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性福手冊
雪梨陪了洛清鳶好一會兒,本想說些什麽,終究是沒說出口。白紙黑字說得清清楚楚,將軍護送西羌公主和西羌王歸來的途中。眾所周知,西羌王此次帶著西羌公主來大宸國,就是為了結兩國之好,西羌公主更是來大宸國和親的。西陽百信流言,道定遠將軍遵從聖旨娶了西羌公主,若真是這樣,西羌公主自是要隨將軍回府的。
雪梨抓了抓頭,沒道理啊,將軍若是真迫於無奈娶了這西羌公主,應該信上說清楚到明白才對,不可能隻這麽簡單一句話。雪梨撿起地上的書信,又細細看了幾遍,將軍的字很難認,她跟姑娘呆的時日長,自是識得一些字,上麵確實是說將軍正帶著西羌公主和西羌王往回趕。
不知姑娘睡著沒,雪梨走到床榻邊坐下,探頭望過去,看到姑娘那輕閉著的長睫懶懶地垂下,偶爾顫了顫。
“姑娘,這其中指不定有什麽誤會,千萬要看開些,莫要因為這事兒傷到了身子。”雪梨低聲道,見她長睫又輕輕顫動了兩下,知道她是聽進去了,便又繼續勸道:“就算將軍真的娶了西羌公主,想將軍也是因為聖旨而迫不得已,將軍心裏隻有姑娘,府中所有的下也隻認同姑娘一個女主子,何況姑娘的腹中已經有了將軍的骨肉,那西羌公主來了府中也隻是不受歡迎之。”雪梨雖知道這些話姑娘也不愛聽,但是總比她一個悶著頭胡思亂想得好,最壞的情況也便是這樣了。將軍總不可能三心二意地又喜歡上那勞什子的西羌公主。
雪梨沒有發現,她每說一句話,洛清鳶的眉頭就緊皺一分,最後整張臉都糾結成了一團。
“雪梨,無事。”洛清鳶猛地睜開眼,調轉身看她,嘴角略一勾,“真的無事。”
“姑娘,……”雪梨有些不信,心中擔憂更甚。
“正如所說,將軍他這麽疼愛,還懷著他的骨肉,那西羌公主是越不過的。”洛清鳶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
“姑娘真這麽想?”雪梨問,見她點頭,心裏稍稍鬆了口氣。
“先回去罷,石千總回去見不到的話又得著急了,等會兒喚翠兒進來照顧就成。”洛清鳶笑道,好幾次,石千總直接找都找到將軍府了,每回就差將雪梨這丫頭抗背上帶回去了。
雪梨看到她眼裏的調侃,有些羞赧,“合該叫他多餓餓肚子,每回軍營裏吃了,回來還要吃那麽多,胃口真大。”
“嗬嗬,那是因為雪梨親手做的飯香,石千總就算軍營裏吃飽了,也要吃到做的才舒心。”洛清鳶調侃道。
“姑娘又來打趣。”雪梨羞得垂頭不看她,也錯過了她眼裏一不小心流瀉出的孤寂和愁緒,隻有那麽短暫一刻,很快又被她悉數收了起來,恍如一瞬的錯覺。
“既是如此,便不打攪姑娘了,姑娘好好歇著,多多注意身子。”雪梨臨走前又叮囑許多,見她臉上笑意不似作假,才放心地離開了。
待走遠,洛清鳶臉上的笑慢慢收斂起來,走至小圓桌前,扶著肚子緩慢小心地取過桌上的書信,手指尖挨個摩挲過信紙上的每一個字。夜楓,當時的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了這一行字,對無話可說了麽,怎的隻有這麽簡單的一句話。
看了這封信後,她有些傷心,不是因為不相信席夜楓曾經給她的承諾,她隻是猛然記起,這世上還有個叫做聖旨的東西。若是西羌公主真的看上他了,要皇上親自指婚,皇上自然以大宸國利益為重,若是連西羌公主都不介意席夜楓成過親的話,皇上又怎會反對。席夜楓,若是真的迫於無奈娶了西羌公主,不會怪,隻是曾經承諾的一生隻一個女恐怕是做不到了。讓覺得可惜也……可恨。
“夫,方才聽李管事說,將軍從京都來了信,可是真的?”翠兒一進屋就欣喜地問。
洛清鳶揚了揚手中的信紙,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是呀,方看完不久,將軍說他就快回來了,十分想念。”
翠兒聽聞這話,笑嘻嘻道:“將軍果然念著夫,才往回趕就急著給夫報信兒了。”心裏鬆了大口氣,流言果然不可信。翠兒才放鬆下來卻聽到洛清鳶下句話愣愣地怔了原地。
夫笑著說,“將軍正護送西羌公主和西羌王回來的路上,一路上折騰下來估計得將近一個月罷。”
翠兒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眾皆知西羌公主是來大宸國聯姻的,西羌王事後自然是回西羌,那西羌公主呢?怎的也原路返回了?聯想那些謠言,翠兒臉色頓時一變,難不成這是真的,將軍他真娶了西羌公主。
看到夫臉上的淺笑,翠兒忽然覺得好心疼。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經把夫當成了將軍一樣重要的存,是將軍府裏的女主子,敬她更是把她當成個會照顧的大姐姐一樣喜愛。
“翠兒,去將軍的書房取些筆墨過來。”洛清鳶吩咐道,衝她笑笑,一臉無害,純真俏皮。
翠兒心裏莫名其妙地打了個顫,連忙點頭,“這就去給夫取來。”
片刻後,筆墨紙硯都取來了,翠兒會意地給她磨硯。
洛清鳶提筆沾墨汁,對準攤開的信紙一陣細細勾畫,信中的一行字被所畫之物遮擋住,隻留下落款的席夜楓三個字,恰好就那所畫之物的一條短腿兒邊。
翠兒一邊看著,嘴巴越張越大。好大一隻……王八。她雖不識字,卻曉得信紙最下角是將軍的名字,可是這會兒,將軍的名字就好似被王八的一隻腳踩到了底下。
“翠兒,把東西都收拾了罷。”洛清鳶表情淡淡地將畫好的王八疊好,然後放回了信封。
洛清鳶這兩日跟以往沒有什麽異常,吃喝睡一樣不落,得空了還是同趙嬤嬤學製一些小肚兜和鞋子等。趙嬤嬤和翠兒雖見她如此卻仍不能放下心來,有時候事情擱心裏放久了反倒容易憋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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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夜楓想趕緊回西陽的感覺頭一次這麽強烈,以前隻是覺得這地方有自己所留戀的同甘共苦的弟兄們,也是自己多年征戰的地方,留下的回憶很多,這兒的自由也多,是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塊土地。可是,現已經遠不止是這些,他的將軍府裏有他所愛的女子等著他,還有一塊小媳婦肚子裏等著的乖兒子。想到這兒,席夜楓忍不住笑出聲。
“席大哥想什麽?”與他並駕齊驅的男子側頭看他,笑問,一隻手牽著韁繩,另一隻手掌著懷中的女子。
懷裏的女子嫌惡地看了席夜楓一眼,冷哼一聲,“還能是什麽,瞧他那副樣子,肯定是想府中的女。”
“敏兒,不得對席將軍無禮!”男子瞪她兩眼,訓斥道。
女子立馬一副認錯的乖乖模樣,側臉朝他笑道:“夫君說什麽就是什麽。”然後拾起帽子上的一個小絨球他脖子上撓了撓癢癢。
男子側了側頭,躲開她的玩鬧,將她的腦袋掰正,“再胡鬧就回自個兒轎子上去,便是西羌王命與同乘一匹馬,也不答應了。”
女子連忙乖乖地坐正身子,然後慢慢蜷縮身後男子的懷裏。
“等到了下個小鎮,還是回轎子上,這裏到底還是大宸國,叫別看到男女同乘一匹馬不大好。”男子又補了一句,聲音稍柔。
“嗯,都聽夫君的。”女子低低應了聲,乖巧地縮他的懷裏。這般乖巧聽說的樣子讓男子的臉慢慢變紅了,胳膊將她的腰肢緊摟著,就怕她不小心掉下馬去。
“劉副統領和公主真是如膠似漆,叫好生羨慕。”席夜楓曖昧地看了兩一眼,嗬嗬笑道。真搞不懂,結婚不過幾日,這兩怎麽就黏一塊了,爾敏公主還好,原先便對劉明昊有些意思,可是這劉明昊短短幾日卻對爾敏公主大改觀,爾敏公主真是好本事。也不知是劉明昊收服了爾敏公主,還是爾敏公主收服了劉明昊,這事兒當真不好說。
劉明昊聽了他的話,滿臉尷尬。懷裏的女子低低笑了兩聲,一副甜蜜模樣。
同騎一馬的兩正是新婚不久的劉明昊和爾敏,爾敏本是坐著來時的高轎,西羌王卻借口讓兩多培養感情,叫劉明昊帶著爾敏騎馬。劉明昊聽後很是震驚,看了身後的騎兵一眼,眾非常統一地目不斜視,似乎什麽都沒聽到,畢竟是西羌王,又是他如今的老丈,劉明昊自然沒法子拒絕,好這會兒隻是荒郊之地,便勉強應了下來。
“劉兄弟離開西陽時日早,有些事情不知曉,走時,嫂子已經有好幾個月的身孕了,離開這麽久,府中隻她一,很擔心她也很掛念她。”席夜楓笑,臉上的笑意柔柔,連眼裏都是滿滿的蜜意柔情,隻一眼都能叫看的一顆心軟成一灘水,隨著一陣柔風輕輕**開層層漣漪。
那眼裏的柔光哪似作假,爾敏恍然間明白了什麽,心裏燃起一團怒火,原來這根本是騙她!原以為是個濫情之,沒想到卻是如此專情的。怒火躥起老高,想起什麽後,火苗子又逐漸熄了下來。罷了,她心胸寬廣,才不跟這一般見識。這真夠多慮的,她爾敏公主豈會是那種強所難之,不喜歡她直說便是,她還沒到求著別非娶自己的地步。仰頭看了看劉明昊,心頭全是蜜意,這才是她如今的夫君,相貌俊朗,騎馬射箭樣樣精通,有時候對著她還會害羞,叫她越看越愛。
劉明昊聽了席夜楓的話十分吃驚,“嫂子竟然有孕了!”接著大笑了起來,“不知這會兒恭賀大哥和嫂子會不會算晚,恭賀大哥要當爹了!”
席夜楓心裏十分受用,麵上隻十分鎮定地勾了勾唇,“這都是早晚的事兒,沒啥,劉兄弟遲早也會當上父親。不過,劉兄弟的祝賀先收下了,等回頭見了嫂子,會同她說的。”
爾敏聽了這話,湊近劉明昊耳邊低喃一句,劉明昊的臉上頓時多了兩團紅暈,低斥一句,“竟會胡鬧。”
席夜楓時不時看兩口子打情罵俏,心裏孤獨寂寞極了。命快馬加鞭送到西陽的信,小媳婦應該收到了罷。因著耽擱時日比較長,劉明昊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提前寫封書信報平安,小媳婦看見了心裏也有個底。可是,席夜楓悲催地發現,他肚子裏實有太多的話想對洛清鳶說,以至於提起筆後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消磨了許久,他最終也隻是擠出了那麽一句話。算了,剩下的一大堆話還是親自見了小媳婦再說。稍稍加快行程的話,想必半個月後便到了。
但是,席夜楓從不知道,自己這麽偷懶的一句話居然傷了小媳婦的心,更沒想到的是,有時候越是想早些見到一個,老天爺便越要插上一腳,叫不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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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天色漸寒,洛清鳶又往身上加了件衣裳。
“夫看什麽?”翠兒端了一杯茶,問那看向窗外的女子,微微皺了皺眉,“窗外涼,夫還是不要站那裏,小心惹上風寒。”
窗外的幾棵大樹上,樹葉半黃半綠,煞是好看。洛清鳶回頭一笑,“很喜歡站窗子邊,因為這裏的空氣好,還能將府裏的景色盡收眼底。”
翠兒將茶水遞了過去,“夫喝些熱茶,暖暖身子。”
洛清鳶低頭輕啜兩口又遞還給她,望著遠處,呢喃道:“夜楓應該快回來了罷……”
翠兒站她身後,心裏輕歎一聲。
入秋的西陽格外靜謐,連大草原都變成了金黃一片,洛清鳶抿嘴笑了笑,其實秋日的大草原真的是很好看呢,席夜楓那廝上次又騙她了,明明就很好看,明晃晃的一片,特別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暖暖的日光將草原襯得金光閃閃,像是有金沙子綴滿了整個大草原。
遠處忽然響起了什麽聲音,打破了這許久的靜謐,哐哐當當,一下一下越來越密集,洛清鳶有些迷離的眼逐漸清明起來,猛回頭看向呆住的翠兒,眉頭微皺,“這是什麽聲音?”
翠兒端著茶盅的手輕輕顫動著,哐當一聲,茶杯跌落地,狼藉一片,茶水四泄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