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依舊緊張著,一是還沒有完全適應這種工作節奏,二是跟公司裏的同事都還不熟。吳憂早早趕到公司便開始看資料,著手琢磨市場研究報告怎麽寫。

孟星河隻給了她三天時間,三天哪能看得完這麽多資料,她要真有這本事,當年高考的時候沒準還可以考慮是讀清華還是念北大。可現在空氣中到處彌漫著一種極大的壓迫感,不過她可不是那種輕易就認輸的人,繼續埋頭苦讀起來,邊看邊做分析。

一整天下來,她看得頭暈眼花,腰酸背痛。

在去洗手間的時候,她還與許心悠遇上了。吳憂望了對方一眼,隻見對方幾乎連頭也沒有抬,隻是專注地洗著手。她也很想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那個疑問始終在腦子裏揮之不去。就在對方準備離開的時候,她鼓足勇氣喊住了許心悠,不失禮貌道:“你好,我想冒昧問一下,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許心悠滿臉冷漠,“並不。”

既然是不認識,那她更好奇了,想要弄清楚對方為什麽刻意針對自己。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聽說,初試的時候,您給我打了零分。”

許心悠回過頭,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怎麽,興師問罪?”

吳憂連連擺手,“不不,我的意思是,接下來咱們一起共事,要是之前有什麽誤會的話,想請您多包涵。”

許心悠白了她一眼:“沒有誤會。”

沒見過,也沒誤會,那到底是哪出問題了?吳憂越想越奇怪,追問道:“那你為什麽……?”不等她的話說完,許心悠氣勢洶洶接下她的話:“為什麽給你打零分?”

吳憂不卑不亢道:“我也知道初試的時候,我的準備不夠充分,可是我還是想知道原因。”

不料許心悠冷嘲熱諷地反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應該給你打多少分?”

吳憂不知道如何反駁,不過她也不會就此罷休,“我……我不知道,但是也不至於零分。”

許心悠沒好氣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嗬,你還真是自信啊。”

“什麽意思?”她不明就裏,隻是緊皺著眉頭。

許心悠臨走之際又頗具挑釁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奉勸你一句,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就算死纏爛打也沒用。”

吳憂越聽越糊塗了。

什麽叫“有些東西不是你的”,這個許心悠到底在說什麽?自己是搶走了她的什麽東西嗎?可是兩人從來沒見過,之前也沒誤會,自己能搶走她什麽呢?

不等再追問下去,對方已經揚長而去。

忙到晚上的時候,陶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端著提神醒腦的咖啡走到她工位上,還調侃起來:“我們憂憂還真是個好員工,年底最佳員工獎頒給你吧?”

吳憂這才反應過來已是晚上。陶欣也是個工作狂,每天也都工作到很晚。她聽到陶欣消遣自己的聲音,從資料裏探出頭來,滿臉不高興道,“陶子,你就知道取笑我。”

陶欣將剛泡好的咖啡遞給她,吳憂開心地接過聞了聞,有一種奶香的味道,嘻皮笑臉道:“陶子,還是你對我好。”大大地喝了一口,瞬間清醒了不少。

陶欣順道翻了眼她桌子上堆著的資料,打趣道,“孟總對你還真是格外關照啊。”

“可不。”她苦笑著回應,又一邊活動著脖子,一邊揉著眼睛,壓低聲音說:“我算是領略到了,在他底下幹活的確不輕鬆。”

陶欣噗哧一聲差點笑出聲來,“這才哪到哪,以後日子可還長著呢。”

吳憂一聽,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她沮喪地把頭倚在辦公桌上,喃喃道,“陶子,那我肯定完了。你之前跟我說,要想職場混得好,有三個人得罪不起,一個管事的,一個管人的,還有一個管錢的,三個我應該已經得罪倆了。”

陶欣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笑道:“厲害啊。”

“你還笑。”

“來,跟姐姐說說,你是怎麽把他們得罪光的?”

吳憂氣急敗壞地指著滿桌子的資料,“我想我一定得罪了孟星河。”

陶欣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他那人就這樣,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似的,得不得罪無所謂。人力怎麽回事?你把景楓給得罪了?”

吳憂撇了撇嘴,“不是景楓,是許心悠。”

陶欣身子倚在另一張辦公桌上,微微點點頭,“雖然我也沒有查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憂憂,眼下最要緊的是做好自己的事,至於別人怎麽看你,並不重要。”

吳憂默默點了點頭。

她拖著疲倦的身子下班了,走出大樓發現整座城市已是燈火通明。她臉上絲毫沒有職場女白領自信與從容,穿過商業廣場往前走便是地鐵站了,興許是下班太晚,路上也沒有幾個人。

路燈下站著一個人,背對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是挺拔地站在那裏,就像一尊出自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作品,屹立在城市的中央。

吳憂低垂著眼皮,從雕塑的身邊擦身而過,滿腦子在想市場報告怎麽寫。

突然,她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這才抬起頭,一眼望見對方那修長的脖子,高傲的下巴,冰冷的眼神……

“怎麽又是你?”她認出了成鶴,對於他的突然出現著實吃了一驚。

成鶴低頭看了她一眼,明明自己這麽大一個活人,她居然視而不見,沒好氣道:“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就是有點累了。”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抬眼看著還杵在自己眼前的成鶴,隨口問了問:“你怎麽在這?”

“等你。”

她唬了一跳,“等我幹嘛?”不過她很快想起一事來,“你是來要傘的吧?不過我今天傘沒帶,下次我抽空還你,我有你的地址。”

“不急。”

“那你這是……?”

他清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頓道:“陪我買衣服。”

“買衣服?”她想起自己是答應過他來著,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真就找來了。她指著現在的時間,“可現在商場都關門了……”

“是的。”

兩個人尷尬地站了一會,見他一點都沒有讓路的意思,而且那張表情陰森得很,她輕聲埋怨了句:“你也沒說是今天啊,不然我肯定就早點下班了……”

“沒關係。”

“那要不下次,我現在得走了。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買,買到你再也不想買衣服了為止。”吳憂向他保證道。她現在隻想快點回家,看看時間,再跟他耗下去的話,最後一趟地鐵快要趕不上了。

他依舊巋然不動,“你很急嗎?”

吳憂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這不廢話嗎?上班累了一天了,誰有空陪你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現在隻要抱著枕頭好好睡一覺。

“大哥,你讓一讓啊,我地鐵真要趕不上了。”她萬般無奈道。

“趕不上就趕不上。”他淡淡道。

吳憂幾乎就要吐血,自己這是走的什麽黴運,怎麽就招惹上他了呢?

“那你到底想怎樣?”她仰天長歎。

“陪我買衣服。”他的語氣很堅定。

吳憂瞪著他,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哥們腦子的確不好使,麵對這種殘障人士,得有愛心和耐心,不能亂朝人家發脾氣,畢竟智力低下不是他的錯。她忍著火氣,又重申了一遍,“可是這個點商場已經關門了,下次我們早點去,行嗎?”

她的聲音就像在哄一個沒有買到玩具而耍無賴的小男孩,雖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哄小孩。

成鶴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糾正道:“我來得很早,是你晚了。”

“那你幾點來的?”

“下午六點。”

六點正好是她的下班時間,他可是踩著點來的。

吳憂嘴巴張得老大,結結巴巴道:“下午六點?那你豈不是在這裏站了四個多小時?”她看著他那張冷酷的臉,聽對方這麽說,有些內疚,小聲道:“那你應該提前通知我一聲的。”

他冷聲哼了一聲。

“你哼什麽呀?”吳憂雖然心裏有些內疚,可歸根到底還不是他自找的嗎?但凡提前約個時間,或者打個電話,也不至於站成意大利雕像吧。

成鶴冷眼望著她,要不是因為她的這雙眼睛,他可真沒這麽好的脾氣。既然要拿走她最寶貴的東西,他也可以慷慨地向她分享自己的智慧。

他用下巴指了指,“看見那幢樓了嗎?”

“看見了,怎麽了?”

“你的辦公桌就在那幢樓的19層西南角靠窗的位置,其實你隻要抬著頭往窗外看一眼,就能看見我。隻可惜,你隻顧著埋頭在翻那一堆藍皮文件夾,要不就是把臉湊到電腦屏前,埋頭在鍵盤上打字,你唯一抬起頭是有人給你送了杯咖啡。”

吳憂驚得目瞪口呆,幾乎當場石化。

他現在的目光就像一名資深警察,看她的眼神就像在抓潛逃的通緝犯。

吳憂咽了咽口水,有種背後有雙眼睛在監視自己的恐懼感。

“你是怎麽知道的?”她寒毛立起,猛然想起成鶴說幫她順利拿到offer……她大氣也不敢出,揣測道:“所以,你也在良辰工作,對不對?”

成鶴沒有吱聲,隻是臉上流露著傲睨一切的表情。

“所以,我能拿到offer真的是因為你。”她再次確認道。

“沒錯,是我。”

在得到他肯定回答後,她在心裏有了答案。這個成鶴,極有可能就是公司的高層,所以自己才有複試的機會。要是這樣的話,那的確得好好謝謝他。不過感激歸感激,她還是有些不爽道:“不過,以後不要監視我工作了,怪嚇人的,但是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丟人的。”

成鶴懶得吱聲。

什麽叫監視?他視線本來就能看得很遠很精確。

吳憂現在打心裏想要感激他,她滿臉抱歉:“今天買衣服是不可能了,要不這樣吧,我請你吃宵夜,怎麽樣?夠誠意吧?”

不由分說,拉著成鶴就往那家商業街的火鍋店走去。

這是她第二次自掏腰包帶人光顧這家巨貴的火鍋店,這份誠意可是下了血本的。