愛卿好主意啊,就這麽定了,等劉明昊和公主完婚後,你們幾個一道去西陽,也叫女婿和老丈人在路上增進一下感情。”
席夜楓默默無語地盯著他看,終於吐了一句,“皇上聖明。”
“這種話朕聽多了,你放在心裏說就好。”程梓墨笑道,繼續埋頭看奏折。
“既然皇上決定了,末將隻能聽從皇上安排。皇上,末將可否回忠勇侯府看看自個兒的家人?”席夜楓臉上已經沒了笑意,肅然問道。
“這個當然,席愛卿住在行宮本就不合適,還是早些回自個兒府裏罷。”程梓墨朝他揮了揮手,一副“這種小事還問朕”的鄙視模樣。
“末將告退。”席夜楓表情淡淡道,恨不能拿眼刀子戳他幾個洞,到底是一國之君,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席夜楓心裏忿忿地走了。
程梓墨在心裏大笑,總算叫你吃回兒悶虧,讓你平兒隻會在朕麵前囂張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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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羌公主要嫁給皇上十分器重的一個副統領了,據說年輕有為,還曾經在西陽跟著定遠將軍磨礪一年,此人相貌堂堂,和西羌公主站在一起,端的是俊男俏女,少有的匹配。此次大婚,皇上親自主婚,熱鬧極了,整個京都都浸染了一片喜氣。
有時候,流言一傳十,十傳百,最終的結果便會變得麵目全非,等過往的商隊傳到西陽時,消息便成了:皇上最器重的定遠將軍席夜楓要娶西羌公主了,兩人男才女貌,羨煞旁人,連皇上都來親自主婚。
有人質疑道:“定遠將軍不是娶過妻了麽?”
另外的人便接話道:“你懂什麽,皇命不可違,西羌公主看上了定遠將軍,皇上又當著西羌王的麵親自下了旨,定遠將軍如何拒絕?聽聞,婚後定遠將軍便會帶著公主一起回西陽,屆時將軍夫人該如何自處啊……”
眾人惋惜歎氣,照這樣,皇上的意思恐怕是讓兩人平起平坐,可是,原來的將軍夫人身份地位遠比不過西羌公主的高貴,以後又如何平等得起來。
西陽,將軍府。
“兩位嫂嫂竟然專程來府中找我,叫我吃了一驚呢。”洛清鳶笑看眼前幾人,命翠兒上了茶。
王氏和薛氏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閃過憐惜。
王氏收起眼中情緒,笑道:“洛妹子有了身子,不方便出遠門,我們這些個做嫂子的自然要上門看看你。”
薛氏也附和著笑了笑,看向她的肚子,“幾日不見,妹子的肚子仿似又大了些,這幾個月正是最重要的時候,妹子萬萬不要因為什麽小事兒就動氣,對腹中孩兒不好。”
洛清鳶眼眸子閃了閃,心裏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隻當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也沒有多想,笑回道:“翠兒和趙嬤嬤平兒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生怕吵到了我,還有誰敢惹我不痛快,我這些日就在屋裏同嬤嬤學做一些小肚兜和棉褲,心裏歡喜著呢。兩位嫂嫂當真是多慮了。”
王氏幹笑兩聲,“嫂嫂這不是怕你在屋裏憋壞了心情發悶麽。妹子無事就好,若是妹子近日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也別放在心上,要放寬些心。”
薛氏也連忙湊了幾句,“你王嫂子說得對,女人犯不著為一些小事愁悶,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才是最為重要的。”
洛清鳶雖不清楚兩人為何說這些,卻也聽出了些問題,外麵有流言蜚語?
“兩位嫂子,外頭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我這些日子光顧著悶頭做些小繡活兒,快成了個悶在屋裏的呆子了。”洛清鳶盯著兩人,笑問。
“沒什麽事兒,無非是一些多事人不知從哪兒聽到的閑言碎語,不值得妹子一聽。”王氏忙回道。
洛清鳶沉默下來,屋子裏一片沉悶,直到翠兒端了茶水進來。
“兩位嫂子喝茶罷,這是將軍平日最喜歡的雲裏霧,味道很香濃。”洛清鳶笑了笑,目光幽幽,道:“方才王嫂子說我在屋裏呆著容易煩悶,不如咱們一道出去走走,也好過總在府裏呆著。”
兩人幾乎是立馬搖頭。薛氏忙不迭道:“妹子有孕在身,切勿隨意走動,府裏便得當心許多,更莫說府外了。”
洛清鳶並未打算繼續試探,心裏對此事已經有了個底兒。眼睛悄悄朝翠兒看去,果見她一副擔憂的樣子。
送走了兩人,洛清鳶將翠兒和趙嬤嬤叫到了屋中,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盯著兩人問,“嬤嬤和翠兒這兩日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怪道你們這兩日做事總有些心不在焉。”
趙嬤嬤一副無事模樣,道:“夫人甭聽那薛氏和王氏之言,夫人雖稱她們一聲嫂子,但她們到底是小戶小家出生,同其他人一樣好說一些閑言閑語。”
“翠兒,是這樣麽?”洛清鳶目光轉向麵露緊張的丫頭。
翠兒一愣,急忙點頭,“對,就是嬤嬤說的這般。”
洛清鳶忽地輕笑出聲,望了望門外,語氣冷硬了起來,“沒關係,你們不跟我說實話的話,我自個兒出去看。”話畢,自己扶著肚子往外走。
趙嬤嬤和翠兒大驚,急急上前拉住她。
“夫人,不過是一些不可信的碎言碎語,夫人知道後也隻是徒增煩憂!”
“到底何事要瞞著我?我為何就不能知道!”洛清鳶頓時有了氣。這種有事被人瞞在鼓裏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趙嬤嬤和翠兒正勸得唾液亂飛,門口卻於此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雪梨不等剪秋通報,已經疾步走了進來。
“姑娘可還好?”雪梨皺著眉,眼裏的憂心滿滿當當,遮擋不住。
洛清鳶繞過趙嬤嬤和翠兒,一下拽住雪梨的手,“雪梨,你不要像趙嬤嬤和翠兒一樣瞞著我,外麵到底發生了何事,告訴我。”洛清鳶沒有察覺到,她握著雪梨的手越來越緊,手心裏已是汗濕一片。
雪梨看了看洛清鳶身後不知所措的兩人,又瞧見洛清鳶眼中的迫切,心裏忽有些悲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為何會發生這種事?!姑娘這性子是絕不會容忍將軍再娶別人的,何況那人還不是一般人,而是身份高貴的西羌公主。
洛清鳶看她良久,嘴角緩緩一勾,獨自個兒坐回了榻上,慢悠悠地端著茶盅輕啜了幾小口。
雪梨看到這樣的洛清鳶,隻覺心疼。
“不必瞞著我了,方才我便猜到了。”洛清鳶淡笑,“是不是將軍他……在京都出了什麽事兒?”環視幾人一眼,細細觀察了幾人的反應後,一顆心慢慢下沉,握著溫熱茶盅的手也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雪梨深深吸了口氣,“姑娘,不過傳言罷了,不可信的。依將軍的性子,他怎麽可能娶西羌公主,將軍這麽心疼姑娘,還承諾過一生隻有姑娘一個,他是個重承諾的人,不會食言的。”
洛清鳶笑了聲,默了許久,抬頭看向三人,“你們放心,我不是看不開之人。在將軍回來親自跟我說這件事前,我是不會相信流言的,你們不必為我憂心。”她願意信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席夜楓既然承諾一生隻娶她一個,他便不會輕易食言。至少要等到他回來,到時候一切都明白了。
三人籲了口氣。
“夫人能這樣想便好,我方才真害怕夫人因為這事傷了身子。”趙嬤嬤道。
“我知道你們為我好,隻是萬事我自有思量,你們以後無需瞞著我。”洛清鳶彎了彎嘴,“雪梨,既然來了,不如今個兒便留在這兒用膳罷。”
雪梨見她想得開,自然是歡喜地應下了,至於石高回去後能不能及時吃到飯,雪梨暫時忘到了一邊。
膳食比較清淡,洛清鳶胃口不錯,吃得不少。雪梨看了,嗬嗬一笑,“沒想到姑娘的胃口如此好,肚裏的小公子可算餓不著了。”
洛清鳶勾了勾唇,“夜楓一直說想要個兒子,可我總覺得這一胎該是個女兒,跟我幼時一樣,胃口極好。”
兩人聊得十分開懷,就在這時,李管事急忙送來一封家信,道是將軍命人加急送回來的。
洛清鳶抑製住心中的狂喜,一接過信就迫不及待地當著雪梨的麵拆開。
雪梨笑得歡快,“我就說將軍定是時時念叨著姑娘,將軍這麽心疼姑娘,又怎麽會娶西羌公——”一句話還未說完,洛清鳶的表情讓她剩餘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嗬嗬……嗬嗬嗬……居然是真的,是真的呢,他娶了西羌公主,正在回來的路上。”洛清鳶輕輕笑著,表情卻比哭還難看。最後,她捂住臉,擋住了濕濡的眼眶。
雪梨翕了翕唇瓣,從她手中取過書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心裏發涼。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將軍怎麽會娶西羌公主,怎麽會!
“雪梨,我有些累了,想去**歇息一會兒。”洛清鳶淡淡道,兀自走向床榻。
雪梨連忙扶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洛清鳶朝她輕輕笑了笑,然後調了個身,朝向裏側躺著。
雪梨看著她麵對自己的肩背,輕微地顫動,自己也忍不住抽泣起來。
被仔細折疊起來的信封顫巍巍地飄落在地,上麵是洛清鳶所熟悉的狂狷草書:
鳶兒,吾妻,正在護送西羌公主和西羌王回來的途中。甚念。
落款正是席夜楓三個字。
ps:將軍活該,誰叫他不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